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蓮娜屈膝的那一刻，碼頭上山呼海嘯般的狂吼聲，詭異地停滯了一瞬。
    無論是亢奮激昂的神威軍將士，還是驚恐萬狀的菲屏國武士，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呆呆地看著那道在他們女王國度裏象征著最高權柄的身影，就那樣跪在了一個異國君主的麵前。
    那雙膝蓋，承載的是一個王國的尊嚴。
    這一跪，跪下的不僅僅是卡蓮娜個人，更是整個菲屏國。
    林風的目光平靜如水，他沒有立刻讓卡蓮娜起來，也沒有流露出任何勝利者的姿態。
    他就那樣靜靜地站著，承受著這一跪。
    他要的，不是一時的口頭臣服，而是從精神上，徹底碾碎這位女王最後的驕傲，讓她和她的人民，從骨子裏明白一個道理——時代變了。
    “女王陛下！”
    幸存的菲屏國武士們發出一聲悲呼，有人下意識地想衝上來，卻被身邊神威軍將士冰冷的戈鋒逼退。
    他們眼中充滿了屈辱、憤怒，還有一絲茫然。
    他們不明白，為何戰無不勝的大將巴頌會敗得如此離奇，更不明白，為何高貴的女王會向敵人下跪。
    卡蓮娜沒有理會屬下的呼喊，她抬起頭，迎著林風的目光，那雙碧綠的眸子裏，曾經的銳利和高傲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認清現實後的平靜，一種將國家命運交托出去的決絕。
    “菲屏國，位於南海之南，有大小島嶼七千，子民三百萬。國中盛產香料、寶石與良木。我王家艦隊，有戰船三十六艘，精銳水手五千人。”
    她沒有再說什麽效忠的空話，而是像一個匯報家產的管家，將自己國家的底細，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這，才是最實際的臣服。
    林風微微頷首，他知道，這個聰明的女人已經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很好。”
    他終於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壓過了海風的呼嘯.
    “從今日起，菲屏國，為我大夏第一藩屬。其國王之位，由你卡蓮娜世襲罔替，受我大夏冊封。菲屏國保留內政之權，但軍事、邦交二事，需奉大夏號令。”
    這是他早就想好的條件。他要的不是一個爛攤子，而是一個能夠為他提供資源和兵力的穩定後方。
    “謝……陛下隆恩。”
    卡蓮娜聲音幹澀地回應，從“你”到“陛下”，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起來吧。”林風淡淡說道。
    卡蓮娜這才在侍衛的攙扶下，緩緩站起身。
    她站起來的瞬間，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整個人都有些搖晃。
    身為女王，她做出了最屈辱的選擇，但同樣身為女王，她也為自己的國家和人民，找到了一條唯一的生路。
    “王坤。”林風喚道。
    “微臣在！”王坤早就按捺不住了，聽到召喚，一個箭步竄了出來，臉上的肥肉笑成了一朵菊花。
    他剛才聽得清清楚楚，什麽香料、寶石、良木，這可都是錢啊！白花花的銀子啊！
    “自今日起，你兼任‘藩屬事務司’主官，負責與菲屏國進行貿易、資源交接等事宜。朕隻有一個要求。”
    “陛下請講！微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王坤拍著胸脯，就差指天發誓了。
    林風瞥了他一眼，悠悠道：“咱們是天朝上國，吃相不要太難看。”
    “呃……是，是！微臣明白！”
    王坤連忙點頭哈腰，心裏卻嘀咕開了：吃相好看點？那感情好，吃肉不吐骨頭，這就算好看了吧？
    周圍的將領們都憋著笑，這位王大人對錢財的執著，已經深入骨髓了。
    解決了卡蓮娜，林風的目光轉向了遠方那支依舊在原地待命的菲屏國艦隊。
    “卡蓮娜，讓你的艦隊進港吧。朕不希望，還有什麽不愉快的誤會發生。”
    卡蓮娜心中一凜，她知道，這是對她的第一次考驗。
    她點了點頭，走到碼頭邊緣，從懷中取出一枚造型奇特的海螺號角。
