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陰差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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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磨】
    餘幼嘉意識略略有些彌散,品味著這兩個字,一時有些黑臉,她下意識想要鄭重告訴寄奴——
    她隻是同朱焽在田壟旁散步談天,分明連手都沒摸一下。
    若寄奴真能摸透她的心,便也該知道
    她對他,許有【調教】。
    但絕不會是,【折磨】。
    況且,她
    她總也有些,舍不得。
    但這話,餘幼嘉終究沒好意思說出口。
    夜色中,又一滴滾燙滴落,劃開一道銀痕之時。
    她心中因他不合時宜的善妒與猜忌而起的惱怒,早已消散大半。
    餘幼嘉緩緩牽動那隻被勾住的尾指,隔著垂輿的青紗,反手摟住了那道一直隱匿於黑暗中的人影。
    紗幔清透。
    拂過肌膚之時,隻留下一陣似有還無的微弱輕癢。
    餘幼嘉的手從清臒青年的脊背一路下滑,拚湊著那份離別後越發消瘦的身形。
    她的動作很輕,恰巧是最令人發顫的力道。
    可她今日,又偏不繼續加深這股力道。
    餘幼嘉隻順著肩背,越過手臂,牽起寄奴的手,將那環草鐲,輕輕套在對方的手腕之上。
    夜色昏暗,人影朦朧。
    餘幼嘉看不太清楚,不過卻仍是很滿意。
    誰料,萬年對她不曾忤逆的寄奴,在戴上草鐲之後,以指豎擋,輕之又輕的推拒了一下。
    他的聲音稍顯低啞,不僅不如平日溫柔,還有些許怎麽藏也藏不住的吃味
    “這東西是單我一個人有,還是朱世子也有?”
    餘幼嘉本在凝眉僵持,驟然聽到這話,幾乎要被氣笑
    “我瘋了不成?給朱世子編什麽手環?”
    “你仔細想想,朱世子說好聽點叫無欲無求,說難聽點叫沒心沒肺,憂遁草送他能有什麽用?”
    餘幼嘉這話的意思,分明是想告訴他——
    不是,這手環隻有你有。
    可她的話落在寄奴的耳中,卻又多了一層意思。
    這回,隨夜風搖擺的青紗帳中,他抗拒的力道更大了些,言辭也激烈了些許
    “我就知道有好東西絕輪不到我”
    “你們二人花前月下,眼見被我捉到,所以拿些連他都看不上的東西,糊弄於我。”
    名字特別又如何?
    這草還不是漫山遍野都有?
    古往今來,可有人真的解憂驅愁?
    而她
    她還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同朱焽走到一起?!
    她是他的畢生所愛,而他從前也是真心教導朱焽的!!!
    朱焽的資質並不高,但為了朱焽身上那些許與周利貞相同的氣度,他日夜手抄文稿,耗費不少神智,也曾意圖教授朱焽帝王之道
    他如此待朱焽,又無野心,甚至也不求甚多回報,隻求朱焽安分守己,別同她親近
    難道就很難嗎?!
    朱焽該死,朱焽就是該死!
    連他
    連他如今,也想死!
    青紗帳中那道清臒人影顫抖的越發厲害,隻是這回,餘幼嘉卻沒有伸出手攬住他——
    她也氣惱的厲害。
    她聽從小九的勸告,仔細清洗那隻不小心觸碰到朱焽的手。
    她每每於夢中遨遊,夢醒總牽掛那日那時寄奴的那顆眼淚。
    她
    她在朱焽那份無邊盛意之下,在聽到那聲‘此是千秋第一秋’之後,仍然為寄奴守住了本心。
    她分明沒有犯錯。
    分明,連朱焽這麽個外來人都能看出來,她對寄奴分外牽掛。
    偶爾連她自己都得承認,她不是偏心,而是心都長歪了。
    然而,然而
    寄奴總不明白。
    餘幼嘉別過臉去,沒有再開口,隻是勒緊韁繩,勒馬停步,又飛身跳下輿車。
    這回,輿車之中的哭泣聲終於分明。
    後頭不遠處,臭著臉同朱焽各自走在大路左右兩端的小九眼見輿車停下,幾步飛身而至
    “怎麽了?”
