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永元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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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縱橫威嚴的聲音輕哼了一聲,便不再言語。
遠處程洲月輕靈的聲音卻忽然響起:“未時將至,迷境內尚有弟子,晚輩負責此次試煉,陸前輩高義,不知可否稍待片刻?”語氣極盡謙恭,與九天仙子臨塵的形象有了巨大反差,聽到與之前判若兩人的聲音,眾人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陸天璿抬頭遠遠望了一望程洲月,歎了一口氣:“也罷,看在故人麵上,暫且等一會吧。”
圍觀眾人有些摸不著頭腦,陸天璿無論境界年歲,與程洲月天壤之別,他口中的“故人”絕不會是程洲月,那又會是誰?
這兩名中年男子毫無架子,就在迷境前盤坐,靜待時辰到來,身後金丹六人此刻卻像霜打的茄子一般,無精打采,全都規規矩矩拱手站立,大氣也不敢出。
在場所有人,除了淩樸本來就是一副沉思的模樣,其餘人也都噤若寒蟬、靜靜等待,不知是在等待李書塵出來,還是等待今日陸天璿出手。
李書塵幾乎已瘋魔,一次又一次將北極星踩在腳下,一次又一次逃脫,徒勞無功。無量正氣在這奇異的迷境空間仿佛也被限製,越來越不得力,整個人陷入迷茫失神的狀態。
終於,最後一口氣續不上來,八步登雲難以為繼,大腦一片空白,幾乎陷入暈厥,就連蛟丹之力,在這片空間都被壓製到了最虛弱的狀態。所有功法都已嚐試過,就在跌倒之前,沉寂許久的聖品星辰訣忽然運行,導引術一起,霸道無匹的力量瞬間將空間內稀薄的靈力扯向全身竅穴。
李書塵精神一震,好像瀕死之人抓到了最後一根稻草,猛然大腦靈光一現,在界壁小船上,丁修和沈依纓的對話又回蕩在耳邊:“星辰衍玄,紫霄峰出!”。
“星辰衍玄,難不成,關鍵就在這聖品星辰訣?”
一想到這,李書塵恍然大悟,全力運使這沉寂許久的法訣,導引術遊遍全身,整個迷境空間內,似突然出現了一輪明月,照得整個空間熠熠生輝,如同白晝,而這輪明月,自然便是李書塵。
他此刻周身月華泛起,向四周空間映射,無論天幕還是腳下大地,都受這皎潔的光華洗禮,淩亂不堪、已經混亂的整片空間,瞬間好像出現了一個中心,漫天所有的星辰全部圍繞李書塵這個“月亮”而旋轉,北極星連同北鬥七星好像也驚呆了,全都停止不動。
僅一息後,李書塵似乎感覺自己掌控了這片奇異的天地,這八顆星辰都成了自己的臣子,可以生殺予奪、為所欲為。這念頭一起,他不自覺地伸出手來,向天幕中北極星抓去。
北極星似乎已完全失去了自主意識,輕輕鬆鬆,李書塵將這顆星辰握在掌心,反手又向天空掠去,三下五除二,北鬥七星也如同玩具一般,盡被他握在手心。
他大腦一片空白,根本未覺得此事有任何神異,好像聖品星辰訣就是這方天地的主宰,無限星空本就是自己的領地。此刻天空如同一幅漆黑的黑卷,他手指輕輕一點,將北極星鑲嵌其中,依樣畫瓢,按照心中記憶,將北鬥七星依次排好,一顆顆點綴在天幕之中。
看到眾星辰各自歸位,頓時感到欣慰,隻是星空不曾像之前一樣有序運動,略嫌美中不足。他沉思片刻,突然右掌一揮,一股浩瀚星力自掌心溢出,拍打在北極星之上。
轟隆一聲,如開天辟地,受這股星力一激,北極星瞬間放出璀璨的光芒,連帶著北鬥七星都好像被點亮一般,依次釋放出星點光芒,整個天空被激活,整個星係開始有序轉動,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原點。
整個天地也轟隆聲大作,周身景色開始不斷變幻。此刻李書塵半夢半醒之間,懵懵懂懂,渾然不知身邊已經改天換日,此次變化極久,整整過去了一盞茶時間。
“喝哈……啊……呀”,一聲聲喊叫,驚醒了夢遊般的李書塵,眼前出現了一幅奇異的場景。
此刻自己站在一座大殿之前,這座大殿高大巍峨,正門上懸有一塊牌匾,上書“紫霄殿”三字,望之竟然有一點點熟悉,李書塵一驚,“這和大玄門的‘玄妙殿’如此相似?”
