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河的漣漪泛著鎏金色的光，寒霖指尖拂過冰盞邊沿，新雪落進盞中竟凝成冰珠。他垂眸望著倚在梅樹下的淩淵，那人斷角處的血混著酒液滲進樹根，惹得滿枝紅梅簌簌震顫。
    "真要拿三千年壽數抵債？"淩淵甩手將空酒壇砸向冰麵，裂紋瞬間爬滿河麵，"老子龍筋都喂了你的破河眼，這買賣虧得很！"
    言兮赤足踩碎浮冰走來，足尖黑蓮綻開的刹那，凍結的漣漪突然泛起紫電。她俯身攥住淩淵的衣領，金身裂痕中溢出的霜魄凍住他腕間傷口："再動氣脈，殘魂散了可別求我縫！"指尖鎏金紋遊向心口時，突然被寒霖的霜氣截斷。
    "他的龍魂沾了煉獄火毒。"寒霖並指凝出三根冰棱，刺入淩淵肋下要穴，"你金身未穩，再碰濁氣會......"
    "會怎樣？像你當年剜眼時那般七竅滲血？"言兮反手扣住他手腕，金瞳映出對方破碎的左眼，"師兄總說我該心如鐵石，如今倒怕我沾了塵灰？"
    梅林忽然卷起腥風，枝頭紅梅轉瞬凋零。淩淵猛地翻身將言兮護在身下，焦黑的龍尾掃飛襲來的紫雷："操！九重天的狗屁雷劫來得倒是時候！"
    蒼穹裂開蛛網般的縫隙，暗紫色雷霆在雲層中遊走如蛟龍。寒霖霜劍出鞘的瞬間，劍穗纏著的婚書碎片突然燃起幽藍火焰："不是天劫......"他染血的右眼望向雷雲深處，"有人在引命盤誅魂陣！"
    "轟——"
    水桶粗的紫雷劈裂梅樹，淩淵抱著言兮滾出三丈遠。焦土翻湧間露出森森白骨，每根骨殖上都刻著扭曲的咒文。言兮金身裂痕中突然鑽出緋色狐毛，纏住她腳踝就往雷陣中心拖。
    "陰魂不散！"寒霖霜劍斬斷狐毛，劍鋒卻被紫雷熔成赤紅，"緋夭殘魂融進了雷劫......這陣眼在東南巽位！"
    淩淵龍爪撕開迎麵劈來的雷柱，掌心血肉飛濺："管他什麽位！那狐狸精躲在雷雲裏是吧？"他忽然扯斷頸間逆鱗鏈塞進言兮手中，"給老子護住心脈！"鎏金血噴湧的刹那，殘破龍魂化作流光直衝九霄。
    "回來！"言兮的嘶喊被雷聲淹沒，黑蓮自眉心暴漲裹住身軀。金身裂痕中突然伸出三百條情絲，半數纏住寒霖霜劍，半數追著龍魂紮進雷雲，"你們一個兩個......都當我還是當年雪廬裏要人護的丫頭？！"
    寒霖的銀針暴雨般刺入她周身大穴，霜魄順著情絲逆流進雷雲："胡鬧！紫雷淬體要碎金丹重鑄，你......"話音戛然而止——雲層中墜下的龍血混著紫電，竟在言兮足下凝成新的陣圖。
    雷雲深處傳來淩淵的狂笑："棺材板看好了！這才是正經聘禮！"龍吟震碎三道紫雷，殘魂裹著狐毛化作火流星，"臭丫頭，金丹碎了就吃老子的龍元！"
    "你敢！"寒霖禦劍衝進雷暴，霜袍被電光撕成碎片。三百年前剜眼時的舊傷突然崩裂，血淚在臉頰凝成冰晶："誅魂陣要活祭......淩淵你他媽給老子回來！"
    言兮的金身在此刻徹底龜裂。黑蓮瓣片片剝落，露出丹田處跳動的鎏金丹。她突然拽過寒霖的霜劍刺入自己心口，劍鋒挑著金丹撞向墜落的龍魂："你們一個剜眼一個抽筋，倒要我承這份情......"金丹裂開的刹那，往生河水倒灌蒼穹，"那我便教你們看看，什麽叫真正的以命換命！"
    紫雷突然調轉方向。寒霖破碎的左眼溢出金光，竟在雷暴中窺見命盤真相——緋夭的狐尾纏在陣眼石柱上，而淩淵的龍魂正撞向柱心妖丹。
    "陣眼是假的！"他燃盡壽元催動霜魄，冰霜瞬間覆蓋半片蒼穹，"言兮！金丹不能......"
