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南屹立在陣前，冷靜地丈量著死亡的距離。
    聯軍衝鋒的洪流終於闖入死亡分界線時，方南高舉的手臂猛然揮下！
    “開火！”
    楚軍陣前的六挺加特林手搖式多管機槍，驟然發出了這個世界前所未聞的、持續而狂暴的嘶鳴！
    “咚咚咚咚咚——！！！”
    機槍的六根冰冷槍管，在射手們穩定快速搖動曲柄的作用下，急速旋轉噴射出灼熱致命的火舌！
    槍口製退器噴出的熾熱燃氣吹起地麵的浮塵，形成一圈圈小型的旋風。
    子彈脫離槍膛的尖嘯聲匯聚成一片令人頭皮發麻的死亡樂章。
    供彈手將長長的彈鏈送入槍膛，黃銅製成的子彈殼不斷從拋殼窗中彈射而出，叮叮當當砸落在沙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每挺機槍旁堆積起一小堆閃爍著金紅色光澤、冒著縷縷青煙的灼熱彈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增高。
    衝鋒的聯軍騎兵仿佛猛地撞上了一堵無形卻堅不可摧的、由灼熱金屬構成的牆壁。
    衝在前麵的騎兵連人帶馬，像是被無數無形的巨拳狠狠擊中，瞬間被打得千瘡百孔，血肉橫飛！
    戰馬的悲鳴與士兵的慘嚎剛剛出口就被密集的子彈呼嘯聲所淹沒。
    人體被高速旋轉的大口徑機槍子彈擊中時，並非簡單的穿透，是可怕的撕裂和碎裂！
    鮮血、碎肉、骨渣和內髒碎片在空中肆意拋灑，將黑色的戈壁地麵染成一片觸目驚心的暗紅。
    不斷有聯軍騎兵從馬背上栽落，隨即被後麵洶湧而至的鐵蹄踏成肉泥。
    失控的戰馬哀嚎著翻滾倒地，成為後續同伴衝鋒的障礙，引發更混亂的踩踏。
    短短幾百米的距離，對於高速衝鋒的騎兵而言轉瞬即至，此刻卻成了無法逾越的天塹，一條用血肉和生命鋪就的死亡之路！
    後方，藏身於石林邊緣指揮的樓蘭大將軍赫連鐵奴和蠻族特勤阿史那·咄吉，目睹這遠超理解範圍的恐怖殺戮，驚得目眥盡裂，肝膽俱寒！
    “那是什麽妖器？！！”赫連鐵奴失聲咆哮，眼睜睜看著自己麾下精銳的騎兵，像秋收的麥子一樣成片成片地倒下，卻連敵人的邊都摸不到。
    “長生天在上……這……這根本不是戰鬥！”阿史那·咄吉臉上的獰笑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震驚和恐懼，握著彎刀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衝！必須衝過去！散開！都給我散開！衝進他們的陣裏！貼上去他們的妖器就沒用了！”
    後麵的騎兵們憑借著求生的本能和戰場經驗，拚命拉扯韁繩，向兩翼分散，不再密集地衝擊正麵。
    騎兵瘋狂地抽打戰馬，不惜馬力地亡命衝刺，隻為了能更快地接近那片死亡火焰的源頭。
    分散衝鋒起到了一些效果，有一些幸運兒騎兵，憑借著精湛的騎術和戰馬的速度，僥幸躲過了彈幕的掃射，如同漏網之魚，嘶吼著朝著楚軍陣列越來越近！
    一百五十步！
    一百步！
    已經能看清楚軍士兵冷峻的麵容，甚至能感受到陣地上傳來的灼熱氣流和濃烈的硝煙氣味！
    這些聯軍騎兵眼中燃燒著瘋狂與殘忍，揮舞著雪亮的彎刀和長矛，發出陣陣嚎叫，仿佛看到下一秒就能衝入敵陣，大開殺戒，用敵人的鮮血來洗刷剛才的恐懼和屈辱！
