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
    盡管大多數時候喜好南轅北轍，但美玲與崔俊豪，都偏愛下雨的日子。
    空氣變得更冷更濕，草地在第一滴雨落下時散發出格外清新的氣息；
    因為路麵濕滑，可以理所當然地偷懶；
    雨點拍打窗沿與屋頂的聲響，淹沒了心裏的雜音，讓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除了濕透的鞋子和偶爾的酸雨，這個季節，他們都很喜歡。
    然而，如今的美玲似乎改變了心意，讓祝恩不解。
    “為什麽呢？”美玲念著彈幕裏的問題，下意識抬手托住下巴。
    “我不知道該不該說，但……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她緩緩開口。
    祝恩眉頭一蹙——她的態度，像是曾經曆過什麽事，讓她討厭雨天。
    “我在雨天出過一次事故。”她的回答，讓他的眉心鎖得更緊。
    ——事故？
    ——什麽情況？
    ——我們的寶貝怎麽會出事故？
    “沒那麽嚴重啦。”美玲很快補充。
    坐在觀眾席看直播的她，已經開始後悔對著鏡頭說了太多。
    “隻是一場小車禍。”她繼續道，“一輛車撞了我，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和爸媽一起躺在醫院裏了。”
    祝恩輕輕嘖了一聲。
    看來，她失憶還真可能有生理上的原因。
    鏡頭背後的製片人似乎又問了她什麽。
    “我老實說，當時在雨裏我在幹什麽……我完全忘了。”她神情有些恍惚，“隻記得自己一直跑……拚命地跑……是逃離某個人，還是奔向某個人——我已經分不清了。”
    她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不過沒關係啦，對我也沒多大影響。就是腿上留下了一道疤，很奇怪地像個數字，除此之外，一切都好。”
    畫麵切換到其他選手身上，可祝恩的腦海中依舊回蕩著她的話。
    他清楚地記得，她失憶的那天——正是他死亡的日子。
    那麽，她當時真的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在家嗎？
    一層又一層的謎團被揭開，卻又在他麵前化作新的迷霧，讓人摸不著頭緒。
    視頻結束時，祝恩仍有些出神。
    “該你了。”吳誌愷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祝恩抬眼望向他，起身，再次握住話筒。
    “接下來，公布第15到第25名的排名。”吳誌愷宣布，“離前五越來越近了！”
    兩人依次公布晉級名單。
    到第十名時，祝恩心裏已經開始希望美玲的名字出現。
    “第十名——雅若！”
    那位可愛的女孩聽到名字，興奮地跳了起來，盡管在團隊戰中輸了，但她的排名仍然上升。
    與此同時，美玲微微蹙眉——上次，她就是第十名。
    “怎麽還沒叫到我？”她小聲嘀咕，心裏有些不安。
    祝恩低頭看向下一位的名單。
    “第九名——世靜。”他說。台上的選手接過話筒，做了簡短發言。
    “隻剩三位就到前五了。”吳誌愷刻意拉高現場的緊張氣氛。
    選手們更緊張了，而祝恩卻更加焦躁。
    “糟糕，”他低聲嘀咕，“她排名不可能下降，隻會更高。”
    第八名公布時，祝恩已經感覺到不妙。
    到第六名時，他幾乎已經預見到妹妹將再次成為輿論的犧牲品。
    “第六名是——美萊！”
    全場頓時嘩然。
    ——什麽情況？美萊才第六？至少該是第二吧！
    ——她訓練了五年多，這成績太低了。
    ——第六名不算低吧？
    ——不，這不在出道位，太不公平了。
    ——天啊，我看到還有誰沒被叫到，已經開始生氣了。
    ——不會是——那個人排在美萊前麵吧？
    ——她配50名都勉強。
    ——根本不配進前50。
    “謝謝大家為我投票。”美萊露出笑容，
    可笑容背後，是顯而易見的失落。
    她是全場訓練時間最長的人，卻沒能進入前五——明明有那麽多人為她應援。
    “我會更努力，爭取進入出道組。”她帶著一抹苦笑結束發言，走回座位。
    ——她根本不需要更努力。
    ——沒錯，她的實力足夠出道了。
    ——該努力的是另一個人。
    ——我發誓，如果她進了前五，我就去燒雲海娛樂大樓。
    ——你們太狠了，不如去給自己喜歡的人投票。
    祝恩深吸一口氣，拆開裝著前五名單的信封。
    “接下來，將公布進入出道位的選手。”
    當看到名單第一位時，他呼吸微微一滯。
    舌尖輕輕抵在上顎，他悄悄搖了搖頭——
    高。
    比他當年的第一次淘汰排名還高。
    “第五名——”
    “——美玲。”
    全場瞬間安靜，隻有幾聲禮貌性的掌聲。
    空氣裏的敵意，肉眼可見。
    直播間的彈幕也徹底刷爆，快到肉眼無法辨認。
    美玲抿著唇，走向舞台。
    她的神情沒有波瀾，讓祝恩皺起眉——看不透她此刻在想什麽。
    她接過話筒，清了清嗓子，說出了這檔節目史上最離譜的開場白——
    “我知道，我不配這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