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當聲驚醒了安達。
    他緩緩睜開雙眼，頭痛欲裂，嘴巴幹得像砂紙。
    撲鼻而來的味道讓他差點吐出來——尿騷、陳舊的嘔吐酸味，再混著刺鼻的工業清潔劑。
    “這……什麽鬼？”他喃喃自語，聲音嘶啞，“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隻覺得自己像是被卡車碾過，再跟公牛纏鬥了一番。
    努力眨眼，視線才逐漸聚焦。
    眼前的場景讓他心頭一涼。
    他整個人蜷縮在一間肮髒浴室的角落，冰冷的瓷磚緊貼著皮膚，身體因長時間蜷縮而酸痛僵硬。
    他呻吟一聲，想要撐起身子，可手臂卻像壓了一頭大象般虛弱無力。
    “昨晚挺嗨啊？”
    安達緩緩扭過頭，順著聲音望去，隻見一個光頭清潔工正靠在拖把柄上，居高臨下地盯著他，神情寫滿不耐。
    安達想回應，卻喉嚨幹得發不出聲，隻吐出一聲嘶啞的哼。
    “快點起來，”清潔工皺眉道，“這是我最後要打掃的地方，我得下班回家。”
    安達眼睛猛地一瞪：“幾點了？”
    “十點過了。”
    “操！”安達心頭一跳，瞬間清醒不少。
    他慌忙撐起身體，腳下打滑，差點撲倒在洗手台上。
    可這一動，他的鞋子卻踢翻了一個水桶——“嘩啦！”一聲，褐色的髒水潑灑在地，濺了他一腿。
    “你小心點！”清潔工怒吼，“真是的，我每天晚上都得遇見這種蠢貨嗎？”嘴上抱怨不停。
    安達哪裏顧得上，他正要往外衝，腳底卻比預想中更滑，結果“撲通”一聲，整個人又摔進那灘汙水裏。
    嘔吐物和髒水混成一灘，他幾乎是整個人在裏麵“遊”了一下。
    清潔工一怔，趕緊抿嘴忍笑，但眼角還是抽搐。
    安達幹嘔著，味道讓他胃裏翻江倒海。
    “不得不說，這下可值了。”清潔工終於笑出了聲。
    安達咬牙切齒，狼狽地擰幹衣服，又在洗手台猛衝自己。
    可再怎麽洗，身上還是散發著屎尿和嘔吐味。
    可他沒時間管這些。
    祝恩。金先生。vip包間。
    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怎麽會落得這副鬼樣？
    腦子裏一片漿糊，他甚至連回憶都抓不住幾秒。
    安達踉蹌著走出浴室，刺眼的光讓他眯起眼。
    走廊空無一人，昨晚喧囂的夜店此刻安靜死寂。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他慌亂地掏出來，手指還在發抖。
    屏幕顯示林雷的未接來電。緊接著，一條信息彈出：
    “來辦公室。現在。”
    安達喉嚨一緊，唾液幹得像沙子。
    他拚命想回憶昨晚，可越逼自己，記憶就越模糊。
    “不行，我得先去vip包間。”
    也許那裏還有人。
    也許金先生留了什麽。
    也許祝恩還在。
    滿懷希冀，他推開vip包間的門，卻隻覺得胃驟然沉了下去。
    裏麵空無一人。
    燈滅著，桌子收拾幹淨，沙發冷冷清清。
    沒有祝恩，沒有金先生，昨晚的一切仿佛從未發生過。
    安達低聲咒罵，手抖得厲害。
    他急忙撥祝恩的號碼，卻直接跳轉語音信箱。
    “嘖。”他煩躁地咂舌，再打給金先生，卻連線路都沒接通——仿佛號碼被停機，或者被直接拉黑。
    手機再次震動。
    林雷又發了一條消息。
    安達咬牙，把手機塞回口袋，轉身走向停車場。
    昨夜的殘影在腦海裏閃現——
    沙發上昏沉無力的祝恩。
    目光發燙、幾乎要流口水的金先生。
    然後……一片空白。
    他走到車旁，慶幸鑰匙還在口袋裏。
    鑽進駕駛座，車廂立刻充斥他自己身上的惡臭，他惡心得直作嘔，卻隻能強忍。
    “沒事的……”安達努力讓自己冷靜，“他們肯定玩得很盡興。金先生現在大概還和祝恩在一起。”
    這麽一想，他心跳逐漸平複，甚至勾起一抹笑。
    “對，沒錯。”他低聲喃喃，“合同已經穩了。我隻需要把文件拿給金先生簽字就行。”
    說罷，他打開收音機，車內立刻響起某網絡歌手的新歌：
    ? “因果報應與漂白劑，我丟到你爸臉上！
    要是有個願望，我還要丟到你媽臉上！” ?
    安達隨著節奏點頭，竟覺得挺好聽。
    抵達公司後，他隨手把車停得歪七扭八，急忙衝進大樓。
    沿途的員工紛紛皺鼻子，竊竊私語。
    “天啊，什麽味道？”
    “比我前任家還臭。”
    “靠，這誰放進來的？”
    ceo辦公室的門半掩著。
    安達腳步一頓，心裏猶豫片刻，但很快給自己壯膽，推門而入。
    林雷背對著他，坐在辦公椅上，凝視窗外。
    辦公室寂靜，隻有空調的低鳴。
    安達輕輕關上門，小心開口：“林雷先生，我一收到信息就來了。”
    林雷沒有立刻回應。
    依舊背對著他，肩背僵直，雙手放在椅子扶手上。
    安達額頭冒汗，手心發濕。
    終於，林雷慢慢轉過身來。
    黑眸銳利，表情冷淡到無法捉摸。
    “你身上有股屎味。”林雷淡淡開口，語氣平靜得嚇人。
    安達卻笑了——他心情正好，林雷一定是要告訴他好消息。
    “哈哈，昨晚玩得太猛了。”他輕鬆道，“不過關於合同，一切都順利。金先生很滿意。我們今天就能簽字，對吧？”
    林雷的眼神始終未曾移開，隻是緩緩眯起。
    良久，他才歎息一聲，聲音裏帶著無盡的冷意。
    “金先生，不想簽這份合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