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四 獨龍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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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書塵笑吟吟,將金龍須送到白沐風手中:“謹以此物作新婚賀禮,恭祝師尊師母佳偶天成,永浴愛河。”
白沐風頭搖得像撥浪鼓,急道:“使不得,這物不知怎麽用,難道跟獸類一樣,直接生吞下肚?再說,也不知是分食還是共用,萬萬不可,還是你拿著吧。”
李書塵正要將金龍須轉贈花惜弱,卻見她麵上緋紅,推脫道:“我與……沐風,早已約定生死同穴,死有何懼?但怕形單影隻,獨活世上。”
白沐風目光中柔情無限:“若無愛人相伴,縱長生不老,也是苦不堪言,永生倒成了刑罰。”
李書塵一愣,白沐風師尊入江湖曆練,倒真煥發了第二春,連情感都變得細膩了。想不到如此天下奇物,還有送不出去的時候。
轉向蔡姝,見她春風滿麵:“書塵兄弟,別折煞姐姐了,若真能帶來永恒生命,恐怕大乘強者都要下場爭奪了,此物,非大氣運者不可持,否則,定然帶來災禍。姐姐我連命都是你給續的,哪裏有這福份享用?”
尚未來得及答話,嗒嗒幾聲,頭頂幾塊岩石跌落,金龍穴開始搖晃起來,似要崩塌。
白沐風急道:“書塵,你剛才扯繩奔跑,力量太大,動搖了金龍穴的根基,在江水大潮衝擊下,眼看就要倒了,快出去。”
蔡姝也道:“快些,別跑不出去被活埋了,就算永生也受罪。”
李書塵心急,也不再糾結,將金龍須往銀芒戒中一收,四人同時飛步往洞口方向衝去。
與此同時,洞口逐漸下沉塌陷,江水漫灌,直入龍口。四人未到洞口,也被湍急的江水迎麵衝來,強橫水勢,根本無從抵禦,便要順著水流往洞中深處退回。
危急時刻,花惜弱一把抓住白沐風手掌,大吼一聲:“大夥手牽手”,咬破舌尖,噗地噴出一口鮮血:“水遁——無形潛影!”
白沐風左手抓緊花惜弱,右手抓住李書塵,李書塵右手緊握住蔡姝,四人緊緊連在一起。
瞬間,李書塵感覺渾身虛化,身體幾乎變得透明,整個人變得柔軟,像水流一般扭曲,這種奇異的感覺剛來,嗖的一聲,四人竟然與衝來的大水融為一體,似乎化在水中。
四人在水中急速前衝,毫無障礙,付佛自己就是一滴水,與江水完全融為一體,隻是思想和精神在水中不停遊移。
十數息後,忽然眼前一亮,竟然已出了洞口,來到了江麵上,滔天江水狂野,潮頭一浪高過一浪。花惜弱再也堅持不住,哇的一大口血噴出,無力傾倒,此時,四人都恢複了原樣,白沐風一把抱住她,卻無力控水,將要被大潮卷走。
李書塵靈氣暴漲,左手始終不鬆,八步登雲使到極致,一下帶動白沐風在江水上躍起,一口氣不停,踩著浪尖,向岸邊疾衝。
不到百息,李書塵再鼓起餘勁,蛟丹靈力運到極致,大吼一聲,一下騰躍七八丈高,騰騰幾下,三人穩穩站在岸上,蔡姝也踩著血影步,緊接著上了岸。
白沐風懷中,見花惜弱臉如金紙,氣如遊絲,急道:“惜弱,你怎麽了,惜弱?”
花惜弱強顏歡笑,輕聲道:“水遁……帶不動四人……我……太弱了。”話未說完,已經暈厥。
“靈力透支,傷了本源根基,需要靈丹妙藥數年調養,輕則修為倒退,重則生命垂危,嗬嗬,少見的水靈根,竟然能化水逃遁,真是大開眼界。”
李書塵猛然抬頭,見數十名修士統一著裝,騎著高頭大馬,圍在身邊,威風凜凜。領頭的一名威武老者,臥在一頂敞篷軟轎中,轎下四名轎夫、身旁十餘名護衛,竟然全是先天境。
聽到聲音,白沐風心亂如麻,急忙轉向老者,關切問道:“請問前輩,內人受傷如此嚴重,可有法醫治?”
