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界壁奇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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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陽鎮驚心動魄,好在葛環出手力挽狂瀾,眾人定了定神,繼續朝向玄元洞天。彼此同行,又經生死之戰,交情日深,沈依纓元氣慢慢恢複,離玄元洞天越來越近,李書塵心情也越來越激動。
    一日午後,一串起伏群山遙遙在望。嚴令達一馬當先,在前做向導,口中大喝一聲:“到了!”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李書塵望到一座高山直插雲霄,山體草木極其茂盛,周邊數座高矮不一的山峰連綿起伏,區域極廣。
    李書塵歎道:“山勢巍峨,玄元洞天便是在此嗎,隻是,麵前這一座高山便是玉清峰嗎?三千峰怎麽望不到?”
    眾人哈哈大笑,沈依纓略覺奇怪,但並不言語,趙心全也笑而不言。
    還是嚴令達笑嘻嘻道:“既是玄元洞天,自然別有洞天,否則不被凡夫俗子擠爆了?且隨我來,自讓你大開眼界。”
    眾人前呼後擁,帶著二人快步前行,此時大道上人頭攢動,行人眾多。行至高山腳下時,隻見一道石階寬約數丈,可容十數人並行,彎彎曲曲,直向上延伸而去,顯然直通山頂。
    無數人等,形形色色,爭相往石階上擠去,熙熙攘攘,以修士居多,凝氣境、築基境的數不勝數,凡人反倒極為稀少,自然都是往玄元洞天拜師學藝的,李書塵看了也是心驚,心想:隻怕比整個南疆的修士還多吧。
    李書塵拾級而上,雖說登山,坡度較緩,倒是不吃力,加上如今凝氣後期的修為,更是輕鬆愜意。
    步行半晌,石階之上行人依然不少,仿佛全天下的修士都在往玄元洞天趕。又行數裏,隻覺渾身涼颼颼的,路旁的花木似乎有了變化,時不時地出現一兩株桃樹,上麵枝葉繁盛,花團錦簇。
    李書塵搖了搖頭,清風吹過,腦子裏清醒了一下,脫口而出:“這桃花,竟然仍然盛開?”依稀記得,大玄門山中,桃花已謝了一月之久。趙心全朗聲長笑:“一山有四季,十裏不重天,桃花爛漫,巔峰春光正好。”
    李書塵這才想起,山越高處氣候越冷,節令氣溫不同,難怪這桃花依然綻放,想來自己必定已登上極高的山峰了,而絲毫不覺得勞累,有了靈力修為,真是大不相同。
    此時石階越發平坦,山中薄霧漸起,不一會,石階盡頭就是平坦大道,李書塵心道:這便是山頂了嗎?
    四處張望一番,山頂地勢平坦,一望無際,前行幾步,映入眼簾的竟然全是桃樹,花香四溢,在薄霧蒙蒙中,粉色點點,顯得仙意盎然,直讓人沉醉其中。
    一行人走入桃花林,李書塵隻覺周身全沐浴在粉色的海洋之中,目眩神迷,花香醉人。實在難以想象,遠處隻覺得山色青翠,一點粉色也不見,想不到這山巔竟然全被粉色籠罩,實在是太過奇怪。
    又快行百步,隻見不遠處行人密密麻麻,影影綽綽之處,各色人等熙熙攘攘,簡直比集市還熱鬧。
    不待李書塵發問,柴旭此時已跑到隊伍的最前麵,直接右手虛指,對沈依纓細聲說道:“師妹請看,山路崎嶇,終有盡頭,此處便是界壁,不一會我們便可以破界入境,到達玄元洞天,屆時就可以見到無垢師姐了”,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範晨此時正在李書塵身旁,不甘示弱般地笑道:“你討好沈師妹,想見無垢師姐,那我隻好緊跟李兄弟的步伐了,希望李兄弟憑借師尊與無垢師姐的交情,引見一番。”
    眾人嘻嘻哈哈,李書塵卻被柴旭口中“界壁”二字所吸引,不住思考,究竟何意。
    少頃,走進人群之中,李書塵猛地一震,想象中的山頂,該是山石嶙峋的尖頂,可眼前,竟然是一望無際的大湖,或者說,是海也說不定。因為極目遠眺,四周茫茫一片,根本看不到邊。
    李書塵站在湖邊,水氣隨風飄散,臉部隻覺一股濕濕的涼意,遠眺水天相接之處,頗有心曠神怡之感。
    沈依纓也覺得奇妙異常:“山尖處應當越來越狹窄,為何竟然有一片無邊無際的大湖,既然桃林遍地,為何在山腳處一絲粉色也不見?”
    嚴令達脫口而出:“隻因此處就是玄元洞天入口,洞天福地並非尋常的名山大川,而是在世界的中心自成一界,界壁之處空間扭曲,演化出奇妙的勝景!”
