他心中一動，索性放開心神，任由這兩股力量自行交融。指尖暗絲與地麵的秩序紋路遙相呼應，那些銀線般的光紋仿佛受到牽引，在他身前織成一張半透明的網，將星辰運轉的軌跡、修士突破的波動，甚至百瘴林瘴母的反能量律動，都清晰地映照出來。
    “原來如此……”沈維衍低聲自語，眸中閃過明悟。城主說的“順其勢、逆其力”，並非指蠻力對抗或盲目順從，而是要在兩種態勢中找到屬於自己的節奏——就像此刻，暗能量不必強行吞噬秩序力，秩序力也無需刻意壓製暗能量，兩者互為表裏，反而能衍生出更契合自身的新秩序。
    身旁的鐵牙早已收起了嬉鬧，周身鬃毛豎起，血脈中屬於獸的狂暴之力與秩序光絲激烈碰撞，卻在一次次衝擊中，漸漸沉澱出一股更凝練的野性。它低吼一聲，不再抗拒那股沉重感，反而順著秩序力的軌跡運轉能量，原本滯澀的血脈竟變得通暢起來，連氣息都暴漲了幾分。
    洛麗則閉上雙眼，指尖在膝頭輕輕點動，似在推演著什麽。她周身縈繞著淡淡的光暈，與秩序光絲接觸時，竟將那些過於銳利的威壓柔化，化作滋養神魂的暖流。光幕上浮現的秩序圖譜在她識海中流轉，與她過往對“生機之序”的感悟漸漸融合，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淺笑。
    穀中修士的反應愈發迥異：有位身著紅袍的修士試圖以火焰之力焚燒秩序光絲，卻被光絲反纏，火焰反噬自身，燙得他連連後退；另一位白發老者則靜坐不動，任由秩序力穿透身軀，臉上皺紋漸漸舒展，仿佛在與天地秩序共鳴；更有年輕修士焦躁不安，在陣中來回踱步，卻被光絲絆倒，摔在地上時反而愣住，望著地麵的紋路若有所思。
    嵐緯天望著這一幕，微微頷首：“紅袍修士逆其勢而不察其理，老者順其勢而得其韻，那摔跤的年輕修士，倒是在失衡中觸到了‘序’的另一麵——失序亦是序的一種形態。”
    他抬手一揮，陣法的嗡鳴漸漸平息，熾目的光絲重新化作銀線，溫順地伏在地麵。穀中修士或坐或立，皆在回味方才的極致體驗，連呼吸都帶著幾分對秩序的敬畏。
    “第一道門檻，便是讓你們看清‘抗拒’與‘接納’的邊界。”嵐緯天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幾分悠遠，“往後修行，每逢瓶頸，不妨回想今日星星穀中的感受——是被秩序束縛，還是借秩序破局，全在一念之間。”
    沈維衍緩緩起身，周身暗能量與秩序力悄然收斂，卻在神魂中留下了那道黑白交織的紋路。他看向高台，這場論道，不僅解答了他對力量融合的困惑，更讓他明白了“序無定法”的真諦。
    鐵牙晃了晃腦袋，甩去最後一絲滯澀感，咧嘴道：“老大，我可以順著血脈修行啦！剛才那股勁兒讓我順暢多了！”
    三人相視一笑，無需多言，都已從這場極致的秩序洗禮中，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收獲。
    高台上，嵐緯天目光緩緩掃過穀中神色各異的修士，聲音溫和卻清晰地傳至每個人耳中：“諸位道友，方才借陣法引秩序之力至極致，便是要讓大家親身體悟‘序’的多麵性。此刻你們心中的沉、穩、惑、明，皆是與秩序對話的印記——不必急著尋一個統一答案，今日這番體驗，若能讓你們對‘自己眼中的秩序’多一分認知，便是這場論道最好的收獲。”
    他頓了頓，語氣稍作沉凝，帶著明確的指引意味：“好了，當下這輪論道，算是完成了一個階段。接下來，我會單獨指點幾人，為這一輪論道畫上句點——被選中的道友，可登台來。”
    嵐緯天話音剛落，穀中修士頓時炸開了鍋，不少人眼中燃起期待——織穹境大能的單獨指點，這可是比論道本身更難得的機緣。連鐵牙都忍不住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道：“老大，你說城主會不會點到咱們？”
    沈維衍還未答話，高台上的嵐緯天已抬手指向人群：“那位以火焰之力對抗秩序光絲的紅袍道友，請上前來。”
    紅袍修士一愣，臉上閃過一絲局促，卻還是硬著頭皮走上高台。嵐緯天望著他，語氣平和：“你以火破序，本無錯，錯在隻知‘焚’而不知‘引’。火焰本身亦有秩序，烈焰可燎原，文火能煨湯，若能悟透火勢的張弛之道，何愁破不了秩序束縛？”
    說罷，他指尖在紅袍修士身前虛畫，一道火焰紋路浮現，時而狂暴如野火，時而溫和如燭苗。紅袍修士盯著紋路，臉上漸漸露出明悟，躬身行了個大禮：“多謝城主指點，晚輩明白了！”
    嵐緯天微微頷首，示意他退下，又轉向人群中那位靜坐的白發老者，抬了抬手：“道友借序養神，已得‘順’字訣的精髓，隻是過於求穩，少了幾分破局的銳氣。秩序如流水，遇方則方，遇圓則圓，既要能隨波逐流以養己身，亦要敢擊水行舟以拓新境，如此方能走得更遠。”
    老者撫著長須，臉上露出恍然的笑，起身走上高台躬身道：“城主此言，真是點醒夢中人！老夫修行多年，總想著穩妥求進，倒忘了‘不破不立’的道理，今日受教了。”
    接下來，嵐緯天又點了那位被絆倒的年輕修士，指出他“於失序中見序，卻少了沉澱琢磨的耐心”，邊說邊以指尖勾勒出失衡與平衡的轉換軌跡，一番點撥讓年輕修士茅塞頓開，連連道謝。穀中修士看得心潮澎湃，既羨慕被點到的人，又暗自對照著城主的點評，琢磨自己是否也有類似的症結，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
    就在這時，嵐緯天的目光越過攢動的人群，精準地落在了沈維衍身上，聲音清晰傳來：“這位道友，也請上來一敘。”
    鐵牙眼睛瞬間瞪圓，尾巴不自覺地晃了晃，在沈維衍背後輕輕推了一把，壓低聲音道：“老大！叫你呢！快上去啊！”
    洛麗也側過頭，眼中帶著笑意頷首：“這是你的機緣，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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