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再尋許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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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春娘子和許鈺的事,在淮南從不算什麽秘密。
    自從那一趟她拿弓弦將他拖過長街之後,關於她彪悍的名聲也是徹底打響,也免去不少暗中虎視眈眈的麻煩。
    立春並非不怕許鈺惱羞成怒的報複,隻是因為心中本能覺得自家的女郎君,自家的商行,就是能壓過許氏糧行一頭。
    許鈺若是有什麽手段,隻管使出來,她們會見招拆招,所以,這才並不在意。
    隻是現在時隔數月,她沒等到許鈺的報複,倒是等到了自家女郎君說再去尋一趟許鈺。
    那這一趟,她所要麵對的
    立春難得有些許煩躁,不過卻也很快將不該有的念想甩出腦海。
    女郎君是什麽樣的人,她們這一批最早跟著女郎君出生入死的人若不知道,還能有誰知道?
    女郎君永遠記掛,信任,偏私於她們,不然一開始何必讓她們帶著官印與大筆輜重離開崇安?
    這回能讓她低頭去找許鈺,許是女郎君有什麽極為要緊的事,覺得這一趟非去不可
    立春稍稍定下神智,往下看去,便見那封邊邊角角都是狸奴爪印的信件上,後麵寫的正是——
    【若是不成殺許鈺棄淮南商行速速歸來】
    立春又是大吃一驚,這回她再沒克製住內心的震驚,猛然站起時還刮動身後的椅子往後仰倒而下,發出一聲巨大的磕碰聲。
    她將信件來回看了數遍,確定自家女縣令的意思,確實是她心中所猜測的意思,不由得大喜過望,笑道
    “不愧是崇安的女郎君,就是有誌向!”
    “若要按我所言,莫說是平陽,連天下,咱們女郎君來日或許都能去爭上一爭!”
    一旁的婆子年紀不小,被立春這樣先驚後喜,一驚一乍的反應整的有些心慌,忙問道
    “女郎君來信,到底是所謂何事?”
    為何,為何又說起了天下
    婆子一頭霧水,立春卻隻道
    “女郎君做事,自然有她的用意,咱們隻管照做便是。你為我去備一份厚禮,我去給許公子賠禮道歉。”
    婆子這回終於知道事情嚴重,臉色略略有些發苦
    “那許鈺先前被娘子你用弓弦勒行大半條街”
    這早已是生死大仇!
    女郎君這回寄信,難道就為了讓立春娘子委曲求全
    “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立春的神色是難得亢奮
    “若是這回許鈺能‘原諒’我,那我隻怕當真是要名揚千古了。”
    但若是不成,若是能殺掉許鈺,攪起災禍,說不準
    說不準,也能有個留名青史的機會。
    史書才沒有什麽對錯,善惡,隻有成與不成。
    若是千百年後能夠留名青史,管它芳名還是美名呢?
    立春鮮少有這般亢奮之時,她臉上因激動而起的熱氣一路彌散至脖頸,手背,她捏著那張滿是爪印的信紙,來回走了數圈,這才堪堪回神,喃喃道
    “我要去找許鈺,我得去找許鈺”
    許府庭院深深,初晨照不透頑固多年的青苔。
    下人們一路端著早膳從廚房出來,又在二道門口利索的分成兩列,一路送往西邊的老太爺處,一路送往自家公子處。
    許府的每個下人,其實都不靠近西院,因為哪怕做得再好,也免不了被癱倒在床上的老太爺一頓臭罵。
    那罵聲惡毒,詆毀至極,饒是他們是下人,天生賤命,可聽著心裏到底都有些難受。
    不過活計就是活計,沒有人願意也得去。
    隻是這回,下人們端著早膳前行至西院門口時,卻在廊下撞見了本不該在此處的自家公子。
    此間剛天亮不久,許鈺的衣角卻已濕透露水,顯然是已經站了許久。
    他的容貌一如從前,隻是略略清瘦些許,臉色多了一分化不去的蒼白,身上從前昳麗光鮮的衣服也換成了一件半舊靛色直裰,更不再拿折扇。
    這副模樣與他從前那副輕搖折扇,眯眼而笑的風流浪蕩模樣大相徑庭,終於多了些他這份年紀本該有的安穩氣度。
    隻是,似乎又讓人覺得
    有何處不太對。
    熟悉自家主子的下人們也說不上來這種差距,可來不及思考,西院內老太爺那幾十年如一日中氣十足的罵聲已經照常響起。
    許鈺沒被下人們驚動,反倒是被這罵聲拉回神智。
    從前的他,多半隻裝作沒聽到,邁步離開,照樣供吃供喝,用以安定許氏本家,亦向外人表露自己幾乎沒有的孝心與顏麵。
    可這回,許氏邁步離開前,卻對那些送飯的下人道
    “今日不必送飯,往後你們若到他跟前,他再罵,便直接撤掉膳食,更不必喂飯。”
    “等他什麽時候不再罵,再給他吃飯。”
    下人們都吃了一驚,卻不敢互相對視,隻躬身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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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批簽了死契的家生子,許鈺一貫放心,抬腳便在無盡的謾罵中抬步離開。
    他從前
    他從前也厭惡這種動不動提及母親,提起下三路的謾罵,惡毒到不像一個父親,甚至根本不像一個曾也算讀過不少書的人所能開口吐出。
    可事實就是如此,生身父親不僅會開口無盡咒罵於他,甚至他還養了早就拋棄自己的父親很多年
    立春
    立春。
    昨夜午夜夢回之時,他又一次夢到立春。
    他每每夢到她,每每便會於夢中明白一些他早該明白的事情。
    他披衣而起,在廊下聽了半夜,終於確定,立春確實比他厲害一些。
    她敢愛,敢恨,與他這般分明厭惡,卻仍虛偽作態的做派完全不同。
    她喜歡誰,便要為誰奔波。
    她厭惡誰,便氣性大到僅拿弓箭也要將人勒死。
    時過境遷,他後知後覺,自己確實不太願意聽這些罵聲,也終於,拋卻了自己本就虛無縹緲的期待。
    隻可惜,隻可惜。
    他總對事情後知後覺,而畫橋煙柳,到底是回不去了。
    若是他從前沒有那麽蠢不可及,狂妄自大就好了
    許鈺緩緩邁著步子,每一步都邁的穩穩當當,他細數著自己的步子,直到心腹急急而來的腳步聲打亂了他的數數。
    許鈺抬起頭,便見臉色有些古怪的心腹神色掙紮來到麵前,幾番猶豫後才道
    “公子,立春娘子剛托人抵帖拜會,她說她說”
    許鈺臉色霎時空白,心腹咬牙,開口將下半句話說了出來
    “她說要給您親自賠禮道歉!”
    許鈺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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