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馮的小餐館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溫不火，寫著“無畏”二字的小隊旗幟也還是掛在老地方似乎一直沒動過。
    新招收的小隊成員也都磨合的差不多了，老馮偶爾也會帶隊和他們一起外出做任務。
    新招的這批小崽子水平都不錯，配合也還算默契。
    所謂默契不僅僅是戰場上，在老馮的廚房裏也是如此。
    今兒生意有些冷清，門外行人三三兩兩，門內顧客隻有一人。
    崽子們出去做任務去了，老馮招待完唯一的顧客便坐在餐館外的台階上抽著煙。
    冬天的夜晚總是來得很快，晚上外麵的行人就更少了，其中還包括治安巡邏的隊伍。
    老馮啪嗒啪嗒抽著煙，雙眼透過嗆人的煙霧望著天空怔怔出神。
    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在這寂寥的夜晚顯得幹淨又清脆。
    老馮扭頭瞅了一眼，嘴角帶了些笑意。
    “來啦。”
    腳步聲在老馮身旁停下，來人輕輕一頷首回應了一聲，而後側過頭看向餐館裏麵。
    “他喝了多少？”
    老馮挪了挪屁股讓路，歎了口氣說道：
    “不曉得，反正咱這小館子裏的存貨都快被他給糟蹋完了，來這兒之前就喝了不少。”
    說著，老馮扭頭瞅了眼屋裏唯一的那一位顧客，眼神有些複雜的感慨道：
    “看來，這事兒對他打擊挺大啊，你可得好好開導開導他。”
    “嗯。”
    來人點點頭，而後邁步進入小餐館在那唯一的顧客對麵落座。
    桌上擺著三道菜，一筷子也沒動，桌下則是歪歪倒倒的擺滿了空酒瓶。
    桌上的酒碗也空了，那人就這麽一聲不響的坐在桌旁瞅著那空碗，眼神空洞。
    “酒不夠我這裏還有。”
    一頭白發的洪濤坐在古一的對麵不緊不慢道，而後從自己的空間戒指裏又掏出了兩瓶酒。
    邊關雖苦，但駐守在這裏的人很少會刻意買醉，因為他們不知道關外那些異獸什麽時候就腦袋一熱湊在一塊襲擊邊關。
    像古一今天這樣凶猛酗酒且沒用靈力驅散酒意的，實在是罕見。
    古一慢慢抬起頭看了一眼洪濤，拿起桌上的酒打開給自己倒了滿滿一碗，而後咕咚咕咚一口飲盡。
    放下空了的酒碗，古一還是像剛才那樣一動不動的盯著碗看。
    洪濤輕歎一聲，拿起酒瓶給古一又倒了一碗。
    超凡者與普通人不同，過量飲酒也不會傷身，會醉但也不至於醉到不省人事。
    放下酒瓶，洪濤伸出一指扣了扣桌麵。
    “有什麽煩心事可以說出來，憋在心裏會把自己憋壞。如果你需要的話，我想我會是一個不錯的聆聽者。”
    古一緩緩抬頭將目光從酒碗上挪開，雙眼對焦好半天才看清對麵坐著的人。
    “隊長。。”
    聲音沙啞幹澀，如同砂紙摩擦一般。
    他嘴唇翕動，尚未開口便已紅了眼眶。
    “二長老死了。。我們宗門的二長老，死了。”
    洪濤微微點頭，輕聲道：
    “聽說了，節哀。”
    古一癟了癟嘴，忽然間便淚如雨下。
    他哽咽道：
    “誰都會有那麽一天，但我從來沒想過二長老竟然會背負著這樣的罪名死去。他竟然說二長老盜寶叛宗，可這根本不可能啊！不可能的啊！”
    洪濤靜靜的聽著，知道古一口中的那個“他”說的就是黃泉劍主。
    “我可以相信任何一個人會背叛宗門，但那個人絕對不會是二長老！就衝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就敢肯定，他絕對不是以前的那個宗主了。”
    “很少有人知道，當今這個威名赫赫的黃泉劍主，曾經一心想要拜在二長老門下認他為師。”
    “但是二長老不同意，因為二長老一直都沒有傳人。他說過，他會把神霄劍宗所有的弟子都當做自己的親傳弟子，定會拿出畢生所學教給所有弟子，絕不藏私。”
    “他說過的話，都做到了。”
    “他把門中弟子都當作自己孩子一樣，即使我們做錯事也不忍責怪，反而會笑嗬嗬的鼓勵我們下次一定會做好。”
    “他也是唯一一個，會給我們這些弟子買糖葫蘆的師長。”
    “你知道對一個孩子來說，結束一天的辛苦修行後能夠吃上一串糖葫蘆有多幸福嗎？”
    “可是現在，那些新來的師弟師妹們，再也沒有機會感受到這種幸福了。。”
    說到這裏，古一捂著臉失聲痛哭，雙肩忍不住微微顫抖。
    洪濤伸出一手按在古一的肩上，輕歎道：
    “若是二長老知道還有人念著他的好，一定會很欣慰吧。”
    古一搖了搖頭，胡亂抹了一把臉，淚水連連的雙眼格外認真的看著洪濤。
    “不止是我，我相信一定還有很多同門師兄妹都還記得二長老，他們也一定跟我一樣不相信二長老會叛宗。”
    “隻是，隻是，說出那句話的人，是他！”
    “他在神霄劍宗的地位遠勝過人間帝王，說的話比聖旨都好使。沒有人會反駁他，更不會反抗。”
    “我喝酒、掉眼淚，不僅僅是因為二長老的死，還有自己的懦弱。”
    “在那個人麵前，我甚至可能連一隻螻蟻都不如。一想到我的對手是他，我甚至連拔劍的勇氣都沒有！”
    “我恨，恨這樣沒用的自己！”
    看著淚流滿麵的古一，洪濤對他的無力和絕望感同身受。
    思忖片刻後，洪濤還是開口勸慰道：
    “聽說過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的故事嗎？作為六國後人隱姓埋名時，楚霸王也沒想到泱泱大秦將來會覆滅在自己手下。”
    “年輕時的黃泉劍主或許也沒有想到，將來的某一天他會成為聖境之下無敵的存在。你又怎知未來的你，成就會在黃泉劍主之下？”
    “如果你真的想替二長老洗清冤屈，想給二長老報仇，那就不要自怨自艾，更不該妄自菲薄。”
    洪濤神情平靜，認真的說道：
    “去變強吧，盡你所能的變強！實力懸殊隻是一時，你要對自己多一點信心。”
    “寒光歸入鞘，藏劍待明朝！”
    “等下次見到黃泉劍主時，希望你可以給他一點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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