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始亂終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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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漢子心思各異的巡邏完畢,回到城內。
    期間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許是因為有心‘戳破’麻臉不欲承認的事,許也是為在弟兄們麵前,想要表現一番,以示自己原先對痦子說的話沒錯。
    那約摸三四十歲左右的稍年長漢子,打馬走過主街看到路旁一位婦人時,開口便直接喚道
    “陳氏,你家中今日可還有昨日的甜水?這是我的弟兄們,從城外巡邏回來,累的水囊都空了。”
    那被喚作‘陳氏’的婦人容貌尋常,也約摸三十餘歲上下,正站在椅子上懸掛晚間要用的沿街彩條,身旁有一約摸六七歲的女兒正在乖巧的遞漿糊。
    她隻回頭看了一眼,便自顧自繼續掛彩條,隨口道
    “城中甜水都是用商行的梨膏和枇杷膏化水而來,潤喉消暑,賣價不低,尋常人家中不常備。”
    “軍爺若水囊空空,便去炊房瞧瞧罷,那裏一年四季都會供茶水。”
    幾兄弟下意識看向年長漢子。
    年長漢子也不是真為了一口水,隻是因為想賣弄一番,哪裏能想得到昨日還熱切送他水的婦人,今日便會在兄弟們麵前駁他麵子。
    他既覺得有些丟人,又覺得婦人是為了省些銀錢,輕瞧了他與弟兄們,一時口不擇言之下,竟道
    “沒甜水,尋常井水難道都沒有?”
    “我的兄弟們可是渴了一路”
    名為陳氏的婦人終是停下了忙碌的手,頗為古怪的回頭看了他一眼
    “軍爺,你為崇安巡邏,我也在為崇安做活計。”
    “我們非親非故,能在街上告知你何處能尋茶水已是本分,可你怎麽這樣古怪,朝路人討水也沒個好臉色?”
    “一來,這些是你弟兄,不是我弟兄,我不欠你們什麽,二來你讓我離開此處去打水,也沒給我補工錢,我憑什麽要去?”
    婦人言語毫不客氣,字裏行間都似乎不認識漢子。
    那小女娃娃因年紀小,對從前官府的官兵沒什麽好觀感的緣故,也以為是麵前幾個騎馬的漢子在欺負阿娘,偷偷在後頭做個鬼臉,便拉著阿娘去別處貼彩條。
    一大一小就此搬著東西離開,留下幾個目瞪口呆的漢子僵立當場。
    年長漢子隻覺得身旁的弟兄們正有意無意打量著他,而自己剛剛嘲笑麻臉的話,這回都重新落到自己身上,一時間頭皮發緊,壓低聲音啞聲解釋道
    “昨日這婦人也很客氣給我送水,我還以為”
    他還以為,這婦人年紀已不小,容貌又不出色,身旁還帶著拖油瓶,是有意於他
    可為何昨日能有水,今日便不能了呢?
    年長漢子想不明白,麻臉卻微微緊了緊韁繩,再次朝前禦馬而去
    “我早早說了,崇安有古怪,婦人們也十分特別。”
    “你們若真心要娶城中的婦人們,需得悉心以待,真心求娶,不然,就如我昨日被輕易得手一般,你們哪怕來日能有孩子,隻怕她們也不會認你們,更不會有好結果的。”
    這話說的近乎於掏心挖肝,震得人頭腦發暈。
    可細想之下,又能一一同現在的處境對得上號。
    痦子早被兩位年長兄長的事兒弄的焦心不已,聽聞這話,下意識問道
    “麻臉,你去哪兒?”
    麻臉握緊韁繩的手稍稍一頓,放道
    “我心裏難安,去尋一趟溫氏,讓她給我一個交代。”
    幾兄弟的吃驚被麻臉甩在腦後,他沒再回頭,隻徑直將馬送去馬廄,又去了昨日去的商行。
    他到時,商行後院似乎正在熬糖。
    漫天的甜意彌散而來,名為溫氏的溫柔婦人站在暖香之中,眉眼含笑的料理尚有餘溫的果糖。
    麻臉心中稍稍一動,正要邁步上前,卻見溫氏微不可查的別開了目光,假裝沒有看到他
    他是個斥候!
    他難道還能看錯嗎?
    此情此景,說不氣惱,肯定是假的。
    他上前一步,溫氏便鬆開手中的果糖,徑直往後間躲去。
    麻臉尋不到人,也不敢在其他人的視線之下擅闖後間,喉間幾乎要堵住一口血。
    思前想去,他到底是離開商行,往縣衙門口走去。
    崇安的縣衙門庭低矮,並不如尋常縣衙高庭華貴,令人見之生畏。
    非但如此,還有不少婦人手中拿著各種書冊,來回辦事。
    麻臉在門前稍站片刻,到底是咬著牙,拿起那隻鼓棒,敲響了縣衙的登聞鼓——
    【咚咚咚——】
    【咚——咚——咚——】
    此聲沉悶,卻響徹大半個崇安。
    鼓聲傳到縣衙內裏正在核算本季度各項開銷的餘幼嘉與二娘耳中,兩人齊齊嚇了一跳。
    餘幼嘉騰的一下站起身,磨拳霍霍
    “有人敲登聞鼓,有不平事”
    “走走走,斷案去!”
    自執掌崇安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聽到登聞鼓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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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幼嘉一直等待著今日,非但是想體驗一番明堂威武,斷案入神的感覺,也為殺雞儆猴!
    崇安一直靠善,人心籠絡百姓,可一直都沒有個惡人來做個標杆,讓大家知道為惡會有什麽下場!
    今日有人奏響登聞鼓,正是個好時機!
    餘幼嘉難得有些亢奮,往門前走了幾步,又退回身道
    “我要不要穿個官服戴個官帽”
    不然就這麽上明堂,隻怕有些鎮不住場子?
    二娘無奈,輕輕推著自家阿妹往前走
    “阿妹醒醒,咱們哪裏來的官服。”
    “從前的縣衙被燒了大半,哪怕沒有燒,你也隻能穿從前那位馬縣令的官服你難道願意?”
    餘幼嘉毫不猶豫,邁步便走
    “自然不願意。”
    二娘鬆了一口氣,哄道
    “繡娘不知道官服形製,不然早給你做身新的”
    “等往後,等咱們招到更有本事的繡娘,給你置辦身差不多的行頭。”
    餘幼嘉便笑
    “縣丞大人也得有。”
    二娘俏臉一紅,立馬輕聲啐了一口。
    兩人說笑著從內間出來,一打眼便對上了站在明堂正中的麻臉。
    餘幼嘉立馬肅穆神情,一邊往高堂上走,一邊問道
    “你是昨日那外號‘麻臉’的漢子,對吧?”
    “若我沒記錯,你大名似乎叫池厚?”
    “你有何冤屈,或不平事,可盡數到來,由本官為你主持公道。”
    明堂麵南而建,青磚黛瓦,高懸“明鏡高懸”匾額。
    堂前設青石台階,兩側列有“肅靜”“回避”牌及水火棍、刑具等物,威儀凜然。
    故而餘幼嘉此言一出,縱使身上沒有官服,倒也頗有威儀。
    餘幼嘉落座於高堂,撫摸著驚堂木,正在心中給自己剛剛那幾句話而叫好,卻聽堂下的池厚忽然開口道
    “我要告發崇安嘉實商行的溫氏”
    “她對我始亂終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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