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爸爸一走，沈思墨便像小偷一樣從雜物間裏走出來，小心翼翼地重新回到畫室。
    她本以為陸懷川會被陸嚴的到訪影響心情，誰知，他就像個沒事人一樣，拿起畫筆繼續畫畫。
    但眼底閃過的慍怒令她遲疑了。
    他聽見沈思墨的腳步聲後，頭不抬眼不睜地朝她招招手，“快回來，我還沒畫完呢。”
    沈思墨抿著雙唇坐進他的懷中，一聲不吭地感受著他灑落在頸間的氣息。
    “怎麽不說話？”他問。
    她用氣聲回複：“怕打擾你創作。”
    “是怕打擾我創作，還是怕我不順心發脾氣？”
    “這兩樣有什麽區別？後果不都是發脾氣？”沈思墨扭過頭看著陸懷川，“我可記得清清楚楚。在很久很久之前，我給你送午飯，你卻讓我滾。”
    陸懷川頓了一下，挑挑眉毛，“是出去，不是滾。”
    “反正是讓我不要打擾你，這兩個詞對我來說沒有區別。我怕你餓著，你居然那樣對我。唉，現在想起來還是很寒心。”
    他沾了下顏料，趁沈思墨不注意塗在了她的鼻尖，“那我給你捂一捂？”
    沈思墨頂著個紅鼻頭急急忙忙攔住那隻不懷好意鑽進衣服下擺的手，“哎哎哎，請大藝術家安心創作，不要隨意占我便宜。”
    陸懷川換了個話題，問：“最近幾天股價突然飆升，有沒有很緊張？”
    “一般，隻要不影響模特工作就成。”她用濕巾擦擦鼻子，聳聳肩膀，“緊張的應該是買s.s股票的，感覺會爆倉哈哈哈哈……”
    “至少不是美股，不會一覺醒來，發現屁都不剩。”
    “清醒的時候，眼睜睜看著爆倉也沒多少好受吧。”
    沈思墨換了個姿勢繼續窩在陸懷川懷裏，“說真的，s.s能上市已經出乎我的意料了，要是再能收購懷深娛樂，那我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沒幾天活頭了。”
    她可沒說謊，這是她的真心話。
    畢竟梅龍的養殖場混得風生水起，每年隨隨便便就能賺個小幾十萬，s.s更是分分鍾幾百萬上下。
    沈思墨覺得自己就是個不起眼的鄉下姑娘，能在大城市混個溫飽就已經很不錯了，根本沒想過自己能賺這麽多錢，每晚睡覺前數著銀行卡裏的零，她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要知道，我們的小公司當時有多破，居然靠著這麽幾個人硬生生幹到上市。我得承認，陸懷深有幾把刷子。”她繼續說。
    “思思，你應該當麵誇他。他那人對誇獎特別敏感，很有意思的。”
    沈思墨沒有搭茬，繼續向陸懷川發出疑問：“陸懷川，你經營那麽多家店，每天看著銀行卡裏的餘額不會很緊張嗎？萬一有一天這些錢全賠光了，怎麽辦？”
    “為什麽緊張？不應該是幸福嗎？我一個窮畫家居然能存下這麽多錢，這不值得驕傲？賠光就再賺嘍，畫人體畫也不是什麽丟人事。”
    “可我年紀大了，花光就不能繼續做模特賺錢了。”
    陸懷川歪著腦袋眯縫著眼睛看著神情嚴肅的沈思墨，抬起她的下巴左右晃晃，揶揄地說“你可以繼續從我身上圈錢，畢竟，我這輩子，就算是下輩子，都不可能破產。”
    好大的口氣，聽得沈思墨心底暖暖的，嘴角也忍不住往上翹。
    “對了，思思，你上班也太省錢了。每個月的支出還不到兩萬塊錢，你買件大衣都不止這些錢了。有沒有苛刻自己？”
    “苛待？這兩萬塊錢裏還包括每周都請全組胡吃海喝呢！”
    沈思墨冷笑一聲，對著空氣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陸老師，你覺得每天晚上十點下班，十點半到家的我有機會消費嗎？要不是有陸老師這麽貼心的男人，褲衩子穿到破洞都沒時間買。”
    十點鍾下班已經是沈思墨的常態了。
    她記得很清楚，曾經有一天半夜兩點還沒弄完工作，然後第二天八點整組人又到公司拚命當牛做馬了。
    早十晚十，一周七天全天候待命。
    這樣的工作就算是驢來了，它也得腿打顫。
    沈思墨多次申請新招一名或者兩名新員工，即便是無經驗的實習生也可以，但都被那個死崔世鑫駁回了。
    不僅如此，假期招實習生的時候，除了日本組以外的所有組都有新人，唯獨沒有分給日本組半個名額。
    組裏這五六個人，每天苦哈哈地埋頭幹。
    她這個關係戶過得比實習生還憋屈。
    要不是她舍得砸錢做抗衰，沈思墨非得老十歲不可。
    再加上她還需要處理s.s的報表，沈思墨的24小時掰成72小時來用。
    等收購計劃落地，沈思墨就要罷工，讓自己休息個一年半載，或者直接退休養老！
    “說真的，我對自己公司都沒這麽上心。”她對著空氣揮了一拳，“要不是自家藝人能沾光，我早就撂挑子不幹了。”
    陸懷川看著在他懷中被工作氣得咬牙切齒的女孩，心底不由得泛起陣陣漣漪。
    大部分時間裏，沈思墨都像個沒有人類感情的機器人，時不時暴露出來的小性子總是令陸懷川欲罷不能。
    他笑吟吟地揚揚下巴，“那想好年假去哪裏了嗎？”
    “回家玩三天，然後去日本找中島他們玩。隻要不讓我全天候待機，做什麽都行。”
    “做什麽都行？”
    沈思墨望著他嘴角戲謔的笑，立馬改口道：“除了讓我推輪椅以外，做什麽都行。還有，我買的電動輪椅都落灰了，為什麽不用？”
    “思思，我覺得那個不符合藝術家大道至簡的格調……”
    陸懷川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他不坐電動輪椅，是因為那個輪椅的速度完全不輸老頭樂，又沒有安全帶之類的沒有保護措施。
    他沿著路邊放風，車輪被路邊的石子絆一下，結果他差點被掀飛出去。
    陸懷川的下半身剛恢複好，他可不想再變成動彈不得的殘疾人。
    他怕沈思墨不開心，便用心底話繼續補充道：“而且那個輪椅看上去像是老頭用的。我還年輕，有的是力氣。完全可以自己推輪子，真的。”
    沈思墨將信將疑，十分不情願地點點頭，“好吧，我還以為是你討厭我送你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