    麵對逼近的殘敵，方南的神色沒有絲毫波動。
    “弓箭手！三輪急速射！”
    早已引弓待發的千名楚軍騎兵，聞令同時鬆開弓弦！
    “嗡——！”一片弓弦震鳴聲響起。
    無數支雕翎箭鏃騰空而起，在空中劃出無數道優美的拋物線，組成一片密集的死亡烏雲，然後帶著淒厲的尖嘯聲，朝著那些正在衝刺的聯軍騎兵頭頂狠狠砸落！
    “噗嗤！噗嗤！噗嗤！”
    箭矢穿透皮甲、血肉和骨骼的聲音瞬間響起，正在衝鋒的騎兵來不及反應，就被從天而降的利箭射中，戰馬中箭後驚厥翻滾，將背上的騎士狠狠甩出。
    方南下馬，從身旁一名特種隊員手中接過一支步槍，利落地拉栓上膛，槍托抵肩，目光透過照門和準星，鎖定了一名衝得最靠前的蠻族百夫長。
    “砰！”
    清脆的槍聲響起，揮舞著戰斧的百夫長應聲從馬背上栽落，眉心多了一個汩汩冒血的黑洞。
    陣中幾十名特種作戰隊員也紛紛舉起了手中的步槍，進行著瞄準、擊發、退殼、上膛的循環。
    “砰！砰！砰！”——
    每一聲槍響，都意味著一名聯軍騎兵的隕落。
    聯軍騎兵的人數優勢和衝鋒慣性依然存在，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後，有大約數十聯軍騎兵，衝破了箭雨和步槍的攔截，突進到了距離楚軍陣地前沿不足五十米的地方！
    “手雷！”方南冷喝一聲。
    特種隊員們從腰間解下一個個黑乎乎、拳頭大小的鐵疙瘩，拔掉安全銷，奮力向空中擲去。
    數十個冒著絲絲白煙的黑點，劃著弧線，落入了幾十名衝鋒騎兵的中間和前方。
    聯軍騎兵愕然地看著這些從天而降、冒著煙的小東西，尚未明白這是什麽——
    “轟！轟！轟！轟！轟！”
    一連串劇烈的爆炸在極近的距離內猛然爆發！
    火光閃爍，破片橫飛，強大的衝擊波將人和馬像紙片一樣撕碎、掀飛！
    最後衝鋒的勢頭被狂暴的手雷徹底炸得粉碎，陣地前幾十米內，人馬的殘骸鋪了一地，再無一個活物站立。
    樓蘭與蠻族聯軍持續不斷的衝鋒浪潮，被楚軍組成的、多層次、立體化的恐怖火網徹底粉碎、絞殺殆盡！
    赫連鐵奴和阿史那·咄吉看著眼前這無法理解、無法戰勝的恐怖景象。
    看著通道內倒下的士兵和馬匹，看著那片被鮮血染紅、遍布殘肢斷臂的土地，兩個將領所有的驕傲、野心和憤怒，都化為了無邊的恐懼和絕望。
    “魔鬼……他們是魔鬼的軍隊！”赫連鐵奴麵色慘白，喃喃自語。
    “退兵！快退兵！！”阿史那·咄吉反應過來，發出淒厲的的嘶吼，調轉馬頭，隻想盡快逃離這片死亡之地。
    兵敗如山倒！
    幸存下來的聯軍騎兵早已被嚇破了膽，聽到撤退的號令，立刻如同潮水般向後湧去，互相擁擠、踩踏，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完全失去了建製和秩序。
    方南看著潰逃的敵軍，冷冷下令。
    “火炮，延伸射擊，覆蓋潰敵後方通道，遲滯其速度。”
    “機槍停止射擊，所有騎兵追擊！”
    楚軍士卒們轟然應諾，刀出鞘，弓上弦，如同猛虎出閘，朝著潰逃的敵軍猛撲過去，喊殺聲震天動地。
    就在主戰場炮火轟鳴、機槍嘶吼之時，黑石戈壁另一端的出口處，王二蛋和五十名隊員，潛伏在兩側的沙丘，忍受著煎熬的等待。
