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讓兄弟們把箱子裏的家夥架起來吧，再不用就晚了！”王二蛋急聲道。
    方南的目光掃視著逐漸逼近的狼群，搖搖頭“情況不對，狼群隻是靠近，並沒有攻擊，隊形不像是在準備撲殺。”
    狼群在距離營地幾十步遠的地方，仿佛接到了統一的命令，齊刷刷地停了下來。
    綠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 一種詭異的寂靜籠罩了營地和沙漠。
    狼群中一陣騷動，十幾隻體型格外高大、格外雄健的野狼越眾而出。
    十幾隻野狼毛色各異，有的深褐，有的灰白，有的純黑，無一例外都帶著傷疤，散發著凶悍氣息。
    十幾隻狼走到離營地更近的地方，分成兩列，然同時仰起頭，發出悠長而恭順的嚎叫聲，聲音在夜空中回蕩，仿佛在迎接什麽。
    所有士卒，包括方南，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超乎理解的一幕。
    狼群如同潮水般向兩邊分開，讓出一條通道。
    在無數幽綠目光的注視下，一個銀白色的熟悉身影，邁著驕傲的、近乎炫耀的步子，慢悠悠地從通道中走了出來。
    昂著頭，尾巴高高翹起，臉上似乎還帶著一種“快誇我”的得意表情。
    不是小狼旺財又是誰？
    “噗——”有士卒忍不住笑出了聲，隨即又趕緊捂住嘴。
    緊張恐懼的氣氛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啼笑皆非的荒謬感。
    方南也是又好氣又好笑，懸著的心徹底放下，笑罵道“你這個臭小子！搞出這麽大陣仗，是想把我們都嚇出病來嗎？”
    方南迎著小狼走了過去，小狼看到主人更加得意，小跑著衝過來，親熱地用大腦袋去蹭方南的腿，喉嚨裏發出嗚嗚的撒嬌聲。
    小狼還用爪子不停地指向身後那龐大的狼群，臉上的表情分明在說“看，我厲害吧！這都是我新收的小弟！”
    方南寵溺地一把摟住小狼毛茸茸的大腦袋，使勁地揉搓著“厲害厲害，差點就把我嚇得要用大炮轟狼了。”
    十幾隻新歸附的狼王可看不懂這主仆間的親昵玩笑，在認知裏，強大無比的新狼王正在被一個兩腳生物攻擊，這還了得？
    “嗷嗚——！”
    “吼——！”
    十幾隻狼王幾乎同時俯低身體，齜出慘白的獠牙，肌肉緊繃，眼中凶光畢露，發出充滿威脅的低吼，作勢就要撲上來將冒犯狼王的方南撕碎！
    氣氛瞬間緊張起來，士卒們不由把心吊到了嗓子眼。
    小狼聽到動靜，從方南的撫摸中轉過頭，從喉嚨深處發出一串短促的低吼，眼神帶著明顯的斥責。
    十幾隻剛剛還凶相畢露的強悍狼王，在小狼的目光和低吼下，立刻像是被針紮破的氣球，瞬間收斂了所有凶戾之氣。
    狼王們乖乖地趴伏下來，耳朵耷拉下去，甚至笨拙地搖晃著尾巴，向方南表達善意和臣服。
    眼前這堪比神話傳說的一幕，讓所有士卒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士卒們對方南的敬畏之情達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不僅能溝通狼王，還能讓如此凶悍的巨狼俯首帖耳，這簡直是神跡。
    原本對西域征途還有些許忐忑的士卒，此刻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信心，跟著這樣一位神乎其神的主帥，還有什麽可怕的？
    “好了，沒事了。”方南笑著對士卒們揮手，“解散休息，哨兵回位！”
    士卒們議論紛紛，帶著驚歎和笑意散去，營地逐漸恢複了平靜。
    方南將小狼帶到一邊，好好誇讚了一番，掏出肉幹和水犒勞。
    “幹得漂亮，旺財！你立了大功了！”
    “不過，以後你自己來找我就行，不用帶著這麽多手下一起，注意隱藏，不要被任何人發現，如果有異常情況，立刻來告訴我。”
    旺財一邊享受著肉幹和撫摸，一邊認真地聽著，不時點點大腦袋，表示明白。
    逗弄玩耍了一陣，方南拍了拍它的屁股“去吧，帶著你的大軍回去吧。”
    旺財依依不舍地蹭了蹭方南，然後轉身，發出一聲低嚎。
