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嘻嘻個鬼吆！”馮柯黑著臉罵道：“站住，不讓我打你，這事是過不去的。”
    兩個人你追我逃鬧了一會，實在是熱得受不了就又鑽進樹蔭下。
    “大侄子你說實話，有沒有喜歡華妹妹？”馮柯摸著頭上的汗笑著問道。
    馮羨清一個激靈，頓時不那麽熱了。他扭捏著道：“小姑您說什麽呀？要是給人聽見了，對人家姑娘不好。”
    “哎呀，這不是沒有別人麽？”馮柯笑道：“你十七了，華妹妹十五，要是你有這個心思就說出來麽，我們也好找人提親才是。”
    說到這個，馮羨清就隻能歎氣了。“小姑，咱們家現在這個情況，你覺得我能給人家姑娘什麽？別說聘禮這些了，就連房子，都是人家借給咱們的。”
    “兩袖清風，拿什麽迎娶人家？”
    說到這個，馮柯也忍不住歎息，“羨清別灰心呀！我相信終有一天，我們馮家的冤屈會昭告天下，終會守得雲開見月明。”
    “小姑，我也相信會有這一天的。”馮羨清正色說道。“可是這一天也許在三年後，也許在十年後，我們總不能讓人家也跟我們一起，懷著這點微末希望等下去。”
    也許未來有榮耀，但如今吃的苦卻是實實在在的。
    “另外小姑，你也別說我了，你的終身大事可比我緊迫得多。說吧，準備什麽時候嫁給杜大人呢？”馮羨清笑嗬嗬地問道。
    “你們怎麽都說這個？”馮柯有點扛不住了，起身要走。
    “哎呀，小姑，這裏就你跟我，有什麽不能說的。”馮羨清趕緊把她拉回來。
    “杜大人是好人，他要是做我的小姑父，我是很樂意的。”馮羨清笑著說道。
    “可是？”馮柯卻沒有那麽自信，“我是被別人家休棄之人，現在咱們又是這個情況，人家說不定還會嫌棄呢！”
    馮羨清聽出來了，小姑隻說怕人家嫌棄，又沒說自己沒看上。
    如此說來其實小姑是有意的！
    為怕驚著小姑了，他沒有追著這個話題往下說。這個事情，他得先跟爺爺去說一聲。
    隻要爺爺也覺得好，那馮家這邊就沒有問題了。
    聊了一會，他就借口說自己要回去替換爺爺教那些孩子，馮柯便道：“行，那我先回去做飯去。”
    馮羨清返回來的時候，正好到了學生們課間休息的時候了。
    於是他就抓住機會跟馮興城說道：“爺爺，你說要是把小姑許配給杜百戶杜大人，當否？”
    老爺子帶著大家朗讀了近半個時辰，正有點口幹舌燥喝茶呢，聞言著實愣了一下。
    “羨清，你覺得我們馮家可是賣女求榮之徒？”老爺子很有些嚴肅地沉聲說道。
    馮羨清一聽壞了，爺爺想歪了！
    “爺爺您想差了，是小姑覺得人家不錯。人家可什麽都沒有說啊！”他趕緊撇清道。
    “這樣啊？”馮老爺子仰頭看天，暗暗歎了口氣。
    因為自己的犯言直諫，連累的一家人丟官棄職遭人休棄，又被千裏迢迢流放西北。
    若不是遇到杜百戶這樣的人，隻怕他們一家如今要家破人亡了。
    流放之人的悲慘遭遇，他們也不是沒有聽說過。被人欺辱求告無門，憤而自盡的比比皆是。
    被陛下厭棄之人，隻要不落井下石的，就算對方有情有義了。至於說伸以援手，那就是天方夜譚。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馮老爺子一邊感歎，一邊把兩人放在一起比著，覺得這是倒也不是不行。
    如今自己的女兒倒是樂意，就是不知道人家會不會嫌棄呢？
    “嗯，得問一問才好！可是讓誰去呢？”老爺子犯了難。
    這事自己不合適。馮羨清太小，又是晚輩，自然也不合適。
    要不，讓老二去試試？他一個做二哥的，關心自己妹妹的終身大事，似乎沒有什麽說不過去的。
    “羨清，一會你見了你二叔，讓他過來一下，我有話說。”老爺子吩咐道。
    很快馮二叔就來了，“爹，你找我？”
    這半年以來，原本意氣風發的”二甲進士，翰林院編纂，如今鬢角華發已生，麵容憔悴，看著比實際年歲老了十歲不止。
    “老二，我就直說了吧！你小妹大概是看上杜百戶了，我呢覺得這人也還可以，倒也不至於辱沒了你妹妹。”老爺子語重心長的道：“回頭你找個時間，去探探杜百戶的話，看他到底有沒有成親的意思，以及對你小妹是個什麽態度。”
    馮二叔心裏暗暗歎氣，心道爹呀，咱們家已經淪落到要跟軍戶結親了，這還叫沒有辱沒嗎？
    要是放在以前，三品官之下的來求娶，就已經是辱沒小妹了。
    不過他也知道此一時，彼一時，如今馮家落魄至此，已經不是能說硬話的時候。
    這是人家杜百戶沒有那個意思。換個其他地方，就算這些八品九品的小吏看中妹妹，自己等人也是無力反抗的。
    但是從這一點上來說，杜百戶沒有乘人之危落井下石，就說明他還真是個好人。
    “我知道了，爹！”馮二叔點點頭，應下了此事。
    馮羨清已經隔窗聽見了，微微一笑悄然離開。
    他一溜煙跑回自家的屋子，見小姑正在一旁洗菜，立即奔了過去，低聲道：“小姑，爺爺那邊已經同意了，正要讓二叔去給你說合呢。”
    馮柯臉上一熱，“要你們多事！”她把菜籃往馮羨清的懷裏一塞，“擇菜去。”說完自己扭頭跑了。
    出了院門之後，馮柯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往哪兒去。晃晃悠悠地就又越過小河，來到瀑布泉附近。
    杜猛正栽完旁邊小山上的樹走下來，看見她在瀑布泉下徘徊。
    “這是怎麽了？要不要到屋裏坐坐？”杜猛邀請道。
    馮柯忽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來。為什麽要讓二哥來說呢，自己也可以跟杜大哥說呀。
    “杜，杜大哥，我有話跟你講，你現在方不方便？”她壯著膽子說道。話一出口，頓時麵紅耳赤，羞不可耐。
    “方便啊！”杜猛笑了一下，“待我洗把臉，馬上就好。”
    說罷，就蹲在溪水邊撩水洗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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