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風波之後,鷹起南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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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鬥茶會餘波未平,清心亭中的那一番論道和封賞,如同一道無形的諭旨,在後宮女人們的心中劃定了新的疆域。
    和風殿內,島津篤子跪坐在燈下,麵前攤開著一張雪白的宣紙,手中的筆卻遲遲未能落下。
    她並未在構思詩畫,而是在為她的“貢茶司”草擬一份章程。
    從一個朝不保夕的亡國女俘,到如今執掌一司、擁有正式名號與職權的和妃,這其中的轉變,快得讓她如在夢中。
    但她知道,這不是夢。這是林風給她的那根救命稻草,現在,這根稻草正在她手中,編織成可以攀附的藤蔓。
    “貢茶司,掌天下貢茶之品評,探海外奇茶之脈絡……”她輕聲念著,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光亮。
    品評天下貢茶,意味著她將有資格接觸到大夏各地的封疆大吏、名門望族送來的珍品,這背後是人脈,是信息。
    而探索海外奇茶,更是林風為她量身定做的一扇窗。
    他要的不是她徹底斬斷與東瀛的過去,而是要她成為一座橋,一座由他掌控、為他所用的橋。
    她終於明白,那個男人要的,是一種“有用的美麗”。美麗是敲門磚,而“有用”才是安身立命的基石。
    她不再感到屈辱,反而生出一種被需要的價值感。
    她開始思考,如何利用這個身份,將東瀛的茶、瓷器、工藝,以一種“貢品”的形式,重新引入大夏的視野。
    這不僅僅是為了獲取聖心,更是為了讓她那個沉淪的故國,在大夏的體係中,找到一個可以呼吸的縫隙。
    她提起筆,蘸飽了墨,筆尖落下時,已不再有絲毫的猶豫。
    而在長春宮,拓跋格桑正與趙姝穎相對而坐。她們二人如今共管禦茶房,這是她們在鬥茶會後第一次正式的“會晤”。
    宮人奉上茶後便悄然退下,殿內隻剩下二人。
    “皇後娘娘的‘雀舌’,衝泡得法度森嚴,一如姐姐執掌中宮,萬事皆有章法,妹妹佩服。”
    拓跋格桑率先開口,自稱“妹妹”,姿態放得很低,話語卻藏著試探。
    趙姝穎端起茶盞,輕輕撥動著浮葉,眼簾微垂:
    “桑妃妹妹的‘奶茶’,融南北於一碗,那份胸襟與氣魄,才是真正讓本宮大開眼界。
    陛下常說,這後宮不該是內耗的戰場,如今看來,妹妹便是陛下的知音。”
    她輕輕一句話,便將拓跋格桑的示好,歸結於對皇帝心意的領會,既肯定了對方,又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置於了與皇帝同一立場的高度。
    拓跋格桑笑了,那笑容明亮而坦蕩:
    “姐姐說的是。陛下是天,我們這些做妃子的,自然要順天而行。
    禦茶房之事,妹妹初來乍到,規矩上多有不懂,還需姐姐提點。
    隻是……這‘主外’二字,妹妹有些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趙姝穎的語氣依舊溫和。
    “妹妹以為,這‘外’,不應隻局限於大夏疆域。西域的商人,草原的部落,甚至更遠地方的使團,他們或許沒有精細的茶葉,卻有獨特的飲品。
    譬如西域的果幹茶,草原的青稞炒茶。若能將這些都納入‘禦茶’的範疇,不僅能讓陛下嚐個新鮮,更能讓那些外邦之人,感受到天朝的兼容並包。
    這或許……也是陛下心中‘和’的一部分。”
    趙姝穎握著茶盞的手指微微一頓。
    好一個拓跋格桑!她這哪裏是在談管茶,分明是在借著禦茶房的職權,建立自己的情報網絡!
