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玉衡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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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嶽追風自恃修為精湛,完全看不起沈無垢這後起之秀。又想:程洲月之事,既已被知曉,這三人一個都不能留,因此十分狠辣,下手毫不留情。李書塵遠在數十丈之外,也覺勁風瘮人,慌忙躲避,幾個起落,躍到沈依纓身旁。
    輕輕搖醒沈依纓,沈依纓雙眼一睜,見李書塵近在咫尺,口中剛剛喊出一句:“你做什麽?”就被李書成抱緊,兩人不停向後倒退。
    嶽追風戰沈無垢不下,見李書塵兩人想要逃生。大怒,心道:區區後天小輩,若我不能速殺,定會讓他逃走。邪念頓生,左手自腰間一拂,取下一枚鈴鐺,靈力運起,輕輕一搖,“叮叮叮……”,一股攝人心魄的鈴聲驟然響起。
    李書塵和沈依纓二人,乍聞鈴聲,如墜冰窟,萬般恐怖情景突現眼前,兩人神誌不清,臉色煞白,嚇得魂飛魄散。
    沈無垢嬌叱:“攝魂術,大膽!望舒閣弟子,竟敢結交匪類,對本門弟子使用如此陰毒之術。”深吸一口氣,口中呼出一陣如龍吟般的高亢嘯聲,瞬間蓋過鈴音,將李書塵和沈依纓二人驚醒。
    李書塵渾身驚出一身冷汗,剛才仿佛墜入十八層地獄,望見屍山血海,此刻仍然渾身顫抖,一看沈依纓,也是牙齒咯咯打顫。
    沈無垢似動了真怒,臉色陰沉,手中長劍亮得耀眼。突然叫道:“飛火流星”。掌中光劍瞬間膨脹大了數倍,劍尖激射出成百上千光刃,似螢火蟲般飛舞,將嶽追風周身盡數覆蓋。
    嶽追風見勢不妙,運出十成功力,陰陽雙手,一紅一白,不停揮舞,無數招法接連使出。然而,沈無垢操縱萬千光刃,無孔不入,一劍又一劍,將嶽追風刺得遍體鱗傷、鮮血淋漓。
    正當嶽追風困獸猶鬥時,沈無垢雙手輕輕一擺,手中光劍嗖地飛出,在空中如龍般遊動。強弩之末的嶽追風,在萬千光刃中苦苦掙紮,驟然被這矯若遊龍的飛劍盯上,再無餘力抵抗。
    嘶的一聲,飛劍切下他一隻左耳。沈無垢輕聲道:“這隻耳朵,乃是懲戒你擊暈我侄女沈依纓之罪”。話音剛落,又是嘶的一聲,嶽追風左手三根手指整個被切斷,沈無垢依然麵無表情,口中說道:“這三根手指,乃是懲罰你同門相殘之罪,項上頭顱暫且記下,若敢再犯,定斬不饒”。
    語畢,萬千劍光凝聚,重回光劍,這柄光劍嗖地飛回沈無垢腦後,驀然消失不見。
    再看嶽追風,渾身上下被劍鋒割得支離破碎,就連略帶俊俏的麵部也已經有了數十道傷痕。
    李書塵歎為觀止。通常化神境修士才有足夠靈力禦使飛劍,然而沈無垢另辟蹊徑,以精純靈力凝練至強劍氣,再以極其精妙的控劍手法禦使劍光。在元嬰階段就已經實現了以氣禦劍、隨心所欲的境界。其中,靈力精純、操控的精細以及極端的想象力,遠非常人所能理解。李書塵暗暗讚一句:真不愧是傳說中的神話——沈無垢。
    嶽追風見大勢已去,再無還手之力,隻恨恨地朝李書塵瞟了一眼,右手手掌一伸,便要將地麵那隻木盒吸起。李書塵眼疾手快,八步登雲僅僅一點,便搶在他身前,將木盒搶在手裏,瞬間收到納戒之中。口中學著沈無垢語氣,說道:“這隻木盒,乃是懲罰你對無垢師姐的不敬之意、言語無禮。暫且交由我保存,若敢再犯,定斬不饒,快快滾下山去。”
    沈依纓笑得腰都直不起來,沈無垢也不禁莞爾。
    李書塵口上不饒人,仍然在譏諷:“堂堂程洲月仙師座下開山大弟子,望舒閣第一人,連一枚納戒都沒有。嘿嘿,看來她對你也不怎麽重視,我勸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嶽追風麵色青一陣紫一陣,再望了望沈無垢,咬斷了後槽牙,憤而轉身,頭也不回,幾個跳躍,遠遠地離去了。