    遠處傳來的隆隆炮聲和連續機槍掃射聲，讓每一個隊員都感到了興奮。
    王二蛋趴在沙丘上，手心全是汗，不住地伸頭向戈壁通道深處張望，但除了被石林阻擋的視線和揚起的些許煙塵，什麽也看不到。
    “他娘的，怎麽還沒來？侯爺那邊槍聲好像弱下去了？是不是打完了？被侯爺全殲了？”各種念頭在二蛋腦子裏亂轉，時間仿佛變得異常緩慢。
    二蛋低聲督促：“都給老子精神點！檢查機槍！手雷準備好！說不定那些兔崽子就快衝出來了！”
    隊員們檢查架設好的機槍，確保槍管轉動順暢，彈鏈裝填無誤，將一箱箱手雷打開，放在最順手的位置，所有人屏息凝神，目光死死盯著那寂靜的通道出口。
    遠處的槍聲徹底停歇，隻剩下零星的炮聲，一陣混亂而密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從通道深處傳來。
    聲音越來越大，還夾雜著驚慌失措的呼喊和咒罵聲。
    “來了！準備！”
    無數的聯軍潰兵，亂糟糟、密麻麻地從通道口湧了出來。
    丟盔棄甲，旗幟歪倒，所有人都拚命抽打戰馬，向著戈壁外亡命奔逃。
    王二蛋看著潰兵進入火力覆蓋範圍的區域，用盡全身力氣大吼：“打！”
    “咚咚咚咚咚——！！！”
    沙丘兩側，四挺加特林機槍發出了死亡咆哮，灼熱的金屬風暴交叉掃過潰逃的敵軍隊伍！
    剛剛衝出死亡通道、以為僥幸逃出生天的聯軍騎兵，瞬間遭到了迎頭痛擊。
    子彈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人仰馬翻的景象再次上演，通道出口處頃刻間人屍馬骸堆積如山，鮮血染紅了沙地。
    通道出口地形不像方南那邊陣地，兩側雖有沙丘但並非不可逾越，一些潰兵試圖冒著彈雨突圍。
    “手雷！扔！”王二蛋見狀，立刻下令。
    沙丘上的隊員們奮力將手中的手雷投向試圖靠近的潰兵。
    “轟！轟！轟！” 爆炸聲接連響起，破片和衝擊波將聯軍騎兵炸得人仰馬翻。
    偶爾有幾個聯軍士兵，試圖催馬衝上沙丘，幹掉這些可惡的伏兵，立刻就被精準的步槍點射打下馬。
    眼看逃生無望，損失慘重，樓蘭大將軍赫連鐵奴徹底絕望，環顧身邊，原本的上萬大軍，此刻已不足千人。
    “放下武器，下馬，我們投降！”
    赫連鐵奴大聲命令道，扔掉了手中的彎刀，跳下戰馬。
    殘存的樓蘭士兵早已被嚇破膽，聞言如蒙大赦，紛紛丟棄兵器，滾鞍下馬，擁擠在一起，驚恐地望著身後的通道。
    阿史那·咄吉見狀，氣得破口大罵：“赫連鐵奴！你這個沒卵子的懦夫！長生天的勇士寧願戰死也絕不向楚狗投降！”
    身後通道裏傳來的楚軍追擊的馬蹄聲和號角聲越來越清晰。
    咄吉知道不能再猶豫了，對著身邊二百餘名手下吼道：“不怕死的，跟老子衝出去！衝出去才有活路！”
    趁著機槍射擊的換彈帶的間隙，咄吉帶著殘存的蠻族騎兵，朝著火力相對薄弱的側前方亡命衝去！
    子彈在身邊嗖嗖飛過，不斷有人中彈落馬，憑借著運氣和一股狠勁，竟然真的被咄吉帶著大約一百騎，僥幸衝出了火力覆蓋的區域。
    王二蛋見狀，氣得跺腳，機槍無法立刻調整射界全力追擊這些逃敵，隻能命令步槍進行射擊，又留下了幾十條性命，終究讓咄吉帶著百餘騎逃遠了。
    方南率領的大隊楚軍騎兵席卷而至，通道口黑壓壓跪倒一片的樓蘭降兵。