    霎時間，周圍黑暗中那無數的綠色光點再次亮起，近千隻野狼無聲無息地起身，如同潮水般跟隨著它們的銀色狼王，消失在茫茫的沙漠夜色之中。
    數百裏外，樓蘭國派出的五千精銳騎兵，由將軍赫連鐵奴率領，與草原蠻族特勤阿史那·咄吉的五千騎兵匯合。
    赫連鐵奴是個典型的西域武將，身材高壯，虯髯卷發，戴著裘皮帽，穿著鎖子甲，眼神精明帶著一絲倨傲。
    兩支軍隊雖然合兵一處，但涇渭分明，樓蘭軍隊裝備帶著西域風格，蠻族騎兵散漫彪悍，穿著皮襖，帶著彎刀和長弓。
    是夜，聯軍在一處有水源的綠洲宿營，中軍大帳內，燈火通明。
    阿史那·咄吉坐在主位，用匕首割著烤羊腿，大口咀嚼，油漬沾滿了虯髯。
    赫連鐵奴坐在客位，動作稍有收斂，眉宇間同樣充滿殺氣。
    “赫連將軍，”咄吉灌下一口馬奶酒，粗聲道，“楚人的隊伍隻有一千一百人，像羊羔一樣走進了沙漠，我們是一萬頭蒼狼，吃掉他們，輕而易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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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連鐵奴放下酒杯，謹慎地說道“特勤大人，方南此人能征善戰，不可小覷，其麾下皆是百戰精銳。我軍雖眾，須謀定而後動，力求全殲，不走漏消息。”
    “哈哈哈！”咄吉大笑，“你們樓蘭人就是太過小心！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什麽計謀都是狗屁！不過……”
    咄吉話鋒一轉，指著鋪在桌上的簡陋羊皮地圖，“你說得對，要全殲，就不能讓他們跑掉一個，這沙漠通往樓蘭的路，隻有那麽幾條。”
    赫連鐵奴的手指沿著一條線滑動，最終停在一處標記點“特勤大人請看，此地名為‘黑石戈壁’，距離鄯善城約百裏，是東麵來的商隊進入樓蘭盆地的必經之路。”
    “戈壁兩側，是綿延數十裏的風蝕石林，怪石嶙峋，足以隱藏數萬大軍，中間的道路寬闊平坦，長約數裏。”
    咄吉的眼睛亮了起來，泛著凶光“好地方！真是個打埋伏的好地方！就像一個大口袋！”
    “我們把軍隊藏在石林裏。等楚人的隊伍完全進入這條通道，走到中間！然後……”
    咄吉雙手猛地一合，做出夾擊的手勢，“兩邊石林裏的伏兵萬箭齊發，再衝下去砍殺，讓他們插翅難飛！”
    赫連鐵奴補充道“正是！方南的隊伍連續行軍多日，臨近樓蘭，警惕性必然會降到最低。”
    “方南絕對想不到，我們會主動出擊，更想不到會在國境百裏就設下如此重兵埋伏，屆時，我軍以逸待勞，占盡天時地利人和！”
    兩人越說越興奮，仿佛已經看到了楚軍在那死亡通道中慘遭屠戮的景象。
    “好！就這麽辦！”咄吉用力一拍桌子，震得杯盤亂跳，“我的勇士從左側石林攻擊，赫連將軍，你的樓蘭精銳從右側殺出，我們比比看誰砍下的楚人腦袋多！”
    赫連鐵奴眼中閃過嗜血的光芒“如此甚好！那就定在黑石戈壁，送那位大楚靖海侯上路！”
    計議已定，兩人心中大定，都覺得勝券在握。
    咄吉大聲呼喚侍從“來人！上酒！最好的葡萄酒，今晚與赫連將軍痛飲，預祝我們旗開得勝！”
    方南的隊伍在休整後，繼續向著樓蘭的方向艱難跋涉。
    又行進了兩日，距離樓蘭國大約三百裏時，前方塵煙起處，一騎斥候如飛般馳回，正是之前派出的特種作戰隊員之一。
    斥候滾鞍下馬，來不及喘勻氣，立刻向方南報告“稟侯爺！偵察發現大軍蹤跡，約一萬騎兵，剛從樓蘭國出發，正向我軍方向開來。”
    方南目光一凝“可知是何方軍隊？”
    “回侯爺！看旗號和裝束，一半是樓蘭國的軍隊，另一半是草原蠻族的騎兵，兩支軍隊混編在一起。”
    果然如此！
    方南心中冷笑，樓蘭與蠻族勾結，如此迫不及待，竟敢主動派出大軍前來截殺，看來是打定了主意要殺人滅口，將這一千多人永遠埋骨沙海。
    “再探！嚴密監視敵軍動向，隨時回報！”
    “得令！”斥候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方南下令“全軍停止前進！原地休息！所有隊正以上軍官，即刻來見我！”
    命令傳下，王二蛋、石頭以及十名隊正聚集到了方南身邊。
    方南沒有隱瞞，直接將斥候的情報通報給大家。
