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無邊的黑暗。
    齊雲感覺自己漂浮在虛無中，沒有上下左右，沒有時間流逝，隻有偶爾閃過的零星記憶碎片——山頂的晨霧、師父嚴肅的麵容、蘇雨晴眼鏡後的那雙眼睛、許婷婷燦爛的笑容......
    "他還能醒過來嗎？"一個帶著哭腔的女聲穿透黑暗。許婷婷。
    "大腦活動正常，隻是身體進入深度休眠狀態。"另一個冷靜的女聲回答道。蘇雨晴。
    齊雲想睜開眼睛，想告訴她們自己沒事，但眼皮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已經兩周了......"許婷婷的聲音低了下去。
    "他會醒的。"蘇雨晴的語氣異常堅定，"他答應過。"
    一滴溫暖的液體落在齊雲臉上。是眼淚嗎？誰的呢？
    他用盡全力，終於撬開了一絲眼縫。刺眼的白光讓他立刻閉上了眼，但這一微小動作已經引起了注意。
    "他動了！齊雲？你能聽見我嗎？"蘇雨晴的聲音突然近了，帶著罕見的激動。
    齊雲再次嚐試，這次成功睜開了眼睛。模糊的視線中，兩個熟悉的身影俯身看著他。蘇雨晴的白大褂上沾著咖啡漬，眼鏡後的眼睛布滿血絲；許婷婷的黑長直發亂糟糟的，妝也沒化，完全不像平時那個精致的大小姐。
    "水......"齊雲嘶啞地擠出第一個字。
    蘇雨晴立刻扶起他的頭，小心地喂他喝水。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像是久旱逢甘霖。
    "我......沒死？"這是第二個問題。
    許婷婷破涕為笑："你想得美！本小姐還沒請你吃遍全城美食呢！"
    蘇雨晴則專業得多："三處肋骨骨折，肺穿孔，輕微腦震蕩，失血過多。理論上你應該死了，但......"她頓了頓，"你的恢複能力異於常人。"
    齊雲試著動了動手指，確認身體還能聽從指揮："玄陰子......"
    "灰飛煙滅。"蘇雨晴推了推眼鏡，"爆炸後我們收集了現場殘留物，dna檢測確認是他。那塊黑色晶體也完全氣化了。"
    "我爸沒事了，多虧你。"許婷婷補充道，"他現在可崇拜你了，說要投資給你開個道觀！"
    齊雲微微一笑，隨即因牽動傷口而齜牙咧嘴。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在一間明亮的單人病房裏，窗外陽光正好，一株櫻花樹的枝丫隨風輕擺。
    "春天了啊......"他喃喃自語。
    "你已經昏迷了十六天。"蘇雨晴輕聲說，"醫生都說是個奇跡。"
    齊雲突然想起什麽，試著運轉體內真氣——空空如也。經脈像是幹涸的河床，沒有一絲靈力流動。他的臉色變了。
    "怎麽了？"蘇雨晴敏銳地注意到他的異常。
    "沒什麽......"齊雲勉強笑笑，"隻是有點累。"
    許婷婷突然一拍腦袋："哎呀，我得通知我爸你醒了！他請了全城最好的專家會診呢！"她風風火火地衝出病房。
    房間裏一時安靜下來。蘇雨晴在床邊坐下，輕輕握住齊雲的手："到底怎麽了？"
    齊雲知道瞞不過她："我的修為......全沒了。"
    蘇雨晴瞪大眼睛："什麽意思？"
    "最後那一刻，我用本命真元啟動了反製陣法。"齊雲平靜地解釋，"就像......用自己當引線，點燃了炸彈。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
    "會恢複嗎？"
    "不知道。"齊雲苦笑，"可能永遠都是普通人了。"
    蘇雨晴沉默良久，突然說："那更好。"
    "啊？"
    "這樣你就不會動不動去拚命了。"蘇雨晴別過臉去，但齊雲還是看到了她泛紅的眼眶，"當個普通人有什麽不好？"
    齊雲怔住了。是啊，當個普通人有什麽不好？可以安心吃火鍋，看電影，不用擔心邪修作亂，不用背負降妖除魔的責任......