    赫連鐵奴走出人群，對著方南的方向跪拜下去，聲音嘶啞地高喊：“罪將赫連鐵奴，率樓蘭殘部，向天朝侯爺請降，乞求饒恕我等性命！”
    方南勒住戰馬，冷漠地掃視了一眼跪滿地的降兵，吩咐一部士卒上前收繳武器，看管俘虜，絲毫沒有停留，帶著主力繼續衝出通道。
    王二蛋帶人從沙丘上迎下來。
    “少爺，二蛋無能，讓蠻子頭領帶著百十來人衝出去了！”
    方南問道：“往哪個方向去了？”
    二蛋指著蠻族騎兵逃跑的方向“那邊！”
    方南點頭：“無妨，他跑不了，隨我追擊！”
    一處沙丘下，阿史那·咄吉殘存的百十名騎兵，全都呆呆地站在原地，戰馬不安地刨著蹄子，甚至瑟瑟發抖。
    前方和左右兩翼的沙丘上，出現了密密麻麻、數不清的野狼。
    無數沙漠蒼狼悄無聲息地出現，綠色的眼睛在黃昏的光線下閃爍著幽幽的光芒，如同鬼火般布滿了沙丘，一眼望不到盡頭，徹底堵死了咄吉等人所有的去路！
    狼群隻是靜靜地凝視著這群蠻族騎兵，沒有嚎叫，沒有進攻，散發出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和冰冷的殺意。
    蠻族人多信奉長生天，對狼群有著天然的敬畏。
    看到突然出現、數量眾多的狼群，殘存的蠻族騎兵們徹底崩潰了。
    “是狼神！狼神發怒了！”
    “長生天都不讓我們逃跑！這是在懲罰我們！”
    “投降吧特勤！我們打不過楚軍，更違背不了長生天的旨意啊！”
    士兵們紛紛哭喊著勸說已然麵如死灰的阿史那·咄吉。
    前有狼群擋路，後有楚軍精騎追擊，軍心徹底瓦解，連最後一絲反抗的勇氣也消失了。
    咄吉看著周圍手下絕望哀求的眼神，又看了看前方的狼群，遠處已經開始出現的楚軍旗幟。
    咄吉長歎一聲，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頹然扔掉了手中的彎刀：“下馬……投降吧。”
    方南率軍趕到時，蠻族殘兵全部下馬跪地投降，小狼旺財威風凜凜地站在最高的一處沙丘上，睥睨著下方的俘虜和趕來的主人。
    方南縱馬來到小狼麵前，跳下馬，露出了讚賞的笑容，用力揉了揉小狼碩大的頭顱：“幹得漂亮，旺財！”
    小狼享受地蹭了蹭方南的手，發出低低的嗚咽聲，似乎是在表功。
    方南對小狼道：“戈壁通道裏，還有很多死傷的戰馬，打掃完戰場，那些馬肉都歸狼群了，記住隻準吃馬，不準碰人的屍體，那些馬匹夠狼群吃很多天了。”
    小狼聽懂了，仰頭發出一聲悠長而嘹亮的狼嚎。
    “嗷嗚——！！！！”
    隨著小狼的嚎叫，周圍沙丘上無數的野狼仿佛聽到了盛宴開席的號角，紛紛仰頭長嚎響應，嚎叫聲此起彼伏。
    方南命令將蠻族騎兵和樓蘭騎兵一並看管起來，讓士卒們押解俘虜去掩埋敵人的屍體。
    待戰場完畢， 小狼發出幾聲嚎叫，等待已久的狼群迅速湧向黑石戈壁通道，去享受它們勝利的獎賞，規模空前的馬肉盛宴。
    方南看著狼群遠去，對小狼吩咐道：“旺財，我要帶兵去樓蘭國，你帶著狼群，就在附近的沙漠和戈壁活動，隨時等我的指令。”
    旺財用大腦袋蹭了蹭方南，表示明白。
    方南翻身上馬，身後是楚軍大隊和垂頭喪氣的俘虜隊伍。
    “目標，樓蘭王城！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