    她將號角放到唇邊，鼓起腮幫，吹出了一段悠長而複雜的號音。
    那聲音在海麵上遠遠傳開，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律。
    遠方的菲屏國艦隊，在聽到號音後，明顯出現了一陣騷動。
    但很快，旗艦上傳來了回應的旗語，整個艦隊開始緩緩調整陣型，朝著黑鯊島港口駛來。
    看到這一幕，關洱和鬆了口氣，心中對林風的敬佩又深了一層。
    不費一兵一卒，甚至沒動一根手指，就讓一個海外王國連人帶船，俯首稱臣。
    這等手段，簡直比千軍萬馬的征伐，還要來得震撼。
    很快，菲屏國的旗艦，一艘裝飾華麗，船首雕刻著巨大海鷹的戰船，在引導下緩緩靠向了碼頭。
    一個身穿銀色鎧甲，看起來比巴頌更加沉穩的中年將領，帶著幾名副官走下舷梯。
    他先是複雜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臉色蒼白的卡蓮娜，又看了看地上昏死不醒的巴頌和那滿地的彎刀碎片，瞳孔猛地一縮。
    他沒有像巴頌那樣魯莽叫囂，而是走到林風麵前，鄭重地行了一個大夏的軍禮。
    “菲屏國皇家艦隊統帥，蒙托，拜見大夏皇帝陛下。”
    他的大夏語，比巴頌要流利得多，顯然是專門學習過。
    “蒙托將軍，是個聰明人。”林風讚許地點了點頭。
    蒙托苦笑一聲：“巴頌的魯莽，差點為王國招來滅頂之災。陛下的神威，我等在船上已經親眼目睹。菲屏國，願意臣服於強者的羽翼之下。”
    他很清楚，剛才那種隔空碎鋼的手段，已經不是凡人能夠擁有的力量。
    與這樣的存在為敵，是愚蠢的。更何況，他們的女王，已經做出了選擇。
    “很好。”林風轉向關洱和，“關將軍。”
    “末將在！”
    “菲屏國艦隊，即刻起，並入我北洋水師序列，統一整編。由你全權負責。蒙托將軍，將協助你完成此事。朕要在一月之內，看到一支能夠如臂使指的新海軍。”
    “遵旨！”關洱和激動得滿臉通紅。
    這可真是天上掉餡餅！
    他正愁新兵蛋子太多，訓練耗時太長，這一下子就多了三十多艘經驗豐富的戰船和五千精銳水手。
    這支艦隊的實力，瞬間暴漲了數倍不止！
    蒙托的臉上閃過一絲掙紮，但最終還是躬身領命：“謹遵陛下號令。”
    他知道，這是交出兵權。
    從此以後，菲屏國最引以為傲的皇家艦隊，將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大夏北洋水師的一部分。
    看著菲屏國的戰船一艘艘駛入港灣，在神威軍的“協助”下，開始進行整編，王坤已經抱著一本小冊子，樂嗬嗬地算起了賬。
    他一邊算，一邊流口水，那副財迷心竅的樣子，讓一旁的石破軍實在看不下去，悄悄挪開了兩步，生怕別人知道自己認識他。
    夜幕降臨，島上的喧囂漸漸平息。
    林風的書房內，燈火通明。
    卡蓮娜換上了一身大夏的宮裝，站在海圖前。
    這身衣服，比她之前的女王禮服更加繁複華貴，卻也像一道無形的枷鎖。
    “看看吧，這就是你為你的國家，換來的未來。”林風指著海圖上，菲屏國的位置。
    那裏，已經被插上了一麵小小的，代表著大夏藩屬的龍旗。
    而在它周圍的海域，幾條紅色的箭頭，從倭國的方向，直指菲屏國。
    那是“天照之光”計劃的進攻路線。
    卡蓮娜看著那觸目驚心的箭頭，心中最後的一絲不甘，也煙消雲散了。
    如果沒有林風，或許幾個月後，這些箭頭就會變成真實的倭人艦隊，將她的國家撕成碎片。
    “我……明白了。”她輕聲說道，“為了菲屏國的存續，我願意做任何事。”
    “不是為了菲屏國。”林風糾正了她，“是為了朕的大夏。”
    他走到卡蓮娜身邊，俯瞰著整張海圖，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芒。
    “朕的目光，從不隻在這一隅之地。南海，隻是一個開始。卡蓮娜，你做了一個明智的選擇，未來你會慶幸，今日你跪下的那雙膝蓋，是多麽有價值。”
    卡蓮娜抬起頭，看著這個男人深邃的側臉，心中百感交集。
    她失去了一個王國的獨立，卻也……攀上了一條即將騰飛的巨龍。
    是福是禍，或許，隻有未來才能給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