那老者目中精光綻放:“四位從金龍穴出,不知金龍須在哪位手中,若交出金龍須,或許老朽能指點一二。”
蔡姝冷哼一聲:“裝神弄鬼,輕描淡寫幾句,就想奪了金龍須,癡心妄想。”
“無相宮蔡護法若想指教,老朽倒真想過幾招”,老者輕輕一句,便點出了蔡姝身份。
蔡姝雙目圓睜,這老者一看就不好惹,目光如炬,金丹修為,嶽峙淵停,一派宗師風範,隻是不知是敵是友。但一想,既然盯上了金龍須,那便絕對難以善了,惟戰而已。
當下不動聲色,腳下碎步一踩,身形如電,化成一道血影,一掌已劈向老者,口中叱道:“送你歸西。”
蔡姝紅袖拂風,速度太快,李書塵想要阻攔已是來不及,心中暗道不好,若一掌劈傷老者,恩怨難以化解。
如此神速,可那老者依然不動聲色,雙掌一拍,已從轎中飛出,迎麵踢出一腿。腳法精妙,方位奇特,身形也怪,幾乎不像人能使出的招數。可就這簡單一腳,竟然剛好抵在蔡姝心口要穴,逼得她不得不回掌自衛,真匪夷所思。
蔡姝偷襲不成,依靠極速展開遊鬥,掌影重重,迅如閃電。老者卻大開大闔,速度雖然不及,但也絲毫不慢,關鍵招法怪異,往往一招便擊中關鍵處,兩人見招拆招,忽守忽攻,轉眼鬥了數十招。
李書塵越看越是心驚,雖然同是金丹修士,但人與人的實力不可以道裏計。這老者幾乎算是所見過金丹修士中的最強者了,每一招一式,極有法度,蔡姝速度奇快,都攻不破他防禦,若沒有修行過衍妙聖法之類的推演之道,隻能說,老者對於武技運用的理解,已是宗師級別的了,或許,自身實力比之沈捷、趙心全二人也不遑多讓。
蔡姝也越來越是心驚,南疆怎麽會有如此強大的金丹修士?無論多快,都被壓製,若不是清楚對方境界,差點以為是元嬰老怪了。速度不行,那就跟他比靈力,大叫一聲,“血羽千殺”,漫天血氣化成羽毛狀,直射老者。
老者嗬嗬冷笑:“折骨”,一道罡氣,直挺挺射向蔡姝,瞬間吹散血羽,老者身形佝僂,奇形怪狀,竟然隨著罡氣搖擺前進,姿態別扭,像一隻鴨子,轉眼已到蔡姝身前,右掌伸出,以一種難以想象的角度,封死了蔡姝退路,按到她手臂上,喀喇幾聲,蔡姝手臂自肩頭到手腕,三處關節整個被折斷。
“啊——”蔡姝痛得落淚,血影一晃,身形急退,老者也不追趕,隻冷冷道:“無相宮招兵買馬,奇人異士不少,染指我南風國的野心昭然若揭,這位白衣仁兄,同是金丹修為,接下來也想指教幾招麽?”
李書塵心頭不住思索:此人是敵是友,南疆的金丹強者有哪些人,看武技招式怪異出自何派,南風國境內可以大張旗鼓出現,又與無相宮敵對的……一連串的問題亂想。
忽然,李書塵一躍而出,大叫道:“正要領教前輩高招。”蹬蹬幾步躍出,一下閃到老者身前,膝蓋不彎,直挺挺地往前傾,就像個大蜥蜴抬起了頭,雙掌左右連拍,擊向老者麵門。
老者怪叫一聲,向後退了一步,目中充滿疑惑。
李書塵一招得勢,緊隨其上,腰肢一扭,竟然以雙肘頂向老者,招式極度怪異。老者仍然不接,再後躍了數丈。
眾人大奇,李書塵這兩招純粹怪異,倒並非有多精妙,且力度明顯不足,適才威風凜凜的老者,數招便能敗蔡姝,竟然被這簡單的幾下逼得退了兩步?
李書塵見老者距離甚遠,足下發力一蹬,雙拳前伸,似一條蟒蛇躥出,直衝老者麵門,口中大呼:“看我獨龍功。”
老者大吼:“夠了,功法被你使得亂七八糟,形似神不似,發力要領全錯了,你究竟是誰”,一掌推出,罡風甚猛,將在半空中的李書塵再度推回原位。
“哈哈哈”,李書塵一落地,便雙手抱拳,躬身行禮道:“晚輩南疆李書塵,拜見獨龍上人前輩。”
這老者正是南疆老牌金丹強者獨龍上人,身為皇室供奉,奉南宮俊之命來此觀望,伺機搶奪金龍須。李書塵在中洲得享大名,在南疆卻籍籍無名,但是獨龍上人這等高層自然是知道的,當下聞言一驚,急忙回禮道:“老朽正是獨龍,你……當真是李書塵?”心中不禁惴惴,李書塵為何與無相宮混在一起,聽陛下口氣,明明與我南風國交好。
李書塵上前幾步,言辭懇切:“晚輩與黃言兄相交莫逆,更與南宮鎮太子在分靈路攜手殺敵,適才使的幾招,正是學自黃兄,前輩一看便知。”
獨龍上人歎了一口氣,苦笑道:“倒是一點不差,你確是李書塵”,轉向蔡姝道:“隻是無相宮蔡護法,你是朱正武手下得力幹將,與我南風國敵對,今日機會難得,老朽可不能讓你離去了。”
李書塵急忙解釋道:“前輩稍待,如今蔡姐姐已叛出無相宮,且專門獵殺無相宮高手,左護法黃滄海便是為她所殺。”
獨龍上人臉現驚奇之色:“這是為何,竟有此事?”
