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齊心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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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言語,算是十足十的離經叛道。
    不是她被拋棄,而是他被拋棄。
    她雖穿著樸素,可就是能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既有她的做派,也有惹人惱怒的高傲......
    可就是沒有讓人難以置信之意。
    因為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無論如何,確實隻有她舍棄別人的份。
    正如昨日伏殺,她想救就救,不想救,他隻怕早已成為荒山野鬼。
    周利貞心中長歎了一口氣,暗道自己心急,再抬眼時,碎玉般的漣漪早在眼睫間懸而未墜,竟比秋日裏山間那些將謝未謝的白山茶,更懂得如何臨摹古畫裏薄命美人的破碎姿態:
    “表妹......”
    餘幼嘉不欲廢話,隨意揮了揮手:
    “我知道表哥想說什麽,不然我也不會說先說你好,隻是將心比心,你應該也不願意被我拋下的。”
    周利貞一愣,眼中漣漪飄蕩,渾是不信:
    “那表妹剛剛推開我......”
    還說什麽要拋下他的言語......
    這是能隨便說的嗎!
    餘幼嘉略微詫異的挑眉,指了指山路盡頭的兩端岔路:
    “這裏離城門很近。”
    “我今日不進城,既已送到這裏,往後讓小九帶著表哥順大道一路回城就行,我要抄小道回家瞧瞧。”
    “家中女眷們幾日沒見我,指不定成了什麽樣,藥草也還沒去晾曬,我還得想想怎麽多賺些銀錢......”
    “太忙了,實在沒有功夫在這裏浪費時間,下次見罷。”
    周利貞:“.......”
    怎麽又是女眷藥草銀錢,明明嘴上說著他重要,可就為了這些小事情又要離開他!
    還說什麽浪費時間......
    合著他那些媚眼都是拋給瞎子看的對嗎?
    周利貞不解,但今日的挫敗,到底是令他知道過猶不及,隻得咽了委屈:
    “......我送表妹回去罷。”
    餘幼嘉險些沒忍住嗤笑,連忙揮手告別:
    “表哥能顧好自己就好。”
    她來的利索,走的也灑脫。
    風風火火帶走了穹頂下最盛的一抹日光。
    周利貞在岔路口又站了片刻,這才後知後覺,自己竟然有些冷。
    小九與八叔一直跟在後頭,見餘幼嘉走,方才恭敬上前。
    二人正待詢問主子傷勢如何,卻見主子轉頭,朝他二人歎道:
    “【貴己】之道,原來也不是盡善盡美......”
    “待人多少漠然,總有報應到我自己身上的時候。”
    這話,兩人自然接不上,更也不敢接。
    好在原本周利貞也沒準備讓他們二人接話,隻是紅著眼,又喃喃喚了幾聲表妹,捂著臉跌跌撞撞的往大路走去了。
    小九:“.......”
    八叔:“.......”
    八叔憋了兩日,實在沒忍住:
    “主子,您不如在此地等候,我回城去駕馬車來接您。”
    “您有傷在身,還吐了血......”
    周利貞的背影沒有停留,隻搖頭,再度歎息:
    “沒有傷,隻是咬了舌頭。”
    “若非說有傷,也肯定是被表妹傷的心......”
    “表妹,表妹——你好狠的心——”
    小九:“.......”
    八叔:“.......”
    後頭的一主二仆如何,素來不曾回頭的餘幼嘉當然不知曉。
    離了表哥,她這幾日硬撐的疲憊方才堪堪回束。
    餘幼嘉本是不會顯露自己的人,可要是覺得有點累,那便是已經累到無以複加的程度了。
    可哪怕這樣,回家的小道上,餘幼嘉還是邊走邊看,試圖在路旁再收攏一些能去火潤喉的草藥。
    隻是世事多不能盡心如意。
    她在山中耽誤的幾日功夫,時節已然徹底過了秋收。
    田間地頭一派蕭瑟,土路道旁也比之從前,光禿了許多。
    野菜草藥是片點兒也不見的,甚至連田裏的秸根都有衣著襤褸的婦人帶著幾個年紀尚小的孩子來挖。
    一大數小的幾個單薄身影將秸根刨出,又抓住根把,將秸根摞在田壟上,由一個最小的孩子一下一下的敲擊,敲掉根部的黑泥。
    泥點飛濺,幾人臉上無悲無喜,隻有無盡的麻木。
    餘幼嘉過路見此,便有些暗道不好——
    秸稈確也是好物不假,能用來引火漚肥,充當飼料,或混在泥裏砌牆。
    可桔根,就隻是割秸稈時留在地裏的那小小一節兒。
    通常秋收之季,農戶圖省事兒不會去挖,隻留在地裏為來年漚肥。
    而現在這些東西都有人挖......