    邊跑邊想:此次師尊被淩樸迷了心竅,竟然與他一同閉關,連我都不見。當務之急,需要想個法,先將那淩樸除掉,至於李書塵,沒了陰易的庇護,沈無垢又不能天天住在雷光洞內。隻要他落單,便有機會慢慢炮製他,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今日無數侮辱言語,我定要叫他後悔莫及。隻可惜,我費盡千辛萬苦才取了那件東西,卻落在李書塵手中,師尊定然惱火。但轉念又一想,隻要除掉淩樸,我便是師尊的唯一,待殺掉李書塵,將東西取回,師尊遲早是我的。
    正在思索,隻覺耳旁風聲傳音,有人在身後叫道:“嶽師兄請留步。”
    嶽追風腳步一頓,轉身望去。隻見一個青衣長袍的俊俏男子正趕上來,麵色白淨,比自己更加英俊。本來已經十分不喜,再一想到如今麵上數十道劍痕,竟被這陌生的青衣男子看在眼裏,心中更是惱怒。沒好氣道:“何人叫住嶽某?”。
    那青衣男子走到近處,神色恭敬,鞠了一躬,抱拳輕聲道:“程洲月仙師座下二弟子淩樸,師兄外出公幹,師尊特遣我來接應”。
    嶽追風心中暗喜:天隨人願,此處四野寂靜無人,正是殺人越貨、藏屍埋骨,極佳場所。臉上不動聲色,傲然道:“師弟,如今隻先天修為,師兄要做的事,你恐怕力有不逮,未必幫得上忙。不過,今日你我師兄弟初次見麵,倒想提點你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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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樸麵上一喜,笑道:“師兄快請講,淩樸洗耳恭聽。”
    嶽追風陰冷一笑,道:“須知,德不配位,必有災殃。實力不足,莫如歸去。”
    淩樸大惑不解,問道:“淩樸愚鈍,不知師兄所指何意。在下雖然實力不足,但報效師尊的拳拳之心,天地可鑒,請師兄明示。”
    嶽追風輕哼一聲,一股元嬰之威,鋪天蓋地壓下。心道:區區先天,僅僅境界威壓,便能將他控得死死的。待會將他四肢截斷,七竅挖去,方能解我心頭之恨,程洲月仙師那……。一想到程洲月,渾身便躁動不安。
    淩樸果然一動不動,臉上現出十分驚恐的神情,確實已被境界威壓所控製。嶽追風隻覺得今天受的窩囊氣都有了發泄目標,狂笑道:“程洲月仙師乃我禁臠,絕非你所能染指的,癡心妄想,取死之道而已。”
    話音剛落,直覺身後有聲音傳來。他下意識轉頭,頭尚未動,一柄飛劍已經刺穿脖頸後方,從喉嚨口飛射而出。此劍快極,射穿嶽追風脖子,飛到淩樸手中,消失不見。直到此刻,血才開始噴湧而出。
    淩樸依然恭敬回道:“程洲月,乃我禁臠,癡心妄想,取死之道。多謝師兄教誨。”
    嶽追風意識消失,如一灘爛泥,無聲倒下。
    雷光洞外,見嶽追風遠去,李書塵和沈依纓相視一笑。沈無垢眉目蘊含深意,望著沈依纓道:“未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擅自與男子幽居洞府,你可知罪?”
    沈依纓刷的麵色通紅,口中隻道:“我獨居洞中,李書塵這個大傻子根本沒進過洞來。”李書塵聽這話旖旎萬分,心中怦怦直跳。趕忙坦白道:“無垢師姐,我這段時間,天天都是夜以繼日修煉功法,一刻不敢懈怠。絕無任何逾禮之事。”沈無垢爽朗笑道:“如此作為,那你還真成大傻子了。”
    李書成無言以對,隻得轉換話題:“無垢師姐今日來到雷光洞,可是為離劍山莊與紫薇盟一事而來?”
    “不錯”,沈無垢螓首輕點:“仲品老成持重,將三位星主之意與我細細說明,我隻是沒料到,你竟然會是新任天權星主。”
    李書塵打個哈哈:“一切都是機緣巧合,憑我的實力,連十二位宗主都不如,哪有資格僭居高位?隻是二哥和五哥想撂挑子,才拉我湊數而已。”沈無垢笑道:“聖宗傳奇——木純的當代傳人,豈是泛泛之輩?你五靈齊聚,已是新一代傳奇,想來,你連衍妙聖法都已經掌握了吧?”
