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風熱語
    鄰居走了，夜晚格外寧靜。月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在老舊的庭院裏，像是鋪上了一層銀白的薄紗。
    莊周坐在床上，惦記著窗外的田珞，再也讀不進書了。
    四周靜謐，隻能聽到母親與田珞的竊竊私語。還有四周的蟲鳴聲。
    莊周心裏，就像有隻小貓在不停地撓癢癢，一種難以抑製的衝動湧上心頭，他特別想跟田珞聊聊天。莊周向來是個灑脫隨性的人，長大以後麵對田珞時，卻總會不自覺地緊張起來。他猶豫了好一會兒，嘴唇微微張開，原本想大聲喊出她的名字，可到最後，隻是輕輕咳嗽了一聲。這聲咳嗽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有些突兀，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沒過一會兒，他聽到了門“吱呀”一聲響。那聲音在這安靜的夜裏格外清晰，仿佛是命運輕輕撥動的琴弦。莊周不用看，光聽那熟悉的腳步聲，就知道，是田珞邁著輕快的步子過來了。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莊周覺得自己的臉“唰”地熱了起來，熱得就像剛從爐灶裏拿出來的紅薯，滾燙滾燙的。他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仿佛剛剛跑完了一場漫長的長跑，心髒在胸腔裏“砰砰”直跳。
    田珞走過來，低著頭直喘粗氣。田珞今晚來是有目的的。
    本來，田珞的心好似暴風雨中的小船，在茫茫大海上孤獨漂泊。惠家的求婚，像一副沉重的枷鎖，壓得她快要窒息。父母歡歡喜喜應下這門親事，可她卻像被無形的手，強硬拽向不想去的方向。小鎮看似平靜，田珞內心卻翻江倒海。
    她的對抗，不過是暴風雨裏的微弱掙紮。她知道，父母的妥協隻是緩兵之計，隨時可能推翻。她心裏，一直住著一個人——莊周。那個溫潤有才的男子，不知不覺間，早已紮根在她心底。田珞陷入兩難。她糾結要不要把惠家求婚的事告訴莊周。要是早說，萬一自己努力說服父母，這波折可能在莊、田兩家之間劃下難以愈合的裂痕，破壞多年的情誼。要是不說，又怕父親突然去莊家退婚，毫無準備的莊周會受沉重打擊，做出讓她後悔的事。思來想去，田珞冒出個大膽念頭：今晚，把自己最寶貴的東西交給莊周。要是能盡快有個小生命，讓生米煮成熟飯，或許難題都能解決。
    精心打扮的田珞，眼神滿是羞澀與堅定。她來到莊周東屋，她臉頰紅得像熟透的蘋果，心跳如鼓，仿佛要跳出胸膛。
    莊周結結巴巴地開了口：“田珞，我……我有話想跟你說……” 這說話的架勢，和他平日裏跟惠施辯論時那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樣子，簡直就是判若兩人。那時的他，思維敏捷，言辭犀利，能把惠施辯得啞口無言。可現在，麵對田珞，他卻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利索。
    田珞暗自歡喜，想到：“子休哥，你說吧，說什麽俺都答應你。你說出來，比俺說出來好……”
    莊周偷偷瞄一眼田珞，隻見她微微低著頭，小巧的嘴唇抿得緊緊的，白皙的臉蛋泛著迷人的紅暈，就像天邊那絢麗的晚霞，透著一種嬌羞的美。她那雙眼睛呀，亮晶晶的，猶如夜空中閃爍的星星，又像圓潤的珍珠，滿是羞澀的光芒。她的呼吸極不平穩，大晚上的額頭竟冒出不少汗，細密的汗珠在昏黃的燈光下閃著光，宛如晶瑩的露珠。
    莊周瞅著田珞這可愛的模樣，心裏喜歡得不行，就像看到了世間最珍貴的玉石。在他眼中，田珞就是這枯燥生活裏的一抹亮色，是他心靈深處最柔軟的存在。
    “有話你就痛痛快快說唄。”在昏黃的油膏燈下，田珞依舊低著頭，眼睛不安地盯著自己的腳尖，那模樣別提多可愛了。她的聲音輕柔得如同微風拂過樹葉，帶著一絲緊張和期待。
    莊周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鼓足勇氣，一臉鄭重地看向田珞：“田珞呀，我爺爺和父親離世得太早，這些年若不是你家和曹商家時常幫襯，我哪裏能有機會讀上幾年書呢。如今我長大了，家裏的重擔該由我挑起了。我沒有足夠的錢財去外麵遊學謀個一官半職。往後啊，恐怕隻能守在家中，老老實實地耕種田地。閑暇時織織席子、編編草鞋，過著平淡又清苦的日子。你……你真的願意跟著我，一同過這樣的生活嗎？”
    田珞微微咬了咬嘴唇，那嘴唇瞬間變得紅撲撲的，恰似剛摘下的鮮嫩小櫻桃，透著一抹嬌羞的韻味。她迅速抬眼看向莊周，眼神中滿是溫柔與堅定，可很快又低下頭去，聲音輕柔得宛如微風輕輕拂過。“子休哥，你種田，我便開開心心地在一旁給你幫忙，除草施肥這些我都十分拿手；你織席，我給你遞席篾子，保證不耽誤你一分功夫；你編草鞋，我認認真真幫你打葦毛纓子，把纓子打得又漂亮又結實；你做家具，我來給你刷漆，讓家具光亮如新……我不怕吃苦。子休哥，你就放心吧，誰也別想讓我改變主意！”
    “好。”莊周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心裏清楚自家貧寒，而田家是富裕人家，自己一個窮小子能有這樣溫柔善良的富家姑娘傾心，著實難得。可在這小小的房間裏，莊周感覺有些憋悶，田珞身上散發的氣息也讓他有點頭暈。於是他輕聲對田珞說：“你走吧，你在這兒，弄得我心慌意亂的。”
    田珞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囁嚅著說：“白天人多，我不敢來。這會人都走光了，你……就讓俺……再呆一會兒唄！俺……喜歡你……”
    莊周努力壓製住激情，故作輕鬆地說：“田珞，我該練練輕功了，咱到院子裏去，你就在旁邊看著我練。”
    兩人來到院子裏。莊周對田珞說：“你瞧好了哈。”話音剛落，他“嗖”地一下，就抓住了椿樹杈，緊接著一個翻身，穩穩地坐到了樹上。
    田珞忍不住連聲驚歎：“哎呀，子休哥，你可真厲害！”
    莊周在椿樹上，搖搖手，示意田珞別大聲說話。
    田珞會意，點點頭，閉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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