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亮看趙大海的表情，不像是調侃找事的樣子，稍稍沉默了下，心想就是找我麻煩，還怕你不成？
    的確，現在的林二亮早已今非昔比，和陳包工頭、黑豹這些人交鋒後，他有了敢和任何人抗衡的勇氣。
    “好唄，你說地方！”二亮口上答應著，但語氣裏還是充斥著火藥味。
    大概率趙大海也感覺到了，苦笑了下，說“二亮，前邊新來一家驢肉店，味道不錯。”他顯得小心翼翼的，似乎怕二亮直接拒絕了他。
    二亮有些好奇，這家夥不是和那個孫寡婦處的挺好的嗎？怎麽不到她店裏去？
    這家驢肉店並不遠，說是新開的店，不過是門牌的材質不同於別的店而已，木質的牌子上，幾個大字倒有氣勢。
    店內的設施一般，新粉刷的牆麵，淡淡的是石膏味道，還未散盡。
    趙大海當先走在前麵，引著二亮找了個位子坐下。
    “老板，來壺茶！再來二斤驢肉，一個拍黃瓜！”趙大海剛一坐定，就朝老板吆喝著，看的出來，他是這裏的常客。
    “趙哥，你來了。”那個中年老板臉上掛著笑容，手裏提著一壺茶，很快就走了過來。
    茶葉的香味隨之四散飄起，林二亮也不顧的熱，端起杯子吹了吹，就輕輕喝了一口，泡了大半天，他還真需要一杯茶來提提神。
    因為不到飯點，店裏人並不多，幾個操著外地口音的男子，竊竊私語的討論著女人，什麽豐滿、性感……。
    林二亮鄙視的掃了他們一眼，暗罵道“不要臉的一群東西，在家像個孫子，出了門就一肚子壞水。”
    他瞟了趙大海一眼，當然是也把他包含在內了。
    隨著後廚一陣劈裏啪啦，肉香邊飄了過來，二亮忍不住說道“你找我有事？”吃人家的嘴短，他可不想背後被人算計。
    趙大海沒有立即回答他，他站起來身子，徑直來到酒架上，拿了一瓶本地產的高粱酒，又拿過兩個酒杯，才過來重新坐下。
    二亮看他要打開，就趕忙製止了，說道“你不說個清楚，這個酒我就不喝了……”喝酒誤事他經曆的太多了。
    趙大海無奈又把酒放下，思忖了下，眼神頓時黯淡下去。
    似乎又下定了很大的勇氣，囁嚅的說“二亮，以前是我做的不地道，請你別跟我一般見識。
    今天叫你來，是因為有件事，也隻有你能幫我了。”趙大海結結巴巴的說著，似有難言之隱。
    “這……。你還需要我幫你？”二亮驚的張大了嘴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菜好了，你倆慢用。”老板麻利的將一大盤爆炒驢肉及拍黃瓜端了過來。
    被二亮一問，趙大海突然不知道該怎樣開口了，借菜上來這個點，趕緊說道“二亮，先嚐嚐！”
    他說著話，人又下意識的去拿酒要打開。
    二亮眼疾手快，提前拿到了手裏，說道“我來開，酒算我的。”
    他用力一擰，酒蓋就鬆了。然後將杯子拿過來，一一倒滿。
    趙大海一愣，無奈苦笑了下，他上次在集市上碰到林大明，林大明尷尬的提起過二亮和崔英的事，說自己這個弟弟有點軸，認死理，希望他能理解。
    趙大海當時還在想，這個林大明幫自己弟弟說話，可真是一點也謙虛，今天真正接觸了，才覺林大明這人是真實在，他所描述的林二亮一點也沒誇大。
    “好，那先喝一個！”趙大海先拿過酒杯，看著林二亮。
    林二亮拿過酒杯，不情願的同他的杯子碰了下，一飲而盡。
    “爽快！”趙大海也將酒喝了個精光，不知道這兩個字是在表揚自己，還是在為林二亮能同他碰杯而叫好。
    過去的恩怨，像一堵牆，林二亮一點也提不起同他聊天的興趣。
    兩人喝了三杯酒，五分之一的驢肉下肚，竟然說了不到兩句話，氣氛該有多尷尬。
    許是酒精起了作用，趙大海終於憋不住了，他將自己的酒杯倒滿，一個人喝了個精光，長籲一口氣，才說道“二亮，這些話我可能不該說，可我真不想帶著遺憾離開。”
    林二亮越聽越迷糊了，心想你趙大海的日子多瀟灑，每天吃香喝辣的，還有什麽遺憾呢？
    崔英這麽好的女人你都不要，非要和那個什麽孫寡婦糾纏一起，還遺憾什麽呢？
    他認定這家夥就是故意在作，故意讓自己難堪吧！有崔英在自己身邊，其它的他還真沒把它當回事。
    林二亮微微一笑，不無嘲諷道“哎呀，還能讓你趙老板有遺憾的事？這可是前所未聞。”
    趙大海腦子一熱，差點又要上頭反駁，手觸到口袋瞬間，又焉了下來。
    他失落的從口袋裏摸索了老半天，才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遞到了趙大海的麵前。
    趙大海搞不清他要幹什麽，但新縣人民醫院診斷證明這行字，讓他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再往下看，肝硬化晚期字眼非常刺眼的落在這張白紙上。
    林二亮心裏一緊，不由得抬頭看了看趙大海，才發現他看似肥胖的身材，是因為浮腫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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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敏銳的感覺到，趙大海的眼中竟然盈滿了淚。
    林二亮剛還緊繃的心，頓時鬆了下來，說不出是可憐他，還是同情他，但此刻對他一點恨意也沒有了。
    “趙……，什麽時候發現的？”他想稱呼聲趙大哥，可還是叫不出口。
    “來兄弟幹一杯！”趙大海真誠的對二亮說著。
    二亮這次喝的很幹脆，他知道這杯酒喝完，趙大海一定有話跟他說。
    果不其然，趙大海放下酒杯後，話就沒有停過。
    “二亮，我這一生最大的過錯就是有負於崔英。
    也許這就是命，不是這樣，她怎麽會認識你。”趙大海尷尬的笑了笑又繼續說。
    “崔英人很好！是我沒有這個福氣。自己耳根子淺，總怨她不能為我留個一兒半女的，好好的家庭說散就散了。
    你看現在醫學多發達，在廣州大醫院也很多，你有空還是帶她再檢查檢查，說不準這個問題就解決了。
    你說我怎麽會迷戀孫寡婦這個女人呢，錢花光了，身體也徹底廢了。
    二亮，我有句話求你帶給崔英，如果哪天我不在了，告訴她鑰匙還在老地方……。”
    這句話說完，趙大海就閉口不講了，顯得說了很久，用盡了力氣似的。
    二亮起身來到櫃台，準備把飯錢一起結了。
    誰知趙大海又滿血複活了似的，一把拉過二亮，自己堅持把錢付了。
    離開驢肉店，二亮簡單和趙大海告了個別，就心事重重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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