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周從輾轉的睡夢中醒來，刺眼的陽光穿過窗戶，直直灑落在床榻。昨夜的疲憊還殘留在身體裏。他揉了揉眼睛，起身。
    二娥早早把飯菜安排妥當，飯菜整齊擺在桌上，仍是十分豐盛。
    莊周匆匆扒拉幾口，便出門采購。他手頭緊，花的是嶽父給的錢，每一分都得精打細算。 集市上，人來人往，喧囂嘈雜。莊周穿梭其間，在禽攤前挑了兩隻肥嫩母雞，又去幹貨鋪稱了兩斤幹菜，在豆腐攤買了二斤白花花的豆腐。
    曹商跟在身後，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那神情，分明在嫌禮品寒酸。可曹商不懂，莊周的處境哪能和富戶比。
    二人一路前行，走過熙攘大街，穿過曲折小巷。街邊店鋪林立，行人神色各異，有挑擔叫賣的小販，有匆匆趕路的行人，還有坐在門口閑聊的老人。
    莊周無心打量這些，滿腦子想著即將見到的裘老師。
    到了裘老師住處。三年未見，這裏還是老樣子。低矮門樓，透著質樸；不大的院落，幹淨整潔；普通房舍，卻堅固實用。
    莊周三年前來過這裏，那時他要與田珞私奔，被裘老師截回了家。
    歲月似乎沒怎麽改變這裏的模樣。
    曹商上前，提高嗓音通報：“嶽父大人，莊周求見。”
    話音剛落，裘老師已迎到門外。三年時光，老師依舊清瘦的身形，頭還是習慣性往後仰著，隻是曾經的黑發，如今鬢角布滿星星點點的白發。
    莊周趕忙快步上前，雙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叩首問安。
    裘老師急忙伸手，那雙手幹枯卻有力，一把扶起莊周，滿臉笑意，眼神中透著親切與關懷，引他往書房走去。
    莊周踏入裘老師居所，屋內陳設簡單卻透著一股質樸的文人氣息。書房布置簡單，幾案、書架，擺放整齊。
    裘老師臉上綻出爽朗笑意，招呼他坐下，要親自為莊周沏茶。
    莊周趕忙奪過茶壺，先給老師、曹商斟上茶水，然後再給自己滿上，動作嫻熟且恭敬。熱氣騰騰的茶香彌漫在空氣中，為這略顯清冷的書房添了幾分溫暖。
    曹商向裘老師拱拱手，行了個平禮：“嶽父大人，孩兒去王宮有點事情，就不留在這兒了。”說完，轉身離去，腳步匆匆，帶著一絲迫不及待。
    曹商走後，書房裏安靜下來。師徒二人相對而坐，一時無言，目光交匯間，千言萬語湧上心頭。先是互訴別後思念，那些求學時的點點滴滴，如同電影般在腦海中放映。想起課堂上老師諄諄教導，課後漫步的探討，回憶如潮水般湧來，兩人臉上都浮現出笑容。
    裘老師說起莊周做官的事：“我們已經給你安排好了，先從郎官做起。憑著你的才能，以後肯定能得到宋剔成君的重用。”語氣堅定，帶著對學生的期許。
    莊周微微低頭，思索片刻，抬起頭，目光清澈：“師父，學生誌不在此。官場複雜，學生隻想逍遙於天地之間，追求內心的自由。”
    裘老師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不解：“憑你的才華，在官場定能有所作為，為何要放棄這大好前程？”
    莊周微微一笑，望向窗外，目光悠遠：“鳥在山林，方能自由飛翔；魚在江湖，才能自在遨遊。學生所求，不過是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師徒二人身上……
    莊周望著老師，開門見山表明來意：“老師，宋國官職我實在無意，我一心要找那百夫長、什長，報殺父之仇。”
    裘原本舒展的眉頭瞬間皺起，眼中滿是惋惜：“這麽好的機會，白白錯過實在可惜。想當年，我等了許久才補上空缺。你說報仇，談何容易？要報仇，得先找到仇人。可要找到仇人，得弄清楚當年是哪支軍隊從田集敗退。軍隊編製繁雜，百人一個百夫長，十人一個什長，茫茫人海，上哪兒去找當年那兩個仇人？你又怎知是哪個百夫長、什長下的毒手？當年事發倉促，等人趕到，軍人早已不見蹤影，你父親也未能留下仇人的模樣。這報仇之路，荊棘密布啊……”
    莊周靜靜聆聽。他神色堅定，仿佛麵前不是難以逾越的高山，而是平坦大道。待老師說完，他語氣沉穩：“老師，我知道報仇艱難，可這是我心底的執念，如巨石般壓在心頭，不除不快。”
    裘老師看向莊周，目光複雜，有無奈，亦有幾分讚賞：“罷了，罷了，人各有誌。你既然心意已決，我也不再多勸。隻是日後，無論遭遇何事，都莫要忘了當年求學時的初心。”
    莊周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向裘老師深深鞠了一躬：“老師的教誨，學生銘記於心。若此次報仇不成，還望師父幫我費心查找。君子報仇，哪怕路途漫長。”
    莊周心意已定，裘老師不再勸阻。兩人移步到飯堂，午飯已經備好，桌上擺滿了豐盛菜肴。熱氣騰騰的飯菜散發著誘人香氣，可莊周心裏裝著事，食欲並不旺盛。
    裘老師夾起一塊肉，放入莊周碗中：“孩子，先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想後麵的事。”
    莊周微微點頭，拿起碗筷。 飯桌上，裘老師開始講起學問。他聲音洪亮，話語間滿是對知識的熱愛與見解：“這世間道理，就如這盤中菜肴，各有滋味。有的淺顯，一眼便能看穿；有的深奧，需花費一生去鑽研。”
    莊周邊吃邊聽，不時回應老師。談到興起處，裘老師放下碗筷，站起身來，比劃著說道：“做學問，要像登山一樣，一步一個腳印，不能急躁。遇到陡峭之處，更要沉下心，慢慢來。”
    莊周也被老師的情緒感染，起身說道：“老師所言極是。學生覺得，這報仇之路，也如做學問，雖艱難，但隻要堅持，總能找到方向。”
    師徒二人在這一頓午飯間，吃飯、說話、談學問。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們身上。莊周心中，複仇的火焰未曾熄滅，裘老師的話語，如同一盞明燈，在他迷茫的前路中，隱隱照亮了一個角落。
    這場午飯，不僅是飽腹的一餐，更是師徒間心靈的交流。
    午後陽光慵懶 ，莊周站在裘老師麵前，神情透著幾分期待，說想去街裏轉轉，其實，他想到街裏尋找殺父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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