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淋浴噴頭水流湍急，齊臨站在水下，閉目任由熱水衝刷著緊繃的肌肉。昨晚的逃亡和連續卜卦消耗了他大量精力，皮膚上還殘留著銅錢灼燒後的淡淡硫磺味。
    "天機閣..."他喃喃自語，這個詞像一把鑰匙，打開了記憶深處塵封已久的門。
    十年前，江西龍虎山深處。
    七歲的齊臨跪在青石板上，麵前是一張鋪著黃綢的矮桌。三枚銅錢在桌麵上旋轉，最終停下時呈現出兩反一正的排列。
    "少陰。"莫問天師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記住，齊臨，卦象隻是媒介，真正的卜術在於心。"
    老人灰白的胡須在風中微微飄動，手指輕點銅錢："坎為水，象征險陷。但你看這初六爻變，陽爻居陰位，說明危機中藏有轉機。"
    小齊臨似懂非懂地點頭，眼睛卻盯著師父手腕上那串暗紅色的珠子——每次占卜前，師父都會撥動那些珠子，嘴裏念念有詞。
    "師父，我能給自己卜卦嗎？"齊臨突然問道。
    莫問天的手猛地頓住，眼中閃過一絲齊臨從未見過的嚴厲。
    "卜者不卜己。"老人一字一頓地說，"這是天機閣第一鐵律。記住，試圖窺探自己的命運，就像抓住自己的頭發想離開地麵——最終隻會傷到自己。"
    當時的齊臨並不明白這句話的分量，直到那場大火...
    齊臨關掉水龍頭，擦幹身體後站在鏡子前。鏡子裏的男人三十出頭，眼角已有細紋，但目光依然銳利如鷹。他觸摸右肩胛骨處那個幾乎淡不可見的印記——一個由八個卦象組成的圓形圖案，這是天機閣成員的標記。
    安全屋的電腦屏幕上顯示著昨晚公寓爆炸的新聞，報道稱是燃氣泄漏導致的意外。齊臨冷笑一聲，打開加密郵箱，給幾個情報販子發了查詢請求。
    三小時後，信息陸續返回。最引起他注意的是一段模糊的監控視頻：爆炸前十五分鍾，一個戴鴨舌帽的男人進入了大樓電梯，右手腕上隱約可見某種紋身。
    齊臨將畫麵放大增強，紋身逐漸清晰——那是一個變形的震卦符號，但與傳統震卦不同，中間多了一道閃電狀的裂痕。
    "震為雷...但這是改良過的。"齊臨皺眉，"天機閣的震卦手法？"
    他迅速翻出師父留下的古籍《卜術精要》，找到記載震卦的章節。書頁邊緣有一行小字注釋："趙氏改良震法，剛猛有餘而回旋不足，慎用。"
    趙氏？齊臨記憶中天機閣確有一位姓趙的師兄，比他年長十餘歲，在師父門下學習"剛卦"。難道是他重組了天機閣？
    電腦突然彈出警報，有人嚐試追蹤這個安全屋的ip。齊臨立即啟動反追蹤程序，同時收拾重要物品。十分鍾後，他背著包離開安全屋，手裏捏著一枚銅錢——這次不是用來占卜，而是作為武器。
    銅錢邊緣被他打磨得鋒利如刀。
    傍晚，複旦大學哲學樓幾乎空無一人。齊臨輕車熟路地來到三樓最裏間的辦公室，門牌上寫著"周明遠 易經研究中心主任"。
    敲門三下，停頓，再兩下。
    門開了一條縫，周明遠警惕地掃視走廊，然後迅速讓齊臨進入。辦公室內堆滿了古籍和現代學術期刊，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先天八卦圖。
    "你惹上麻煩了？"周明遠直接問道。這位六十多歲的教授是齊臨少數信任的人之一，也是當代易學研究的權威。
    齊臨簡要敘述了昨晚的遭遇，包括那個提到天機閣的電話。
    周明遠的臉色越來越凝重："最近三個月，全國有七位金融、科技領域的青年才俊意外死亡。表麵看是事故或自殺，但我查過他們的背景，都曾接觸過玄學或預測學。"
    他打開抽屜取出一份文件："更奇怪的是，這些人死亡前一周都曾進行過大額資金轉移，收款方是同一個離岸賬戶。"
    齊臨翻閱文件，心跳加速——七人中有三個他認識，都是華爾街回國的量化交易高手。
    "你認為有人在使用卜術篩選並清除特定目標？"
    "不完全是。"周明遠搖頭，"我認為有人在收集特殊命格。這七人的生辰八字有個共同點——都是"金水相生"的變格。"
