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枝纏上鎮魔碑的刹那，言兮心口突然炸開鑽心劇痛。她踉蹌著扶住碑麵，鎏金血順著指尖滲入冰層，映出碑底蠕動的血色紋路——那根本不是冰裂紋，而是密密麻麻的噬心蠱蟲正在啃噬她的魂魄！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緋夭的嗓音混著蠱蟲振翅的嗡鳴從地底傳來。梅林新生的根係突然暴長，纏住言兮的腳踝往碑底拖拽，淩淵殘留在碑麵的龍鱗發出淒厲錚鳴："別碰那些血紋！是當年……"
    話音未斷，蠱蟲已順著血脈爬上脖頸。言兮的視線開始模糊，恍惚間看見寒霖的殘影立在梅樹下，霜色長衫浸透血色："師妹可還記得血契？"他抬手露出腕間猙獰的傷疤，那正是三百年前結契時她咬出的齒痕，"同生共死的誓言……"
    弑神槍紮進冰層激起火星，言兮借著反震力掙脫根係："你明明魂飛魄散……"
    "但你腕間的龍紋戒裏……"寒霖的虛影突然逼近，染血的手指撫上她戴戒指的左手，"還鎖著我半縷殘魂啊。"冰涼的觸感真實得可怕，"噬心蠱最愛啃食血契相連的魂魄……"
    梅林深處傳來鎖鏈崩斷的脆響。言兮猛然回頭，見淩淵的龍魂被九條狐尾釘在往生河畔，逆鱗處爬滿蠕動的蠱蟲。他殘破的龍爪摳進冰麵，金瞳時而清明時而混沌："快……斬斷……"
    緋夭的赤瞳在河麵凝成實體。妖狐指尖纏著金蟬絲，絲線另一端竟係著言兮心口的蠱蟲："當年你殺我時用的血契，如今反噬的滋味如何？"她突然拽緊絲線，淩淵與寒霖同時發出悶哼，"看著至愛被蠱蟲噬魂，可比直接殺人有趣多了。"
    鎏金血凝成的結界在蠱群啃咬下千瘡百孔。言兮的視線開始渙散，恍惚看見三百年前雪廬中的場景——
    少年寒霖攥著她的手按在心口，魔紋順著兩人交握的指尖蔓延："結下血契，你殺我便是殺己……"
    "那便同死。"當時的自己咬破他手腕，混著淚水的鮮血滲入唇齒，"黃泉路上……"
    現實中的劇痛撕碎回憶。寒霖的虛影扼住她咽喉，眼底卻流下血淚："師妹現在後悔了嗎？"蠱蟲從他袖口鑽出，順著指尖爬進她唇縫，"當年若不是這血契……我早該在第一次輪回時就……"
    往生河突然掀起滔天血浪。淩淵的龍魂在掙紮中崩斷三條狐尾，染血的逆鱗射向言兮："用鱗片……剜心……"
    "你敢！"緋夭的赤瞳迸出黑血，金蟬絲驟然繃緊。言兮心口的蠱蟲暴長成蛇，毒牙刺穿鎖骨："剜心他也會死哦……你們三個的血契早就……"
    鎏金血突然逆流。言兮握住逆鱗捅進自己心口，卻在觸及心髒的刹那翻轉刀刃，沾著心頭血的鱗片精準刺入寒霖虛影的眉心："師兄教過的……虛則實之……"
    蠱蟲的尖嘯震碎梅林。寒霖的虛影在潰散中凝實成真身，他心口插著的逆鱗泛起霜紋："居然能識破噬心蠱的幻境……"染血的手掌突然扣住她後頸，"但你還是算錯一步……"
    淩淵的龍吟帶著瀕死的痛楚響起。言兮低頭看見真正的逆鱗正插在自己丹田，鎏金血混著金丹碎片噴濺在寒霖蒼白的臉上。緋夭的笑聲混著蠱蟲振翅聲逼近："精彩！你親手殺了……"
    "殺了你造的幻象而已。"言兮突然捏碎心口的蠱蟲。梅林深處傳來冰層碎裂聲，真正的淩淵龍魂自碑底衝天而起，龍爪中攥著的正是緋夭半具殘軀："噬心蠱吞夠謊言……就該反噬其主了！"
    寒霖的真身在此刻顯形。他倚著鎮魔碑劇烈喘息，腕間血契紋路亮如烙鐵："你何時發現的……"
    "你從來不會叫我師妹。"言兮的鎏金血在雪地繪出往生陣，"三百年前結契那夜……"她扯開衣襟露出心口疤痕，"你咬在這裏說……"再喚師兄就吃了你"……"
    緋夭的殘軀在龍爪中化為血霧。蠱蟲群突然調轉方向撲向寒霖，卻被淩淵的龍息燒成灰燼。妖狐最後的詛咒在風雪中飄散："血契反噬才剛剛開始……你們永遠……"
    "聒噪。"寒霖抬手凍住最後幾隻蠱蟲，指尖輕點言兮心口的逆鱗，"拔出來會疼……"
    "比不過你假裝被蠱惑時疼。"她突然握住他的手按向龍鱗，"你與淩淵的魂息……何時融合的？"
    往生河底傳來鎖鏈崩斷的轟鳴。淩淵的龍魂裹著雪色光暈落地化形，金瞳深處流轉著寒霖的霜魄："從你把我們葬入梅林那日……"龍爪撫過她丹田傷口，"噬心蠱不過是誘我們現身的餌……"
    寒霖突然咳出冰碴。他心口的血契紋路開始碎裂，霜氣順著經脈爬滿全身："真正的反噬要來了……"
    鎮魔碑在此刻劇烈震顫。言兮腕間的龍紋戒突然融化，鎏金血與寒霖的霜氣在空中交織成血色契文——那根本不是同生共死的誓言，而是三百年前就寫好的弑神咒！
    "原來如此……"淩淵的龍尾掃碎契文，"你當年結契時就計劃好……"
    "計劃好用我的命換她解局。"寒霖的霜魄開始消散，唇角卻噙著笑，"噬心蠱不過是個幌子……真正的血契反噬……"他最後凝實的指尖點上言兮淚痣，"是要用施咒者的魂飛魄散……換被咒者永生……"
    雪暴吞沒了未盡的話語。言兮發瘋般抓向飄散的霜魄，卻隻握住半片染血的龍鱗。淩淵的魂息自後方擁住她顫抖的身軀："他早將半數魂魄煉入我的逆鱗……"龍角輕蹭她發頂，"所以血契反噬的……"
    往生河突然掀起萬丈狂瀾。尚未說完的話被血紅浪濤打斷，河底浮起九百具青銅棺，每具棺蓋都刻著言兮的命格。緋夭的殘魂在浪尖尖笑："猜猜是誰用血契養了這些棺材三千年？"
    淩淵的龍鱗乍起寒光。言兮卻望著掌心霜魄輕笑："真巧……"鎏金血凝成長劍劈向浪濤，"我也養了三千年的解藥……"
    梅林在劍氣中化作齏粉。九百棺槨應聲開啟，每具棺內都飄出朵雙生並蒂蓮——左瓣浸著龍血，右瓣凝著霜魄，恰好拚成她破碎的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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