    李書塵望向湖麵,波光粼粼,千舟競渡,無數小船向著遠方飛馳。一聲爽朗的笑聲忽然傳來:“師弟,你們今日才回嗎?”隻見一位老者,撐著一艘船,晃晃悠悠靠近岸邊。
    趙心全急忙抱拳行禮;“丁修師兄,有勞了。”
    丁修五短身材,其貌不揚,但聲音如洪鍾,身著粗布長衫,斜背長劍,顯然與趙心全一行很是熟悉。
    柴旭側過身子,示意沈依纓和兩名女弟子先上船。丁修目光一掃,疑惑問道“趙師弟,這位女眷何人?”
    趙心全傳音密語幾句,丁修眉毛一動,瞬間眉開眼笑:“原來如此,我這小舟蓬蓽生輝,舟船費,那就全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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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員上船後,小舟略顯擁擠,李書塵站立船頭遠朓湖景,趙心全和丁修二人走到船身中央,升起主帆,風推桅杆,小船漸漸離開岸邊。
    此時,岸上討價還價之聲此起彼伏,有家資豐厚之人,包下一整條船,隻為獨坐船頭,一覽風波,身邊家奴侍奉,好不愜意。然而更多的是形單影隻,摳摳搜搜,好半天拿出一些物件,被船夫一頓刁難,才灰頭土臉登上小船。
    李書塵初時不以為意,直到一名修士從身後拿出一麵古鏡,鏡麵斑駁,銅鏽遍布,然而船夫接過,略微一拂拭,瞬間金光四溢,如紅日初升,整個天地元氣瞬間異動,就連李書塵遠遠地都感到渾身不自在,顯然這古鏡是一麵了不得的法寶。
    驚得他目瞪口呆,不由得脫口而出:“竟然有人,會拿如此珍貴的靈寶作為船資?”
    萬劍閣眾弟子哈哈大笑,範晨就在李書塵身邊,忍不住笑著打趣道:“難道李兄認為不值嗎,一件至寶換取前往洞天的船票,可是了不得的機緣啊。”
    李書塵沒反應過來:“何不多備些財物,至寶難得,竟然舍得用來買一張船票,買整艘船也綽綽有餘啊。”
    這下嚴令達也繃不住了,笑吟吟道:“李兄以為這湖上的擺渡生意不值這價,可真是坐井觀天了,不說別人,丁修師兄金丹修為也才剛剛合格,才上崗一年呢!”
    柴旭也悻悻道:“這湖上的美差誰不想要,金丹修為也隻是基礎,要對天地靈氣極為敏銳之人才可以勝任,金銀財帛乃是世俗之人鍾愛之物,隻有武具、丹藥,甚至靈石、靈寶我等才看得上眼。”
    李書塵一聽,頓時留心,掃向岸邊,才發現,確實,修士無一人取出金銀銅幣,或是丹藥,或是令旗,或是武器,或是卷軸,都是以物件作船票,但都是非凡之物。
    此時離岸已很遠,看得不清,收回目光,李書塵更疑惑道:“聽柴師兄所言,這湖上擺渡也並非簡單之事,想來也有玄機嗎?”
    趙心全知道李書塵對於玄元洞天之事了解甚少,主動解惑:“李兄弟不知,洞天乃是世界中心的界中之界,界壁天地造化而成,演化出眾多勝景,這無邊大湖和漫天桃花林就是天地自然生成,去往洞天的空間路徑仍然在不斷演化中,隻有沿著天地靈力的散逸才可找尋到正確路徑,非修為高深之人不可察覺啊。”
    正和陳月、陳星姐妹聊得火熱的沈依纓也插嘴道:“我聽說有前輩大能曾想在界壁中設立浮標,摸索出一條固定路徑,一回頭,卻發現身後布下的浮標竟然再也尋不見了,也是神異之極。”
    趙心全點點頭:“正是如此,應該是被空間之力挪移到不知何處去了,所以穿行界壁極為凶險,除了化神境界可淩空飛渡,哪怕元嬰境也隻得小心翼翼乘船而過。”
    李書塵倒吸一口涼氣,在他心中,元嬰境基本與天神無異了,竟然也要靠小船航行穿越界壁。
    按下心中激動的心情,李書塵恭敬答道:“趙師兄一席話令我茅塞頓開,如此一來,掌船穿行界壁確實絕非易事,值得拿出一件至寶來作船票,我們今天同舟共濟,隻可惜,丁師兄要空手而歸了。“
    丁修聽了哈哈大笑:“李兄弟厚道人啊,占了便宜還想著丁某,不過拿到寶物也是上交宗門,鑒定後換成功勳點數,丁某擺渡本門弟子視同完成任務,一樣是拿功勳點。”
    李書塵摸了摸頭,不好意思道:“隻是我二人還未付船資呢。”
    丁修大手一揮,豪氣道:“無垢師姐乃是玄元洞天新生代弟子中的第一人,她的麵子一定要給,想當年,宗門大比時,我連她一招都接不下,那時,她還隻入金丹一年,如此天驕,我是心服口服!”言下依然讚歎不已。
    彼此謙讓一番,見丁修執意不要,李書塵這才作罷。
    此時船隻已行駛一段時間,湖麵平坦廣闊,出發時千舟競渡的場景再也看不見,無邊的湖麵上,隻有一艘小船緩緩前行,丁修專心掌舵,李書塵和沈依纓閑來無事,隻是與萬劍閣眾弟子閑聊,間或走上船頭觀景。