    餘幼嘉冷著臉,將韁繩塞給小九
    “我不會架馬車,還是你來吧。”
    小九一臉莫名,但卻從輿車中的哭泣聲中隱約察覺到些許什麽,他握住腰側的軟鞭,磨牙道
    “莫不是你還要去護送朱大。”
    餘幼嘉憋了一晚上的焦躁和怒火,到底是沒能忍住,喝道
    “早說了,此處離城門不過數百步而已!”
    “你們能進城就進城,不能進城被細作纏上也是命數!我才不去找誰!我要回去睡覺!”
    此聲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故而在夜幕中傳出去好遠。
    遠遠被落在後頭的朱焽似乎被此聲所驚,懷抱木匣疾步而來。
    但,他又晚了一步。
    餘幼嘉盛怒之下,早已經快步離開很遠,甚至連背影都瞧不清楚。
    朱焽停在輿車旁,微微喘息,想騰出手擦去額角因跑動而起的汗水,順勢向謝先生問好。
    可他還沒伸出手,卻聽那層層疊疊的青紗帳後,傳來了一道先前從未聽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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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聲音含恨而冰冷,隻說
    “朱焽,我們走著瞧。”
    平陽,王城。
    第一抹晨光初透大地之時,趙佰已在王府正廳廊下跪伏許久。
    晨起忙碌的仆從侍婢來來往往穿過他的身旁,不曾停留。
    因為,任誰都知道——
    王爺王妃現在還遠不到起身的時候。
    世子爺金尊玉貴,更是不到三竿絕不起身。
    這位自己從外頭摸索回來認親的外室子,他還得跪上許久。
    甚至,趙佰也知道自己還得跪上許久,不過自數衛營開始,他便一向有一做一,不曾也不願偷奸耍滑,多作歇息。
    於是,他便也隻能一直跪,一直等。
    從晨露薄發,至烈日懸頂,從夜風微涼,至額滿細汗。
    終於,趙佰等到了要等的人。
    年過半百,身形卻仍高大康健,步伐虎虎生風的平陽王,攜王妃世子用過早膳,行至正廳。
    體態臃腫,腳步虛浮的平陽王世子便一眼看到了跪在廊下的趙佰,他口中不由嘖的一聲,看向自家母親。
    風韻猶存的平陽王妃含著得體的笑,微不可查稍稍頷首。
    平陽王世子便借著為父開廳門的舉動,退身至趙佰麵前,借用身形隱護,往後狠狠踹了一腳。
    趙佰被這一腳狠踹肩膀,卻沒吭聲,甚至連眉眼都沒抖一下,隻是毫無表情的抱拳,對平陽王稟告道
    “啟稟王爺,昨夜捷報,連將軍半月前率軍從廬江南下,至昨日又獲大捷,又取豫章一郡六縣。”
    聞言,本目不斜視,意欲進廳的平陽王聞言頓住腳步,猛地回頭,大喜道
    “好好好!”
    “如此一來,除卻因嘩變而落入蠻夷的四郡,天下十三郡的剩餘九郡中,已有三郡皆已入我之手!”
    平陽王一時大喜過望,扶起地上俯跪已久的趙佰,拍著他的肩膀,勉勵道
    “你在各方奔波斡旋,為平陽湊出軍餉糧草,你也有大功!”
    “等晚些連將軍班師回平陽,我也給你一道大大的賞賜!”
    趙佰再度跪地謝過,隻是神色仍是一如往常的呆板凝滯,整個人宛如萬年不化的頑石一般
    令人瞧之生厭。
    一旁臃腫的胖世子沒忍住,到底是出聲嘀咕道
    “爹,周遭三郡也不是都在我們手裏呢”
    “咱們攻占別處,不是還落下了一個離咱們很近的崇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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