李書塵嗬嗬一笑,將副宮主陰山姥姥被朱正武吸盡精血,徒兒蔡姝叛出之事大略說了一下。
獨龍上人越聽越奇,沉吟道:“如此說來,無相宮此時英寸凋零,倒有些外強中幹了?”言下竟然有些心動,琢磨是否要回稟南官俊,趁他病要他命,將無相宮直接滅了。
蔡姝忙道:“前輩萬不可小看,朱正武吸收了姥姥,‘血相’已幾乎臻於完美,此刻已是化神境了!”
獨龍上人雙眼一眯,醒悟過來,他是老成持重之人,在南疆波詭雲譎之地打下基業,豈是泛泛之輩?當下點頭道:“確實,還需從長計議,蔡護法,剛才得罪了,且讓我替你接回骨關節吧。”說罷伸出右掌,在蔡姝臂膀上按捏幾下,哢喇幾聲,蔡姝胳膊回複如初。
李書塵見獨龍上人手法精妙,認穴極準,適才又叫破師母病因,心中一動,急忙上前躬身道:“晚輩師母因透支生命本源,暈厥不醒,不知前輩可有法醫治?”
白沐風雙手抱著花惜弱,也急忙下跪:“懇請上人救救內人!”李書塵跟著下跪。
獨龍上人急忙扶起二人,口中忙道:“老朽早知大玄門兩位掌門大名,無須如此多禮”,對著白沐風說道:“尊夫人以自身水係靈根,強行轉化你們三位,早超出自己能力數倍,傷及根基,症狀可大可小,若藥石得當,醫治及時,當可痊愈,若延誤時機,後果難料。”
李書塵急切道:“前輩可知有何藥方可治,我與師尊即刻去尋。”
“無須如此麻煩”,獨龍上龍大手一揮:“皇宮大內自有六階靈丹,名‘固本培元丹’,我估摸著,服下三粒便可回複精氣,再請禦醫診治調理,不到兩三月,定可痊愈。”
白沐風大喜,與李書塵對視一眼,急忙道:“求上人垂憐,賜我丹藥,若有驅使,定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六階丹藥,在南疆,幾乎是最頂級的了,雖然獨龍上人口中語氣輕鬆,但兩人心中明白,此丹定是極為珍貴。
獨龍上人口中不語,臉上神情也有些猶豫。少頃,歎一口氣道:“我原本奉命來取金龍須,可如今既然已在書塵手中,倒不能下手搶奪了。”
李書塵急道:“上人請看,若能救得師母性命,晚輩自身性命也可拋,何惜這區區一枚金龍須?”說著取出那黃澄澄的一根,捧在手中。
“孺子可教也,有徒如此,真是令人豔羨”,獨龍上人也不禁動容,對李書塵道:“我並非存心搶奪,隻是無功而返,又要向皇帝陛下求取六階丹藥,不能沒有個說法,待我麵見陛下,詳細說明內裏情形,定爭取將‘金龍須’返還。”
李書塵將金龍須送入獨龍上人手中,輕笑道:“我隻惜天地尊父,不惜身外之物,一切便拜托前輩了。”
白沐風目中激動,連聲音也哽咽了:“書塵……”
獨龍上人豪爽,接過金龍須,收入納戒中,叫道:“好,事不宜遲,遲恐生變,我們即刻趕往國都,求丹藥醫治你師母去。”
李書塵拜別白沐風:“師尊,我與蔡姐姐另有要事,遲數日,我們定會趕往天盛城,請勿念。”
白沐風小心翼翼將花惜弱放置軟轎上,回頭望著李書塵,依依惜別道:“昔日門內雜役,早已成長為參天大樹,不僅大玄門托在你手,連我都要依靠弟子照料了,你一身所係,極為重要,不可冒進,切記小心在意。”
李書塵心中也不禁感動,自繈褓而起的記憶撲麵而來,勸慰道:“師尊放心,待師母痊愈,我們定會在大玄門再聚,天倫之樂,不會太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