    李書塵口中不由道:“無垢師姐你怎知道?”轉念一想,在金庭峰時,慶仁長老已經當眾宣布了自己是木純當世傳人,已經過了一些日子,自然早已傳遍玄元洞天。於是點點頭道:“確實如此,不過衍妙聖法浩瀚無比,我所學隻是上卷而已,且上卷,我也隻是略窺門徑。”
    沈無垢笑道:“似你這般氣運,幾乎可說前無古人,單論修為進步之速,恐怕木純也趕不上你。”李書塵暗歎:“都拜體內蛟丹所賜,真論修為,我是差各位前輩太多了。哪怕分靈路的五靈齊聚,也隻是南宮真送我的一場造化”。但又一想,自己無論寒來暑往、日月更替,對修煉一事確實全身心投入,就勤奮而言,倒不輸別人。回應道:“雖然也下了幾分苦功,還是多靠奇遇,與無垢師姐紮紮實實的修行差得太多。”
    沈依纓見他們二人講個沒完,插嘴道:“姑母,別跟傻子講大道理,有什麽點子可以壓服紫薇門?這夥人被你打得抱頭鼠竄,可不能讓他們好過,尤其是那隻大鳥人。”
    沈無垢道:“依瑤光星主所言,仇恨止於父親與天璣星主二人,後輩子孫及門人下屬都既往不咎。然而,無垢出手略重,傷了數人,紫薇盟張堂主此舉也屬小人行徑,彼此都憋了一口氣。來之前,家兄沈嶽吩咐我,今日起冰釋前嫌。紫薇盟龐然大物,若能展示手段折服小小離劍山莊,則我等心服口服,甘拜下風,甚至加入紫薇盟成為第十三宗都可。若是不能,則紫薇門須召集十二位宗主,同赴南疆,在家母墳前叩首賠禮。從此,若遇上山莊弟子,紫薇盟門人都得恭恭敬敬,禮讓三分。”
    李書塵忽然道:“離劍山莊主母乃是何人,為何要去她老人家墳前叩首?”。沈依纓也瞪大了眼睛,牽住沈無垢衣袖,忙不迭地問道:“奶奶是何人?她的事跡我怎麽從未聽說?”
    沈無垢似在斟酌言語,良久,歎道:“我娘親來曆不明,也許是隱世修行家族,家父於南疆初見,驚為天人。娘親似乎失憶,連自己姓名都已忘卻,二人結為連理,育有我兄妹二人。然而娘親修為不高,年壽不永,早已過世。”
    沈依纓雙目放光,問道:“奶奶容貌驚為天人,難怪姑母姿容清麗脫俗,原來是一脈相承。”
    沈無垢笑道:“娘親容貌定然極美,但家父驚為天人,乃是因為她像極了玉衡星主。”
    李書塵心道:“果然”。他對這三人混亂的關係,早就有一番狗血的猜測,此時沈無垢一說,終於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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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無垢歎道:“金鼇島島主楚狂徒被段天樞招攬後,便邀請兩名好友——同是散修的玉衡星主和我父親入盟。然而,那一日,天誅大劫忽至,紫薇盟五位星主和我父親,共六人,正在一處秘境內探險。自秘境逃生時,玉衡星主身隕。父親說過,楚星主為人貪生忘義,拋下玉衡獨自逃生,兩人口角相爭,進而動手,楚星主將我父親打成重傷,最終手下留情。我父隱居南疆,才開辟了離劍山莊。”
    李書塵嘿地一聲,問道:“天璣星主我雖未見過,但從二哥、五哥和幾位宗主談話中,感覺他為人大氣狂放,並非貪生忘義之輩,是否有誤會在內?”
    沈無垢道:“我也疑惑,進入玄元洞天後,我曾向遊宇長老詢問過此事,他與天璣相熟,據他說,楚天璣惱恨我父親拋下了玉衡,結果出了秘境,反咬一口,罵道我父親是反複無常的小人。”
    李書塵心中疑雲大作,問道:“生不見人,死未見屍,莫非玉衡星主仍然在世?”沈無垢笑道:“天璣星主與你想法相似,自從見到我娘親,便以為是玉衡複生,屢次潛入南疆攪擾,家父與他大戰數場,我娘親苦不堪言,整日神魂不定,頭痛欲裂,鬱鬱而終。”
    沈依纓氣道:“天璣這個老不修,垂涎祖母絕色容顏,行此下作之事,真是為人不齒!”
    沈無垢無奈:“娘親歿後,我父更加奮發圖強,兩人數次生死相博,而家兄也因此事與紫薇盟數度交惡,我為避世,遁入毓秀峰潛修,卻還是避不過俗務纏身。”
    李書塵隻覺此事疑點甚多,卻摸不著脈絡,隻得開口道:“沈劍聖與天璣星主,兩人中必有一人說謊,隻是不知事發當日,究竟是何種情形,難以推斷。而玉衡星主是死是生,也尚未有定論,她若生還,真相便可大白。”
    沈無垢搖頭道:“玉衡已死,已成定論,若她健在,定會出現說明實情,也免得兩人生死仇殺一輩子。”
    李書塵一愣,稍稍想了一下,緩緩道:“未必如此,修士壽命悠長,天誅至今才五百年,玉衡星主被困秘境也有可能。”忽然靈光一現,笑道:“無垢師姐,我衍妙聖法可斷陰陽、卜前程,決生死,我起一卦,探玉衡星主生死,你看如何?”
    沈無垢早知衍妙聖法大名,笑道:“此等異法隻耳聞,無曾親見,或許可以一試。”
    沈依纓更是興趣十足,隻一個勁地攛掇:“快快起卦!”
    李書塵取出三枚卦錢,運使聖法,向天問卜,金錢落地,其義自現,李書塵腦海中現出一段信息,他神色一變,精神恍惚。轉而重新起卦,再度問訊,一樣驚人。
    沈無垢已覺出不對,安慰道:“聖法蕪雜,此刻師弟技能未精,推算不出便罷了,無須介意。”
    李書塵神色慌張,口中不住道:“無此人……無此人……怎麽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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