    風勢漸弱,舟行愈緩,湖麵水波不興,平坦如鏡。李書塵俯身下望,湖水碧綠如翡翠,伸手輕拂,水流穿指而過,沁人的涼意直延伸到手臂。
    周邊薄霧茫茫,此時理應正午時分,如日中天,但此處時空扭曲,不可以常理度之,仍然如同清晨一般,隻感覺一股清冷。
    李書塵閉上雙眼,隻感覺身在夢境一般。除了船上眾人談話聲,無論遠近,一律萬籟俱寂,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跳聲。睜開雙眼,腳下綠油油的一片,眼前白茫茫一片,似乎自身並不存在於世界上,而是在另一個封閉空間內航行,除去身旁這一船人外,再無一人同行,寧靜到令人窒息的地步。
    李書塵憑欄遠眺,享受這難得的寧靜。
    突然,一股詭異的感受襲上心頭,衍術突然自行運轉,李書塵心中砰砰直跳,之前,隻有麵對危機與敵人博鬥時,衍術才會運轉,今日,已近玄元洞天,難道又出現了新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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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目視湖麵,隻覺得湖水流動軌跡隨著衍術推演不斷變化,黙立許久,忽然聽到遠處白霧中傳來一陣嘩嘩水聲。
    朝聲音傳來處定睛一看,仍然是白霧遮眼。算算時辰,該是傍晚了,但水麵仍然像清晨一般清涼,時間仿佛停滯,隻聽到一陣似乎劃水的聲音,不間斷傳來。
    此時,眾人已停下了談話,都聚集在船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感覺劃水聲越來越近,丁修和趙心全二人也停下了操作,朝遠處不解地張望。
    嘩……嘩……嘩……劃水聲越來越近。
    隻見一艘竹筏出現在不遠處,一名長發束冠的青衣男子隱隱現出身形,挺拔高瘦,手執長漿,不緊不慢,順水勢一劃,小筏便飄出丈許,似乎毫不用力,但自有一番淡然氣質。
    越來越近,李書塵看得分明,青衣男子二十餘歲,劍眉朗目,麵如冠玉,臉部肌肉緊繃,不苟言笑。湖水碧綠、竹筏青綠、長袍淡綠,身後白霧升騰,整個人如同畫中行來,道不盡的寫意瀟灑。
    小船行到跟前,隻有幾丈距離,李書塵正欲發聲。卻見那男子雙目一掃,李書塵雙目與那男子一對視,隻感覺如墜深淵,男子雙目深邃之極,自己仿佛全部的秘密都被一覽無餘,似乎連衍術都在那一刻停止了運轉。
    隻是一瞬間,船上所有人都感覺似乎被那男子目光“洗禮”了一遍,在那男子麵前,覺得自己無比的渺小。
    待眾人反應過來,青衣男子已劃漿遠去,隻留給眾人一個桀驁不馴的青色背影。整個過程不過片刻,但李書塵卻從那男子臉上看到了不屑和異於常人的驕傲,特別對視那一眼,仿佛對方如史前巨獸一般,睥睨天下,完全和自己不處於一個層次,一股自卑感油然而生。
    大家似乎都被精神控製一般,整個小舟上沉寂良久。好半天嚴令達一聲抱怨打破沉靜:“剛才那綠皮小子什麽來頭,也就築基後期的修為罷了,怎麽老子在他麵前莫名其妙就變懵了,這小子會邪術不成?”
    柴旭也長籲一口氣:“修為就是築基不假,絕對不是什麽前輩高人?”
    丁修和趙心全對視一眼,憑他們二人修為自然看得出,這青年確實是築基後期修為,但卻絲毫不理解,青衣男子的目光為何如此淩厲,竟然令金丹境的自己也不敢掩其峰。
    丁修喃喃說道:“一人一筏,獨自尋路,究竟有何倚仗?”
    趙心全也心有餘悸:“這男子目光之淩厲,世所罕見,但穿越界壁,築基修為絕對不夠,少不得會在這迷霧中打轉,永世不得出路。”
    丁修深以為然,昔日,也有少年英傑,自恃天賦異稟,自行駕舟穿越界壁,但無一成功。
    界壁過於奇異,或是重疊空間,或有空間裂隙,且空間不停扭曲變幻,若修為不足,難以察覺到那一絲微弱靈力波動,就在這一空間中來回打轉,最終力竭而亡。因此,玄元洞天規定,擺渡人必須是金丹期以上、修為精純弟子才可勝任。
    眾人歎息,又一名天之驕子,隻可惜誤入這空間迷障,想來凶多吉少了。
    然而,李書塵隨著衍術運轉,卻隱隱感覺自己與這男子未來還會見麵,而且兩人未來定然有一些因果關聯,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隻是自從修成衍術以來,李書塵就自然對未來有了一絲明悟和推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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