當然,外形相仿,氣勢可就相差太多了,大小幾乎是玄妙殿的十數倍之多,完全不可以道裏計。
站在殿門大道的石階上,身旁兩側各有一片巨大無匹的空地,無數的男男女女正在演練術法。
有人劍似飛鳳,蹭的一聲平躺胸前,那男子輕輕一點,便站立劍身,右手雙指一引,嗖的一聲,如利箭射出,這便禦劍遠遠地飛走了。
有人雙臂袍袖翻飛,竟然在空中一卷,激起一股氣流,極其渾厚,肉眼可見。轉眼,這股氣流竟然變得渾濁,一息間,如滔滔江水急向前方衝去,竟然可以凝氣化水。
而對手那人須發皆白,卻不慌不忙,法訣一引,口中輕叫道:“出”,瞬間地麵現出數粒沙土,沙土好像有了生命,如草木般,一息便長成參天大樹,形成一片巨大土壩,阻隔了江水。川流不行息的江水一旦受阻,便水漲船高,水位攀升,似要越過這攔江大壩,可那土壩也越升越高,轉眼,兩方全都高聳入雲,望不見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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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人心驚的是,一名修士以黑布自遮雙目,在龐大劍陣中來回穿梭,奔若流星,數千把飛劍穿梭,破空聲令人心悸,愣是一把劍都不能沾上他身。
還有遠遠處的山巔之上,似有一白衣男子眺望此地,那男子看不清麵目,但竟然身著銀白色“慶雲衣”,仙氣氤氳,似地位極高。
無數叫喊聲盈耳,可大殿中卻遠遠傳來一陣陣呼聲“上殿……上殿……”,聲音很低,卻蓋過所有呐喊聲,更令李書塵心中莫名心焦,衍術幾乎沉寂,沒有半點指示,但自己隻想盡快進入殿中,似乎有極重要的事等待自己。
他極速躍進,直往大殿奔去,一步一步又一步,一躍再躍……
怎麽回事?不管如何使勁,好像已經前進了數十裏地,但麵前,距離大殿卻還是那麽遠。
他沉下心來,仔細數了數台階,剛才一睜眼,他便數過,距離大殿正門是九九八十一階,此刻,已急速飛躍了半盞茶時間,卻還是八十一個台階?
他不信邪,聖品星辰訣運起,果然,有奇效,瞬間那八十一級台階倏忽而過,一眨眼便到了大殿門口,殿內那“上殿”的呼聲,越發急了,感覺似迫不及待,接連叫道“上殿上殿……”,李書塵心焦,聖品星辰訣的導引術運到極致,已經站在大殿門口,可就是穿不進去。
他口中哇哇大叫,但卻心如明鏡,經過數次考驗,深知迷境內一舉一動,都頗有深意,因此,雖然倚仗聖品星辰訣強衝,但右手五指屈起,已強行利用衍術推演,腦中更不斷回憶白沐風師尊的每一點提示。
有了衍術的協助,似黑夜中出現了一盞明燈。瞬間,白沐風師尊的話語重現腦中:“木純祖師遺訓——重返聖宗,當身著慶雲衣,三跪九叩,以示恭敬……”他暗歎一聲:“原來如此!”
嘴角一絲輕笑泛起,不知何時,慶雲衣已從銀芒戒中飛出。李書塵仔仔細細察看這神秘的道袍。通體白色,前胸以銀絲繡出九宮八卦等圖案,袍領處絛結交替,袍袖上另繡金黃色的流雲和日月,隨風輕舞,銀輝淡淡,更有一股薄薄水汽似雲霧圍繞。
耳邊想起白沐風師尊的喃喃自語:“此道袍名‘慶雲衣’,是衍妙聖宗至寶,通過心念指引,激活道袍內嵌法陣,凝聚周邊風雲之力,形成金銀輝映、水汽氤氳的場景。”
慶雲衣銀光閃耀,李書塵仙氣升騰,此刻天色光明,旭日初升,更增添無窮韻味。
他叉手行禮,好似遠行遊子歸家,誠惶誠恐,恭恭敬敬,對著大殿下拜,口誦:“聖宗支脈、南疆大玄門弟子李書塵,今日拜啟山門,叩首禮敬為先!”
言畢,行三跪九叩大禮,起身之後,更低眉順眼,謹慎前行,邁向大殿之中。一步跨出,周身又似時光流轉,大殿瞬間消失,一道白光耀過,所有的景色又變得大不相同。
對於迷境內種種神奇變化,李書塵早已見怪不怪,隻靜靜等候。幾息過後,他睜眼一看,此處卻是一處靜室,身前不遠處,一座丹鼎爐火正旺,鼎旁一須發皆白高大老者,左掌掐訣,空中無數靈氣似被這法訣牽引,化成無數道流風,不斷灌入爐膛內。老者右掌不停在空中變幻手勢,無數個奇異字符在他指尖纏繞,同樣不停飛入鼎內。
煉丹正酣,那老者忽驚覺李書塵在此,頭隻略略一抬,口中歎道:“你回來了?”似早知李書塵到來,如同熟人一般打招呼。
李書塵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初見這老者,隻覺和藹可親,卻不知姓甚名誰,心想:不管是誰,總是衍妙聖宗師長,恭敬總不會錯。於是答道:“小子是聖宗支脈,南疆大玄……”
話未說完,那老者微一點頭,已打斷他:“我知道,你是木純後人,你叫什麽?”