    但心底深處，有個聲音在問：我真的甘心嗎？
    康複過程比齊雲想象的更漫長。沒有了真氣輔助，他的身體恢複速度和常人無異。好在許家不惜重金，請來了最好的康複團隊。
    一個月後，齊雲終於出院了。許建國親自來接，堅持讓他住進許家別墅靜養。許婷婷更是鞍前馬後，變著花樣找各種補品給他。
    隻有蘇雨晴，來的次數越來越少。每次見麵，她都匆匆忙忙，說是工作太忙。齊雲理解，但心裏空落落的。
    直到一個雨夜。
    齊雲正在客房看書，突然聽到輕輕的敲門聲。開門一看，蘇雨晴站在門外，渾身濕透，手裏拎著個塑料袋。
    "可以進來嗎？"她問，聲音有些發抖。
    齊雲連忙讓開："你怎麽......"
    "買了甜品。"蘇雨晴舉起塑料袋，"答應過你的，新開的那家店。"
    袋子裏是兩個芒果班戟，已經有些變形了。齊雲心頭一暖，接過袋子："我去熱茶。"
    兩人坐在窗前，聽著雨聲，默默吃著已經不太好看的甜品。齊雲偷瞄蘇雨晴，發現她今天沒穿職業裝，而是一件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頭發也放了下來，看起來柔和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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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很忙？"他試探著問。
    "嗯。"蘇雨晴點頭，"在寫報告，關於玄陰子事件的。上麵要求詳細記錄所有超自然現象。"
    "他們信了？"
    "證據確鑿，不信也得信。"蘇雨晴推了推眼鏡，"實際上，局裏準備成立一個特殊案件組，專門處理這類事件。"
    齊雲驚訝地看著她："你要加入？"
    "我在考慮。"蘇雨晴輕聲說，"但需要一個懂玄學的顧問。"
    齊雲的心沉了下去："我現在隻是個廢人......"
    "胡說。"蘇雨晴突然提高了聲音，"你救了整座城市！修為沒了又怎樣？你的知識、經驗還在，你對五術的理解無人能及！"
    齊雲愣住了，沒想到一向理性的蘇雨晴會這麽激動。
    "對不起......"他低下頭，"我隻是......不知道還能做什麽。"
    蘇雨晴深吸一口氣，突然從包裏拿出一個文件夾："看看這個。"
    齊雲打開文件夾，裏麵是一份商業計劃書，標題是《都市異常事件調查所》。
    "這是......"
    "我的想法。"蘇雨晴聲音平靜，但手指微微發抖，"許叔叔願意投資，婷婷負責公關和客戶對接，我負責法醫和科學分析，你......"她頓了頓，"你當技術總監。"
    齊雲瞪大眼睛："你要辭職？"
    "嗯。"蘇雨晴點頭，"體製內限製太多。這類特殊事件，需要特殊處理方式。"
    窗外的雨聲漸大，敲打著玻璃。齊雲的心跳加速，手中的文件似乎有千斤重。
    "為什麽？"他輕聲問。
    蘇雨晴沉默了很久，最後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因為我不想再看到你一個人去拚命。"
    這一刻，齊雲感覺有什麽東西在胸腔裏炸開，溫暖得讓他眼眶發熱。他笨拙地伸出手，覆在蘇雨晴的手上："謝謝。"
    蘇雨晴沒有抽回手，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雨聲漸歇，月光透過雲層，灑在兩人交疊的手上。
    三個月後，"都市異常事件調查所"正式開業。選址在市中心一棟老式洋房，許婷婷親自操刀裝修，既保留古典韻味，又加入現代元素。門口掛著低調的銅牌，隻有少數知情人才知道這裏的真正業務。
    開業當天，許建國帶著一群商界朋友來捧場，承諾會介紹"合適"的客戶。蘇雨晴的前同事也來了幾個，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半仙"開的偵探社。
    齊雲穿著許婷婷給他定製的改良道袍——保留了傳統元素，但剪裁更現代，方便活動——站在門口迎客。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開始享受這種平凡的生活。
    "齊大師！"許婷婷蹦蹦跳跳地跑過來，"看誰來了！"
    她身後跟著一個穿灰色道袍的老者，須發皆白，但精神矍鑠。齊雲瞪大眼睛，隨即快步上前，行了個標準的道家禮："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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