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毒計窺探神人境,林風邀戰定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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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依然籠罩著永寧府。
    然而,白日的喧囂與震撼,卻化作了無數暗流,在這座被封死的城池中洶湧。
    大火與奇案,是投進死水潭的兩枚巨石,激起的漣漪,至今未平。
    街頭巷尾,說書人早已拋卻了才子佳人,唾沫橫飛地講述著一出新鮮出爐的神話——《青衫真君火海降魔錄》。
    “隻見那神仙大袖一揮,嗚——”
    “滔天火龍,當場化作了繞指柔!”
    角落裏,一個麵容普通到過目即忘的布衣漢子,正小口抿著最廉價的粗茶。
    他聽著滿堂喝彩,聽著那些狂熱的議論,像在聽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幹的拙劣笑話。
    神仙?
    他嘴角勾起一絲微不可查的弧度,冰冷徹骨。
    這世上若真有神仙,他們這些行走在陰影裏的鬼,理應第一個被天雷劈碎。
    他,正是“暗影”第二號殺手,影。
    兩天,他已將這座城走了個遍,像一滴水,無聲無息地融入了這片海洋。
    所有的傳言,所有的線索,最終都如百川歸海,指向同一個地方。
    四海通錢莊。
    那個如今連府軍都不敢靠近的禁區。
    目標,就在那裏。
    影放下幾枚銅板,起身,匯入人流,消失不見。
    他從不急於動手。
    頂級的獵人,擁有極致的耐心。
    他需要先確認,巢穴裏的究竟是一隻受驚的兔子。
    還是一頭……他從未狩獵過的,披著人皮的猛虎。
    ……
    四海通錢莊,後院靜室。
    檀香嫋嫋,驅散著空氣中若有若無的焦糊味。
    錢有德手捧賬冊,額頭卻早已被細密的冷汗浸濕。
    他不是在看賬。
    他在聽。
    聽著窗外風聲鶴唳,也聽著自己胸腔裏那顆快要跳出喉嚨的心。
    “林帥,那張烈陽……真是個人才。”
    錢有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給京城的文書裏,竟把您寫成了一位‘不願留名的江湖義士’。”
    林風背對她,正靜靜欣賞著一幅北境雪山圖,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他不是在給自己立牌坊。”
    “他是在給京城裏那些大人物,找一個台階下。”
    錢有德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是啊。
    若是“林風”二字出現在文書上,那便是北境反賊濫殺官宦家仆,這是足以動搖國本的滔天大案,無法收場。
    可如果,隻是一個查無此人的“江湖義士”。
    那一切,就都成了可以被完美掩蓋的江湖仇殺。
    衛宏畏罪自盡,事情便可到此為止。
    好一招金蟬脫殼!
    “那……我們就這麽看著他們顛倒黑白?”錢有德的聲音裏滿是不甘。
    “黑白?”
    林風終於轉過身,那雙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人心,看得錢有德一陣發毛。
    “重要嗎?”
    “重要的是,要讓他們知道,我能捅破一次天,就能捅破第二次。”
    他走到桌邊,提起茶壺,為兩人續上茶水。
    “衛宏的死,是他們遞過來的一份戰書。”
    林風端起茶杯,熱氣氤氳了他的眉眼,卻化不開那裏的半分冰冷。
    “他們在告訴我,他們敢殺人滅口。”
    “所以,我也得回一份禮。”
    錢有德的喉結狠狠滾動了一下,聲音幹澀:“什麽……禮?”
    林風將茶杯湊到唇邊,淡淡開口。
    “我要他們的命。”
    雲淡風輕。
    仿佛在說,今夜的月色,不錯。
    “哐當!”
    錢有德手裏的茶杯轟然落地,滾燙的茶水濺了他一手,他卻像是失去了所有知覺。
    他駭然地看著眼前這個平靜的年輕人。
    那不是言語。
    那是從北境屍山血海中淬煉出的,最純粹的殺伐意誌!
