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傳言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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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妒......
    善妒......
    餘幼嘉心中輕念幾遍,終究還是闔了闔眼:
    “老太爺當真慧眼如炬。”
    竟能從如此小的細節裏麵,瞧出寄奴善妒。
    若是換做旁人來,或許隻會以為這是兩件事,甚至聯係不到一起。
    可,可若是知道寄奴脾性,便知這兩件事情難逃因果。
    二娘聽到阿妹談及逝世的祖父,也是有些感慨:
    “祖父一生明智,親善遠惡,隻可惜到老,卻敗於忠直。”
    這話便是在怨懟朝廷。
    隻是餘幼嘉倒也並不意外,如今但凡是個人,都要罵一句皇帝,隻能說人之常情。
    她咽了咽有些幹渴的喉嚨,繼續生澀的開口問道:
    “那祖父最後說他並不體恤百姓?”
    二娘早知她要如此問,無奈提醒道:
    “因為,【貴己】。”
    “許丞相被罷黜後,朝廷提祖父為宰輔,率六部九卿處理朝政。”
    “祖父當年便得見百姓疾苦,便想牽頭捐銀,充沛國庫,可響應者寥寥,謝上卿更是直接拂袖而去,讓祖父先管好自家人.......”
    “謝上卿對百姓似乎一直都是不太上心的,別說是百姓,連眾朝臣似乎也並不怎麽放在眼裏,人前數次曾言天家不如驅散食盡祿米的燕雀,換一隻鳳凰來棲......”
    燕雀......
    能入朝為官,少說也得旁人眼中的天之驕子,寄奴,竟說他們是燕雀,自比自己是鳳凰......
    旁人聽來許覺得像是大話。
    可偏偏,隻要見過他,便一定會知道,他說的沒有錯.......
    餘幼嘉眉眼顫了顫,又感覺有些好笑,喃喃道:
    “怎麽既自厭,又有些自傲.......”
    她渴了一陣,聲音本就沙啞,此時喃喃,更讓二娘聽不仔細。
    於是,二娘細問道:
    “阿妹說什麽?”
    餘幼嘉立馬搖頭:
    “沒什麽,都是小事情。”
    二娘素來好性子,見餘幼嘉不說,也不多問,隻又沉默數息,才道:
    “所以,也有讀書人因此說謝上卿雖足智多謀,可卻驕奢恣狂......”
    “不過,先前見周家表哥,不,謝上卿的模樣,隻怕傳言也不能盡信.......”
    不不不......
    餘幼嘉在心裏連答數個不,就差直接說——
    傳言有時候也不是空穴來風,該信還是得信一下的。
    但,話到嘴邊,她到底是咽了回去。
    她沒法子,或者說,她聽到這裏,都沒覺得‘謝上卿’這個名頭下,有什麽特別不對的地方。
    謝上卿善妒,她自己本也不是什麽大善人。
    若是從前遇見的是那位‘謝上卿’,說不準,她也會因覺得對方脾性特別而心喜。
    隻是可惜,他以周利貞之名來見她,最後卻又被她發現貨不對板......
    一切到如此田地,也隻能是說有緣無分,外加一句咎由自取。
    餘幼嘉垂眼起身:
    “城中之事,還是得由你多多操勞些。”
    “淮南商隊今日到訪崇安,有意想同咱們談生意,說不定晚些我會開城經商,咱們一定得護住崇安,縱使他們進城,也勢必將他們放在眼皮子底下,不能讓他們生亂。”
    二娘吃了一驚,立馬點頭稱是:
    “我明白,那我將每日餐食翻倍,讓城中百姓多吃些,盡量多操練些,若他們進城為禍,咱們便關門.....打狗。”
    以二娘的性子,能說這話,便算是‘狠話’了。
    餘幼嘉神色放鬆了些,兩人一站一坐,她見二娘鬢發素淨,眉眼略帶憔悴,便順勢伸出手,理了理她的碎發:
    “如今不比從前,各自都得擔起各自的事來,莫說是城中百姓靠你,連我在外時也得靠你多多操持內務......”
    “二娘,你我雖然前十幾年未見,可到底是親姐妹,我能封城,我信你自幼在餘家長大,又得餘老太爺看重,必定也有風骨.......”
    二娘神色怔愣,眼神一點點變得堅毅。
    餘幼嘉緩聲道:
    “咱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女子一定不輸給誰人,你明白嗎?”
    明白嗎?
    怎會不明白呢?
    從她們來崇安,被阿妹帶著開始慢慢做生意開始,她們便知道,自己絕不是不如人的!
    二娘咬緊貝齒,重重點頭:
    “阿妹,你的交代,我都明白。”
    餘幼嘉聞言點頭,旋即壓低身形,直視二娘的雙眼,沉聲道:
    “如此,你便再替我辦一件事......”
    二娘立馬側耳細聽,卻又在聽完之後,忍不住吃驚:
    “她們本就對阿妹的觀感甚好,又何必......”
    餘幼嘉出手,按住二娘躁動的肩膀:
    “人是會變的。”
    “時間一長,日子一磋磨,總會忘記從前的恩情,到時候,城門一開,能自由出入崇安,人人又都向往安穩,未必不會外遷。”
    “二娘,我知道這件事對你而言,或許有些難,但,這是一定得做的。”
    她們,必須得靠日複一日的意識灌輸,讓崇安城內的百姓們保持‘覺醒’,也必須得讓她們知道什麽叫做居安思危。
    不然若是心中那一口氣消散了,縱使崇安還沒遇到外敵,還沒被攻破,但也離死期不遠。
    兩姐妹一高一低,彼此對視幾息。
    餘幼嘉眼中是迫人的淩然,果斷,與孤注一擲。
    正如她至始至終,都不曾動搖什麽......
    那一瞬,二娘到底是懂的了餘幼嘉的‘野心’,她緩緩點了點頭,神色越發堅定:
    “好,阿妹放心,我明白。”
    餘幼嘉終於鬆了口氣:
    “明白就好。”
    “其實不必太過刻意,每個人心裏都有一杆稱,終究還是得做夠好,才能讓她們更信任咱們。”
    “往後三娘去送分例時多說幾句,日積月久,百姓們自己會明白過來的。”
    二娘一一將這些話記在心裏,餘幼嘉看著對方那副和五郎記錄東西時如出一轍的小表情,神色又更放鬆了一些,想起城外那隊沒離開的商隊,她又隨口問道:
    “你既有聽餘老太爺說過不少事,可有聽老太爺說過淮南王?”
    淮南王?
    二娘思緒被稍稍衝散些許,回憶片刻後,方才猶豫著搖頭道:
    “沒有,不過......”
    餘幼嘉最煩這樣的欲言又止:
    “快說快說。”
    二娘神色越發古怪,咬了半天牙,方才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擠字:
    “這個是我從前與太子定親時,無意聽他說起的......”
    “他那時似乎有些氣惱,在宮宴上多喝了幾杯,咱們離席後在宮河旁放花燈,他便說什麽,平陽王和淮南王是,是斷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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