    晚了。
    鎏金丹撞上龍魂的刹那，天地間響起琉璃破碎的清音。言兮七竅湧出的血化作黑蓮，每片蓮瓣都映著淩淵支離破碎的笑。寒霖的霜劍貫穿她後背，劍尖卻挑著朵顫巍巍的情絲蓮。
    "當年你替我承天劫，今日我還你......"寒霖突然捏碎左眼封印，霜魄混著金血流進她裂開的丹田，"但黃泉路太冷，師兄舍不得。"
    雷雲被染成鎏金色。淩淵的殘魂裹著半顆金丹墜回地麵，龍爪深深摳進焦土："棺材板你......"他望著寒霖空洞的左眼眶，突然暴起掐住對方咽喉，"你把她情絲煉成了本命劍？！"
    言兮足下的黑蓮突然暴漲。紫雷淬過的金丹重凝時，表麵竟布滿龍鱗紋。她伸手撫過寒霖淌血的左眼，指尖沾了血按在自己眉心："師兄總教我斷情絕愛，怎麽自己反倒藏了三百年的相思債？"
    東南巽位傳來石柱崩塌的巨響。緋夭的尖叫混在雷聲中："不可能！我的誅魂陣明明......"
    "明明抽了往生河主的魂做引？"寒霖染血的掌心突然浮現冰棺虛影，每具棺中都封著一縷狐毛，"從你殘魂潛入河眼那刻，三千冰棺便是為你備的牢籠。"
    淩淵的龍尾纏住言兮腰肢，逆鱗灰修補著她金身的裂痕："鬧夠了就收網！老子龍元都快燒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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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兮赤足踏碎最後一道紫雷。足尖點在虛空時，萬丈金蓮自往生河底綻放，每片蓮瓣都纏著霜魄與龍魂。她捏住緋夭最後一縷殘魂，俯身時白發垂落如雪："當年你笑我斬不斷情絲......"金丹突然迸發龍吟，"卻不知至情至性，方為誅神刃。"
    緋夭的殘魂在龍吟中消散時，九重天突然降下霞光。寒霖的霜劍跌落在地，劍身映出他支離破碎的麵容："金丹已成，你該......"
    溫熱的唇突然封住未盡之言。言兮將裂開的金丹渡進他口中，龍鱗紋順著咽喉爬滿胸膛："師兄教我斷情，卻沒說斷的是誰的情。"她拽過淩淵的斷角按在寒霖心口，"紫雷淬體時，我瞧見三百年前你們在雪廬......"
    "閉嘴！"兩個男人同時出聲。淩淵耳尖泛紅地別過頭，寒霖染血的指尖卻撫上她眉間金紋："金丹裂過七次，你......"
    "所以往後七千年，勞煩二位當我的藥引了。"言兮笑著咳出血沫，足下金蓮卻開得愈發妖冶。往生河突然掀起巨浪，三百冰棺破水而出，棺蓋內壁赫然刻著三人的婚契。
    淩淵拎起酒壇澆滅寒霖霜劍上的狐火："棺材板，聘禮該重新下了。"
    寒霖凝出冰盞接住漫天霞光，盞中映出星河倒轉："拿什麽下？"他忽然將冰盞傾在淩淵斷角處，"往生河主與龍君的婚書，夠不夠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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