    “林帥,那個殺手……他……他是不是已經……”
    “他來了。”
    林風打斷了他的話,目光毫無征兆地投向窗外。
    錢有德渾身一顫,如遭雷擊,猛地四下張望:“在哪兒?”
    “別緊張。”
    林風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一個好的獵人,在沒有絕對把握前,不會暴露自己的氣息。”
    “他現在,應該就像一隻落在我身上的蒼蠅,在觀察,在試探,在尋找我最脆弱的那個瞬間。”
    他抬起手,似乎想端起自己的茶杯。
    可他的手,卻在半空中頓住。
    目光,越過自己的茶杯,落在了錢有德剛剛失手打碎的那一杯殘骸上。
    錢有德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滿心不解。
    林風沒有說話。
    他隻是伸出兩根手指,在桌沿,那片剛才被茶杯口沿沾染過的地方,輕輕一撚。
    然後,他將手指,放到了錢有德眼前。
    錢有德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
    林風的指尖上,粘著一粒比塵埃更細微,若不凝神細看,根本無法察覺的黑色粉末。
    “這……這……”
    錢有德的血色,在刹那間褪盡,渾身冰涼。
    “西域奇毒,‘幽蝶’。”
    林風的語氣依舊平靜,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無色無味,沾之即死。”
    “看來,我們的客人,比我想象中,還要更急躁一些。”
    錢有德一屁股癱坐在地,渾身都被冷汗徹底浸透。
    他剛才,但凡嘴唇碰到那杯沿分毫……
    此刻,他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什麽時候?
    怎麽下的毒?
    這錢莊固若金湯,一隻蚊子都飛不進來!
    “不必查了。”林風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能有這種神鬼莫測的手法,你的人,查不出來。”
    “他隻是在用你的命,跟我打個招呼。”
    這算什麽招呼?
    這是懸在頭頂的催命符!
    錢有德欲哭無淚。
    林風卻笑了。
    那笑容裏,沒有半點憤怒,反而帶著一絲棋逢對手的欣賞,以及……一絲被挑釁的興奮。
    “有點意思。”
    他緩緩起身,一步步走到門口,伸手,推開了房門。
    午後的陽光灑落進來,院內一片祥和。
    林風的聲音,不大。
    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仿佛無視了空間的阻隔,清晰地在整個錢莊的每一個角落響起,甚至穿透了牆壁,飄向了外麵的街道。
    “閣下既然來了,又何必用這些見不得光的伎倆?”
    “今夜三更,德勝樓廢墟。”
    “你的命,我收下了。”
    “我的命,你……來取。”
    聲音在空中回蕩,如驚雷,如神諭。
    錢有德目瞪口呆,大腦一片空白。
    這是何等的霸道?何等的自信?
    直接將殺手的所有優勢,所有暗處的便利,撕得粉碎!
    這是在告訴那個藏在陰影裏的鬼——
    你的所有手段,在我麵前,皆是兒戲。
    想殺我?
    我給你機會。
    來!
    街角的茶樓二層,靠窗的位置。
    影端著茶杯的手,猛然一僵。
    那聲音,不是聽見的。
    是直接在他耳邊,在他腦海裏炸開的!
    他緩緩放下茶杯,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裏,平靜第一次被徹底撕裂。
    取而代之的,是駭然,是凝重,是羞辱,最終,化作一種被徹底激起的,屬於頂尖掠食者的狂暴凶性!
    他被發現了!
    在自以為最安全,最隱蔽的時刻,被對方用一種神明俯瞰螻蟻的方式,揪了出來!
    “德勝樓……”
    影的嘴角,慢慢咧開一個森然的弧度,像一頭被激怒的孤狼。
    很好。
    就在你成神的地方,我親手……把你從神壇拉下,摔成一灘肉泥。
    這,才配得上他“影”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