    齊臨瞬間明白了。金水相生格在卜術中代表極強的預測天賦，正是他自己命格的特點。
    "我需要一個黑客，"齊臨說，"能深入調查這些資金流向又不留痕跡的。"
    周明遠猶豫片刻，拿起手機發了條信息。二十分鍾後，辦公室門被猛地推開。
    一個穿著黑色機車夾克、染著藍紫色挑染短發的年輕女孩大步走進來，手裏還拿著一罐可樂。她看起來不超過二十五歲，左耳一排耳釘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老頭，又有什麽..."女孩話說到一半，注意到齊臨的存在，立刻警惕地閉嘴。
    "沈羽，這位是齊臨。"周明遠介紹道，"齊臨，這是沈羽，我...朋友的女兒，目前在網絡安全領域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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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羽上下打量齊臨，眼神充滿懷疑："你就是那個"金融神算"？"她嗤笑一聲，"別告訴我你真信那些算命把戲。"
    齊臨平靜地回望："那你怎麽解釋我連續三年準確預測股市轉折點？"
    "內幕交易，或者運氣。"沈羽滿不在乎地聳肩，"所謂預測不過是概率遊戲加上心理暗示。"
    齊臨突然從口袋掏出三枚銅錢，在手中一晃後拋向空中。銅錢落下時竟排成一條直線，最上一枚在桌麵上急速旋轉而不倒下。
    沈羽瞪大眼睛，但很快恢複冷漠："魔術把戲。"
    "沈羽，"周明遠嚴肅地說，"齊先生需要調查一些加密賬戶，這對他的安全很重要。"
    "憑什麽我要幫一個神棍？"沈羽反問，但目光不時瞟向那枚仍在旋轉的銅錢。
    "憑這個。"齊臨從錢包取出一張照片推過去。照片上是一個年輕女子站在龍虎山天師府前的背影。
    沈羽的表情瞬間凝固，手指微微顫抖："你...你怎麽會有我姐姐的照片？"
    齊臨和周明遠交換了一個眼神。卦象再次應驗——這個桀驁不馴的黑客少女，正是他卦象中顯示會改變他命運軌跡的"沈羽"。
    "三年前，你姐姐沈琳來找我谘詢一個奇怪的夢。"齊臨輕聲說，"她夢見自己站在一個巨大的卦陣中央，周圍是無數的鏡子。每麵鏡子裏都是她自己，但表情各不相同。"
    沈羽的臉色變得蒼白："姐姐失蹤前一周，確實說過類似的夢..."
    "我給她卜了一卦，顯示"離為火"卦象，九四爻動。"齊臨繼續說，"爻辭說"突如其來如，焚如，死如，棄如"。我警告她近期不要接觸任何與火有關的事物。"
    "然後呢？"沈羽聲音緊繃。
    "一周後，她乘坐的航班沒有起火，但她卻在機場洗手間失蹤了。"齊臨收起照片，"監控顯示她是自己離開的，手腕上多了一個奇怪的紋身——震卦，中間有一道裂痕。"
    沈羽猛地站起來，擼起左袖露出手腕——那裏有一道閃電狀的傷疤，形狀竟與齊臨描述的紋身驚人相似。
    辦公室陷入死寂。齊臨感到一陣寒意——沈羽手腕上的疤不是紋身，而是某種烙印或傷口。更令人不安的是，這個圖案與今早在監控中看到的那個入侵者紋身幾乎一致。
    "我需要你幫我查一些東西。"齊臨打破沉默，"作為交換，我會告訴你我所知道的關於你姐姐的一切。"
    沈羽盯著他看了很久，最終點頭："成交。但我有條件——不準在我麵前表演那些神神叨叨的把戲。"
    齊臨嘴角微揚："成交。"
    周明遠鬆了口氣，給兩人倒了茶。窗外，夕陽將最後一縷紅光投在八卦圖上，乾位閃爍著不祥的血色。
    齊臨知道，這場博弈才剛剛開始。而卦象中那個"坎中藏機"的預示，或許就應在這個叛逆的黑客少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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