    眾人聞言，臉色都是一肅。
    一萬對一千，兵力十倍於己，而且是在對方熟悉的環境下作戰，形勢極其嚴峻。
    “侯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們跟他們拚了！”王二蛋梗著脖子道。
    “對！拚了！讓他們看看咱們的厲害！”幾名隊正也紛紛請戰。
    方南笑了笑，擺手讓大家安靜“拚命？那是最後的選擇。本侯帶你們出來，是要打勝仗，揚我國威，不是來和敵人換命的。”
    軍官們看著主帥如此鎮定自若，心中的緊張不由得消散了大半。
    一名較為老成的隊正疑惑地問“侯爺，那……我們該如何應對？是否現在就開始布置戰術？”
    方南搖搖頭“戰術？不急。叫你們來，一是讓你們知道敵人來了，有個心理準備，二是讓你們回去告訴弟兄們，敵人來了，做好準備，不必驚慌，一切聽本侯號令行事即可。”
    軍官們麵麵相覷，一萬大軍壓境，主帥絲毫不布置具體戰術？
    方南不再解釋，而是叫來了向導。
    鋪開地圖，方南問道“從此地去樓蘭，必經之路上，可有能隱藏萬人大軍，適合打埋伏的地方，尤其是類似峽穀、戈壁灘複雜地形之處。”
    向導皺著眉頭，仔細查看地圖，凝神回憶了許久，手指重重地點在了一個位置上“侯爺，有，就是這裏，‘黑石戈壁’，距離樓蘭國大約百多裏地。”
    “兩旁是一望無際、迷宮一樣的風化石林，千百年來被風吹得奇形怪狀，藏進去千軍萬馬都看不出痕跡。”
    “中間是一條近百丈寬的平坦通道，是商隊必經之路。如果……如果他們要設埋伏，那裏是最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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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南轉向軍官們“都聽到了？估計戰場就在那裏了。回去告訴士卒們，吃飽睡足，保養好兵器鎧甲，準備迎戰！”
    “是！侯爺！”隊正們領命，回到各自隊伍進行動員。
    王二蛋和石頭留了下來。
    二蛋興奮地搓著手“侯爺，是不是該讓箱子裏的大家夥出場了？”
    方南點頭，眼中閃過寒光“沒錯，檢查所有機槍、火炮和彈藥，此戰不以短兵相接為目的。”
    “在敵人最意想不到的時候，用最猛烈的火力，把他們徹底打懵、打殘、全部消滅在那片戈壁灘裏！”
    “侯爺您就瞧好吧！”王二蛋領命而去。
    方南又對石頭吩咐“石頭，穩住軍心，後勤保障不能亂，讓兄弟們吃好，接下來有一場硬仗要打。”
    石頭點點頭“明白，少爺放心！”
    這天隊伍正行進間，一道銀色的身影從側前方的沙丘後疾馳而來，正是小狼旺財。
    小狼徑直跑到方南馬前，顯得有些急促，伸出舌頭喘著氣，用腦袋蹭著方南的腿，喉嚨裏發出嗚嗚的急切聲音，並用爪子不停地指向黑石戈壁的方向。
    方南立刻勒住馬匹，跳了下來，撫摸著小狼，掏出水囊給它喂水“別急，旺財，發現了什麽？”
    小狼喝了幾口水，緩解了幹渴，然後一邊用爪子比劃，一邊發出低沉而連續的嗚咽聲。
    方南凝神傾聽，通過禦獸術的精神聯係和小狼的肢體語言，很快明白了意思。
    方南的臉色嚴肅起來“你是說，前麵那片有很多大石頭的戈壁裏，藏著很多很多騎著馬、拿著武器的人？比我們的人多很多很多？”
    旺財用力地點著大腦袋。
    方南眼中精光爆射，果然敵人已經先到了，在黑石戈壁設下了埋伏！
    “好旺財，這個消息太及時了！”
    方南一邊誇獎一邊掏出掏出肉幹犒勞小狼。
    方南對小狼吩咐道“旺財，帶著你的狼群，悄悄繞到那片戈壁的另一個出口附近隱藏起來。”
    “如果那些埋伏的敵人想要逃跑，你就帶著狼群衝出來，攔截他們，拖延他們的速度，能做到嗎？”
    小狼重重點頭，表示保證完成任務。
    看著小狼喝完水吃完肉幹，奔向沙漠深處去調動狼群，方南翻身上馬，目光望向黑石戈壁的方向。
    “傳令全軍，做好戰鬥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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