    將外邦的飲品納入體係,便能名正言順地接觸各國商隊與使團,了解他們的風土人情、物產資源。這已經遠遠超出了一個後宮妃嬪的範疇。
    趙姝穎抬起眼,第一次真正正視起眼前這個草原女子。
    她看到的不是一個爭寵的對手,而是一個……同類。
    一個同樣擁有著廣闊視野和政治抱負的女人。
    “妹妹的想法,甚好。”
    趙姝穎緩緩點頭,唇邊漾開一抹真誠的笑意。
    “此事若能做成,亦是彰顯我大夏國威的善舉。
    禦茶房的庫藏與人手,妹妹可隨時調用。
    內廷的規矩,本宮會為你理順。
    你我姐妹,一個主內,一個主外,正該如此。”
    沒有嫉妒,沒有打壓。趙姝穎瞬間便做出了決斷。
    因為她明白,拓跋格桑的野心,和她的野心,本質上並不衝突。
    她們的目標,都是輔佐那個男人,將大夏的旗幟插向更遠的地方。
    與其內耗,不如聯手。
    拓跋格桑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為深深的敬佩。
    她原以為還要費一番口舌,甚至做好了與皇後長期博弈的準備,卻沒想到對方如此輕易便接納了她的“越界”。
    這位中宮皇後,其心胸與格局,遠超她的想象。
    “多謝姐姐。”這一次,拓跋格桑的道謝,真心實意。
    兩個頂尖聰明的女人,在這一刻,達成了一種微妙的默契。
    她們之間的關係,不再是後宮中常見的爭風吃醋,而更像是在朝堂之上,兩位政見相合的大臣,結成了攻守同盟。
    而此刻,這場後宮新格局的締造者林風,正在養心殿的書房內,享受著難得的片刻安寧。
    他攤開一張巨大的輿圖,輿圖之上,不僅有大夏的九州山河,更有東瀛列島、南洋諸國,甚至連遙遠的西域和更西邊的模糊輪廓都有標注。
    他的手指,輕輕劃過坤寧宮、長春宮、和風殿的位置。
    趙姝穎是根基,是社稷之穩。拓跋格桑是利刃,是開疆拓土的渴望。
    島津篤子是他投下的一顆閑棋,如今看來,這顆棋子,正在變成活棋。
    後宮安,則國無內憂。
    他很滿意自己這一手“鬥茶論道”,不僅解決了幾個女人的定位問題,更重要的是,他向她們所有人,都清晰地傳遞了自己的意誌:
    他要的,不是一群隻懂情愛的金絲雀,而是一個能與他共觀天下風雲的智囊團。
    正當他沉浸在這種掌控全局的滿足感中時,殿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名小太監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聲音帶著驚惶:“陛下,不好了!有……有鷹!”
    林風眉頭一皺:“什麽鷹大驚小怪的?”
    “是……是海東青!”太監顫聲道,“一頭海東青,直接落在了養心殿的簷角上,腳上……腳上綁著金色的信管!”
    林風霍然起身,臉色瞬間變得凝重。
    海東青,是他在北境兌換的猛禽,交給了幾位心腹,作為最緊急、最機密的通訊方式。
    而金色信管,代表著最高級別的警訊,非國之將傾、萬分危急之時,不得動用。
    他快步走出殿外,抬頭望去。
    果然,一隻神駿異常的海東青正傲然立於殿脊之上,它那銳利的眼睛,仿佛跨越了千山萬水,帶著一股海風的鹹腥與烽火的焦灼,直直地盯著他。
    “取弓來!”林風沉聲喝道。
    一名侍衛立刻奉上長弓與一支特殊的響箭。林風彎弓搭箭,卻並未對準海東青,而是射向了它旁邊的天空。
    “咻——”
    響箭發出一聲清越的鳴叫,在空中炸開一團小小的煙花。
    那海東青仿佛聽懂了信號,發出一聲高亢的鷹唳,振翅而起,在空中盤旋一圈後,一個俯衝,穩穩地落在了林風伸出的手臂上。
    它的身軀微微顫抖,顯然是經曆了極長時間的飛行,已是筋疲力盡。
    林風小心翼翼地解下它腳上的金色信管,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能動用金色信管的,隻有寥寥數人。
    而有海東青的,更是屈指可數。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遠在南洋的卡蓮娜。
    他打開信管,抽出一卷用油布緊緊包裹的紙條。
    紙條上的字跡娟秀而急促,正是卡蓮娜的筆跡。內容卻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了他的心上。
    “西域普特蒂王朝,傾國之力,組建‘無敵艦隊’,已破我三島,兵鋒直指菲屏國都。
    其艦船堅固,火炮犀利,非我部能敵。
    南洋諸國,危在旦夕。卡蓮娜……恭請陛下天兵!”
    短短數十字,卻字字泣血,聲聲催急。
    普特蒂王朝!
    他們竟敢將爪子伸向自己的南洋!
    “無敵艦隊?”林風將紙條捏在掌心,發出“咯咯”的聲響,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冷笑,“在朕的麵前,也敢稱無敵?”
    剛剛才因後宮安穩而舒緩的心情,瞬間被滔天的怒火所取代。
    那份屬於帝王、屬於戰神的鐵血煞氣,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讓周圍的侍衛和太監們齊齊變色,噤若寒蟬。
    養心殿前,風雲突變。
    前一刻還是風雅天子,下一刻已是怒火龍顏。
    林風轉過身,對身後的總管太監下達了簡短而清晰的命令,聲音冷得像冰:
    “傳朕旨意,即刻召集內閣首輔、兵部尚書、五軍都督府所有大都督,於麒麟閣議事。半個時辰內,朕要見到所有的人!”
    說罷,他不再看任何人,大步流星地向著麒麟閣走去。
    剛剛平靜下來的紫禁城,因為這隻來自南洋的海東青,即將掀起一場真正的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