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牢籠中，傑克踉蹌後退，靠在濕潤的洞壁上。他的右眼仍在灼痛，視野被一層詭異的紅光浸染，仿佛視網膜上燒灼著永恒不滅的符文。左眼卻看得清清楚楚：黑袍人倒下的軀體正在融化，化作粘稠的黑色液體，沿著石縫滲入地底。而那具水晶棺中——
    少女的眼瞼突然顫動。
    水晶發出清越的碎裂聲，無數裂紋以她左眼為中心擴散。傑克本能地伸手觸碰棺壁，指尖剛觸及冰涼的表麵，整個洞窟突然旋轉起來。熒光藤蔓像被驚醒的蛇群，瘋狂甩動軀體抽向黑霧中殘存的石像鬼雕像。在他跌倒的瞬間，右眼的紅光驟然暴漲——
    整座地牢坍塌為萬千碎片。
    世界在碎片中重組，傑克發現自己懸浮在無邊無際的血海之上。腳下並非海水，而是沸騰的鏡麵，倒映著無數扭曲的場景：白衣少女跪在祭壇上撕開胸膛取出水晶；黑袍人將嬰兒交給麵色慘白的農婦；還有他自己——此刻正張嘴尖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歡迎來到真實之境。」熟悉的機械音在識海炸響。銀發少女的虛影從血水中升起，鬥篷無風自動，「你以為古籍燃燒的灰燼隻是鎖鏈？那些是打開記憶的鑰匙。」
    傑克低頭，原本空空如也的左手掌心，此刻浮現出燃燒的荊棘紋路，每片焦黑的葉片都對應著某個片段——幼時見過的星空陣圖，母親臨終前塞進繈褓的玉佩，還有此刻在某塊鏡麵上閃過的、黑袍人麵具下的第三隻眼。
    血海突然掀起狂潮，無數鏡麵開始折射出紅月倒影。少女的身影扭曲變形，化作七十二道殘影繞著他疾速旋轉。「看著我！」她厲喝一聲，所有殘影同時開口，「你的左眼是門，右眼是鑰匙！」
    巨響炸裂耳膜，傑克渾身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黑霧從地縫湧出，在血海上凝成第二個月亮——那是個畸形的球體，表麵布滿蠕動的紫色血管。鏡麵齊刷刷映出同一畫麵：水晶棺中的少女突然睜開雙眼，左瞳化作燃燒的豎瞳。
    「快逃！那不是！」少女的殘影尖嘯著自我湮滅，「真正的出口在——」
    話音被黑霧吞噬。傑克感覺自己正在被撕扯，身體逐漸變得透明。右眼的紅光化作利刃劃開血海，他抓住一塊閃著微光的鏡麵碎片。破碎的影像湧入腦海：教堂地下室的石板路、布滿齒輪的機械神殿、還有個渾身纏滿繃帶的男人舉著手術刀微笑。
    現實世界突然降臨。傑克重重摔在祭壇邊緣，手中緊握著發光的鏡片。本該空無一人的神廟此刻站滿黑袍人，他們的兜帽下沒有麵孔，隻有蠕動的黑色物質在呼吸。更可怕的是，祭壇中央的巨坑裏，無數觸手狀的陰影正瘋狂扭動，朝著水晶棺的方向蔓延。
    右眼的視野穿透陰影，傑克看見陰影核心是團沸騰的白光。當他的血滴落在鏡片上，整座神廟的地磚突然翻轉，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青銅鎖鏈——每條鎖鏈盡頭都捆綁著一具水晶棺，而所有棺中人都長著相同的臉。
    「原來你在這裏。」
    黑袍人首領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他抬手摘掉兜帽，露出與傑克別無二致的右臉——直到那片皮膚突然像蠟像般融化，露出下麵布滿倒刺的紫色肌肉。
    「母親的女兒和父親的容器，真期待看你們互相吞噬呢。」他舔了舔嘴唇，掌心凝聚出能融化空間的紫黑色能量，「讓深淵見證，誰才是真正的鑰匙。」
    祭壇開始崩塌，深淵之門在眾人腳下緩緩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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