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鐲撞碎青玉盞的脆響驚破殿內死寂時，言兮腕間已浮起蛛網般的紫紋。鎏金血順著桌案滴落，在寒玉地麵上蝕出嫋嫋青煙——這是淩淵閉關前贈她的生辰禮，此刻卻成了鎖魂的催命符。殿外飄來雪蓮慣用的冷香，混著毒血甜腥鑽入鼻腔，九重紗帳無風自動，帳上繡著的青鸞突然振翅撲來，赤金喙尖直取她染毒的咽喉。
    "神後娘娘連夫君送的禮都辨不清真假？"雪蓮的足音混著銀鈴脆響，冰魄鎖鏈纏住青鸞脖頸。她廣袖中滑出隻一模一樣的玉鐲，鐲身貔貅紋的第三枚鱗片正泛著幽藍毒光，"王上閉關前特意囑咐，若您連同心鐲與鎖魂鐲都分不清……"鎖鏈突然收緊，青鸞發出瀕死的哀鳴，"……便不配執掌弑神槍。"
    言兮的弑神槍尖抵住案角，腕間紫紋已爬上小臂。三萬年前的記憶在毒發中翻湧——冰崖上阿顏被淩淵親手戴上玉鐲，鎏金紋路纏住她剜目時的血痕。那鐲子落地碎裂的聲響，與此刻案上玉盞的破碎聲嚴絲合縫。
    "這毒叫"長相思"，中毒者會瞧見最渴求的幻境。"雪蓮的冰魄鎖鏈絞碎青鸞，碎羽凝成麵水鏡，"比如王上此刻根本不在閉關，而是在昆侖之巔……"鏡中浮現淩淵與寒霖對弈的畫麵，他指尖捏著的正是玉鐲缺失的第三枚鱗片，"……與舊友商榷如何廢後。"
    弑神槍突然暴起，卻在觸及水鏡時被毒血反噬。言兮踉蹌撞上蟠龍柱，柱身暗藏的噬魂釘刺入後背，與腕間毒紋連成鎖靈陣。雪蓮的銀鈴笑聲中，殿內三十六盞長明燈同時爆燃，燈油混著毒血凝成阿顏的虛影——她腕上玉鐲完好無損，正將弑神槍刺入自己心口。
    "當年阿顏便是識破同心鐲裏的噬心蠱，才剜目碎魂。"雪蓮的指尖撫過言兮頸間紫紋，冰魄寒氣凍住翻湧的毒血，"您猜王上為何要複刻這份生辰禮？"
    地脈突然震動，寒霖的冰霜劍氣破開殿門。他玄色勁裝染著魔血，手中提著的竟是淩淵閉關處的鎮魂燈："師妹，玉鐲的毒引是魔淵九頭鴆的冠羽！"燈焰忽明忽暗間，映出雪蓮後頸若隱若現的鴆鳥刺青，"這毒不是衝你，是要誘出王上種在你靈台的情蠱！"
    言兮的弑神紋突然灼亮如烙，腕間玉鐲應聲炸裂。碎玉中飛出隻赤金蠱蟲，徑直鑽向寒霖眉心。雪蓮的冰魄鎖鏈卻在此刻纏住言兮腰肢，將她拽入突然開啟的地脈裂隙："晚了，情蠱離體的刹那，王上種在弑神槍上的禁製就……"
    魔淵罡風撕碎未盡之語。言兮在墜落中看見淩淵布下的天羅地網——八百根纏著玉鐲碎片的鎖魂鏈橫貫虛空，每片碎玉都映著不同時空的場景：現代實驗室裏寒霖調試著蠱蟲培養皿、昆侖之巔阿顏將毒簪插入淩淵心口、甚至三百年前雪蓮跪在魔淵剜出鴆鳥刺青……
    "這才是真正的試心局。"淩淵的歎息混著地脈轟鳴傳來。他玄衣殘破立於鎖魂陣眼，掌心托著的玉鐲完好如初，"當年阿顏寧受噬心蠱反噬也不肯碎鐲，今日倒要看看，你舍得毀這"真心"幾分？"
    寒霖的冰霜劍凍住半數鎖鏈，劍氣卻觸發了玉鐲暗藏的留影陣。陣中浮現的竟是言兮穿越那日的畫麵——考古隊帳篷裏，她接過助手遞來的玉鐲碎片時，腕間早已爬滿與此刻相同的紫紋！
    "毒是十年前就種下的。"雪蓮的冰魄鎖鏈纏上弑神槍，"從你戴上三星堆出土的第一塊碎玉起，便是王上選定的蠱皿。"她的發簪突然刺入自己心口，靛藍毒血凝成隻九頭鴆，"隻是沒想到，連寒霖仙君都是試心的一環……"
    弑神槍在毒血中震顫，言兮的靈台突然湧入三萬段記憶。每段都是淩淵為不同女子戴上玉鐲的場景，最後定格在阿顏剜目那日——她摔碎的玉鐲裏飛出千百蠱蟲，鑽入在場每個修士的七竅。
    "玉鐲試的不是真心，是絕情。"寒霖的冰霜劍氣突然調轉，凍住言兮的弑神紋，"當年阿顏為保你魂魄純淨，將情蠱引渡自身。如今這局，不過是王上要討回那份情債！"
    玉鐲突然在淩淵掌心複原，他眼尾赤色神紋灼如烙鐵。當鐲身套入言兮染毒的右腕時，魔淵八百鎖魂鏈盡數崩斷，碎玉凝成座剔透棺槨——棺中躺著的阿顏雙手交疊，腕間玉鐲正與她此刻戴著的緩緩共鳴。
    "現在明白了嗎？"淩淵的指尖撫過棺槨，三萬道情絲自地脈升起，"從你戴上玉鐲那刻起，便是阿顏複生的藥引。"
    寒霖的冰霜劍卻在此時貫穿棺槨，劍氣震碎雙鐲。他染血的掌心托著枚鴆鳥內丹，丹紋與雪蓮後頸刺青如出一轍："魔淵九頭鴆早被我斬盡，這毒局從一開始就錯了！"
    玉鐲碎末在虛空凝成星圖，每粒玉粉都是段被篡改的記憶。言兮的弑神槍刺入星圖核心，槍尖蓮心綻出的不是烈焰，而是她在現世修複玉鐲時的鎏金樹脂——那日工牌沾染的，從來不是咖啡漬，而是淩淵渡來的情蠱血！
    當最後一片毒紋褪去，雪蓮的冰魄鎖鏈纏住淩淵腳踝。她心口插著寒霖的冰霜劍，唇角的笑卻比毒血更豔："王上可知，阿顏當年剜目時說過什麽？"九頭鴆虛影在潰散前吐出顆留影珠，"她說……玉鐲碎時，才是真心見日……"
    珠光映出冰崖真相——阿顏摔碎的玉鐲裏藏著弑神槍殘片，而她剜出的雙目，正嵌在淩淵此刻戴著的扳指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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