    還是這樣偷偷摸摸的挖......
    餘幼嘉想了又想,到底是沒有開口驚擾那幾個對她的路過而警覺的婦孺,隻徑直往自家的方向而去。
    又小半個時辰,餘幼嘉堪堪到家。
    草屋還是那個草屋,隻是還沒進門,餘幼嘉的目光便是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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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中隻有兩個人,正在晾曬的四娘和五郎,五郎的聽覺似是靈敏些,耳朵微動後轉頭瞧見她,當即驚喜道:
    “嘉姐回來了!”
    這一下,便吸引了身旁四娘的全部注意,鬆開手裏的東西便蹦蹦跳跳跑了過來。
    餘幼嘉這幾日又風餐露宿,挖了一路的藥草,著實不算幹淨,可四娘卻全當沒看到似的,徑直撲進了餘幼嘉的懷中。
    餘幼嘉順勢捏了捏那有些嬰兒肥的臉蛋,緩聲問道:
    “......院中這麽多的草藥是怎麽回事?”
    沒錯。
    她剛到院子外,就瞧見院子裏的角落裏如今添了好些竹子,竹筒,摞的齊整的竹條。
    甚至還有一些說實話編功並不如何的竹編簸箕。
    而簸箕之上,赫然正是童老大夫交代過可去火潤喉的草藥。
    四娘被餘幼嘉捏著臉蛋,言語間一派含糊,卻舍不得鬆開摟著姐姐的手:
    “唔,這幾日你不在家,都不知道縣令那狗官竟又將入城費提高了五文錢,入城的百姓如今越發少了些,城門口的生意也越發不好做,竟是連大伯娘每日吃藥的盈虧都負擔不了......”
    四娘的神色一時間有些傷心,不過也隻是一閃而過,便笑嘻嘻邀功道:
    “於是,前幾日用晚膳時大家便商量了一陣,由二娘牽頭拿定了主意,咱們將家附近,你曾挖過的草藥全數都挖了回來,又晾曬成捆留待你回來定奪!”
    “雖不知這樣有沒有用,可連我母親也說,咱們要盡力找事兒做,能多做事就多做些事兒,免得拖累你.......”
    “嘉姐瞧,這幾日風雨大,草屋牆角多少有些漏水,咱們去挖了黃泥回來填了地,李嬤嬤還教咱們編竹編,隻是咱們手笨,現在做的還不好......”
    “還有院子的柵欄,原先的竹柵欄比較矮,還有幾處破損,咱們拖了些竹子回來,也準備加高一些,免得外人來將院子裏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
    絮絮叨叨的聲音沒停,餘幼嘉眉心一跳,心中竟有些說不出的五味雜陳,她又捏了捏四娘的臉,第一次誇讚道:
    “......做得好,你們辛苦了。”
    “家中其他人呢?今日都還在城門口嗎?”
    她幾日前走的匆忙,隻交代她們看顧好自己,沒交代她們是擺攤半日還是一日,如今正是下午,既沒有在院內幫忙,應該是在城門口......
    餘幼嘉如是想著,卻見四娘突然苦了臉,連帶著五郎那張稚嫩的臉上,都是一派說不出的少年氣惱。
    這兩人的反應顯然不對,餘幼嘉微微眯了眯眼,追問道:
    “怎麽了?”
    四娘五郎各自對視了一眼,四娘突然跺了跺腳,小聲道:
    “都在屋內,沒有出門。今早咱們家來了人,那人說,說是白家的表哥。他提了禮來,說是要看望祖母與大伯母,可等到了大伯母麵前,沒說幾句,便,便說要納三娘為妾......”
    “那登徒子,當時就把祖母氣的暈了過去,還把大伯母氣的也嘔血不止......”
    “當時咱們齊心協力將人打了出去,可我們二人年紀小,娘與二姐都不讓咱們在屋內,隻將咱們打發來外頭做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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