李書塵一呆,隻好應道:“後輩小子李書塵。”
那老者停下雙掌,隻輕輕一拂,那爐火正旺的丹鼎就此消失不見,一切靈力波動與空中字符,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隨即轉身,端坐上方,凝視李書塵,渾身上下,仔仔細細,似一點細節都不願意放過,看著慶雲衣水汽氤氳之景,臉上浮現一股欣慰之意。口中緩緩道:“區區後天修為,返回宗門,萬裏迢迢,風餐露宿,定是吃了不少苦吧。”
語氣舒緩,似慈父對佳兒,李書塵許久未聽到如此動情之語,鼻翼一酸,幾乎落下淚來,急收斂心神,平複胸臆,緩緩答道:“不曾受苦,尚有一番奇遇,前輩勿念。”
老者輕輕頷首,輕聲道:“丹替之術可解一時之困,然而蛟龍終是獸類,此刻獸性暴虐之氣深入全身經絡,與人性相衝,已成心腹大患,生死堪憂啊!”
李書塵一聽,心神大震,之前淩樸也說過類似的話,這老者如此說,定是不假,急行禮問道:“請問前輩,此患可有法可解?”
那老者搖搖頭,歎道:“若在生前,我自能化解,此刻我隻餘殘魂,確實什麽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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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書塵一驚,看那老者慈眉善目,無論身形動作,與真人一般無二,竟然隻是一道殘魂?
見李書塵疑惑,那老者微微一笑:“禍兮,福之所倚,坦然受之,修行本就逆天伐命,切記不可患得患失。”
李書塵汗顏,忙低頭回道:“前輩教訓的是,小子謹記。”
那老者似皺了皺眉,說道:“你性格如此拘謹,與木純跳脫靈動完全不同,也不像我衍玄派弟子那般天資聰穎,心思又極沉重,真不知你是如何修成衍術的。”
李書塵麵紅耳赤,隻覺老者如師長般教誨,直中要害,感覺教訓得極對。隻得一遍又一遍回複道:“前輩教訓的是。”
老者見李書塵頭低得快要貼到腹部了,無奈輕歎一口氣:“前輩前輩的,到現在連名諱都不知,若是遇上歹人,一番裝神弄鬼,你是不是也恭恭敬敬、三跪九叩的,認錯祖宗都不知道?”
李書塵再也受不住,忙下跪叩首,口中急道:“還未請教前輩尊姓大名,想來定是我衍妙聖宗師長不假。”
見李書塵大窘,老者似是不忍,輕聲緩緩道:“我姓解,名永元,你我相隔太遠,也無須論輩分了,隻稱我為師祖便是。”
解永元宗主,與源世真人並駕齊驅,幾乎是神話傳說中的人?如此狂喜,李書塵腦子都像是停止了轉動。
看著跪在地上癡癡呆呆的李書塵,解永元無奈地搖搖頭:“我乃是一縷殘魂,時辰不多,你開啟迷境,定有太多疑惑,不要拖延,有什麽想知道的速速道來。”
李書塵心中似大海洶湧澎湃,感覺有太多想知道的事,三天三夜也問不完,一時竟不知從何說起。隻得擦了一把冷汗,口中問道:“請問師祖,我衍妙聖宗主修衍妙聖法,為何開啟迷境之道,竟然會是聖品星辰訣呢?”
解永元用看白癡的眼神望著李書塵,口中答道:“聖宗祖傳功法,本就是聖品星辰訣,衍妙聖法,僅是推演之術而已!”
大腦嗡的一聲,李書塵根本沒想到,這第一個問題,便天雷滾滾,雷得自己眼冒金星!
解永元歎道:“時光太久,後人都忘了本來麵目麽?五大宗門攜手開宗立派,我宗本名星辰聖宗,位居五宗之冠,祖師爺摘星子,所依仗的,便是手中幾乎接近全本的聖品星辰訣,這也是天地間惟一的聖階功法。”
李書塵好奇追問道:“天地玄黃四階,聖品何意,難道比天階更強?衍妙聖法也帶一個聖字,莫非,也是聖階?”
解永元搖搖頭:“功法的四階劃分,乃是‘五行初祖’飛升之前,對天地間新誕生功法的劃分,但天地初生之前的功法,並不是這四階分類。”
“天地初生?”又聽到一個新的訊息,李書塵瞪大了眼睛,遲疑道:“在此之前,並無天地,何來功法?五行初祖,又是何人?”
解永元眉頭一顫,似在思考如何解釋,良久又搖搖頭,長歎道:“你境界實在太過於低微,知曉太多密辛有害無益,聖階功法包羅萬象,至高無上,遠在天地玄黃四階之上,而‘聖法’,你可以簡單理解為聖階功法的殘本之類,徒具一些聖階的技法神通,但遠遠不如。”
李書塵不解道:“木純祖師曾說過,衍妙聖法乃是世間第一法,至高無上,是言過其實了嗎?”
解永元眯起了眼睛,輕點頭說道:“木純如此認為,倒也不算錯,因為衍妙聖法是這片天地初生時,所伴生的法訣,具備成長為聖階功法的可能性。聖品星辰訣因為天地不同,限製極多,修煉極為艱難,如今更是舉步維艱,修行之人甚至連元嬰境都到不了,這也是我宗放棄星辰訣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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