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中銀絲如毒蛇纏緊龍尾，淩淵逆鱗炸起，鎏金血珠濺在寒霖虛影蒼白的臉上。他獠牙咬碎三根銀絲，喉間滾著暴怒的嘶吼："放你娘的狗屁！她的往昔輪不到你來鎖——"
    話音未落，言兮的白發突然暴漲。發絲掃過之處，沈府朱門上的銅釘接連崩飛，簷角銅鈴在發梢纏卷間碎成齏粉。她赤足踏入血池，足尖點起的漣漪竟凝成冰蓮，蓮心蜷著段褪色的紅綢——正是三百年前她從寒霖劍穗上扯下的那截。
    "師兄總說我心如鐵石......"冰蓮托起紅綢送至眼前，巫蠱絲刺破指尖，血珠在綢麵洇出淩淵醉酒刻下的婚書，"可這"白首不離"四字......"她忽然拽過淩淵淌血的斷角按在紅綢上，"是你逼我剜了心才敢認的！"
    寒霖的虛影在血霧中晃了晃。池底水晶棺突然浮起，棺中沈瓔珞的屍身化作萬千青絲，每一根都纏著往生咒文："師妹可知......"他殘破的右眼淌出霜魄，"我為何獨取沈家女的青絲養陣？"
    地磚轟然炸裂。背著藥簍的盲眼婆婆從地宮爬出，竹杖點地時驚起滿院紙蝶："因為沈氏血脈承自媧皇！"她扯開衣袖，臂上蛇形圖騰與言兮足踝銀鈴共振，"寒霖小兒抽我族三百人脊髓煉補天綾，最後一段......"竹杖突然刺入自己咽喉，拽出條瑩白的脊髓，"就藏在河主白發裏！"
    淩淵的龍尾絞碎撲來的紙蝶。逆鱗灰凝成戰戟劈向盲婆，卻在觸及脊髓時被震開："老東西找死！"戟鋒擦過沈瓔珞的水晶棺，棺中青絲突然活過來般纏住言兮脖頸，"鬆手！"
    "鬆不得。"寒霖虛影握住青絲另一端，霜魄順著發絲注入言兮眉心，"這些發絲裏纏著十二萬九千六百道輪回劫......"他殘破的左眼突然淌出血淚，"你每斬斷一根，她便多記起一世的痛。"
    言兮的金瞳迸出裂痕。黑蓮焰自瞳孔燃起，卻燒不化纏在腕間的青絲："原來師兄抽我情絲......"她徒手扯斷三根白發，發根處滲出的金血凝成小篆，"不是為鎮山河......"血字浮空拚出"誅心"二字，"是為誅我的癡念！"
    沈府屋簷突然覆上薄霜。穿蓑衣的釣叟踩著冰淩躍入院落，魚簍中躍出的卻不是魚，而是條生著人臉的燭龍幼崽："寒霖仙君好算計！"幼崽口中吐出枚冰晶棋子，"以河主為枰，以眾生為子，這局天地棋......"棋子突然炸開，冰刃削斷言兮一縷白發，"連燭陰都成了你的劫材！"
    淩淵的逆鱗灰凝成穹頂。他龍尾卷住言兮撞破冰陣，獠牙間溢出的血咒染紅半邊蒼穹："要下棋是吧？"鎏金血在雲層繪出往生陣圖，"老子讓你下個夠！"
    陣圖成形的刹那，言兮的白發盡數雪白。發梢掃過處江河倒卷，山巒覆上銀霜，沈府朱門在雪浪中化作齏粉。寒霖的虛影在雪中重凝，霜劍挑著段冰封的情絲："當年你我在往生河畔埋酒時......"劍尖指向淩淵心口，"你說要飲最烈的酒，愛最恨的人......"
    "那壇酒裏......"言兮的雪發纏住霜劍，發絲間突然綻開血色紅梅，"摻了我的心頭血！"梅瓣紛飛中浮出記憶殘片——少年寒霖跪在雪地剜出心髒，將心血滴入埋著婚書的酒壇。
    盲婆婆的竹杖突然插入雪地。她撕開胸前皮肉，掏出血淋淋的媧皇石："寒霖用這石頭騙我族三百年！"石麵映出青年仙君剜心的真實畫麵——他捧著的不是自己的心髒，而是言兮第一世輪回時碎裂的情魄。
    燭龍幼崽突然暴漲成赤色巨龍。它逆鱗間嵌著的冰晶棋子射向淩淵："這局棋真正的殺招......"龍吟震碎萬裏雪原，"是以河主白發為弦，以龍君逆鱗為琴，奏天地絕響！"
    淩淵的獠牙咬碎棋子。他逆鱗灰凝成喜轎撞向巨龍，轎中三百世記憶如刀劍齊鳴："要絕響？老子先絕了你的命！"鎏金血混著雪水澆在巨龍逆鱗上，燙出焦黑的"癡"字。
    言兮的雪發在此刻覆盡山河。她指尖撫過鬢邊一縷霜發，發梢垂落的冰珠裏凝著寒霖最後的身影："師兄總教我斷舍離......"冰珠墜地裂成往生陣圖，"今日我便斷了這十二萬九千六百劫！"
    寒霖的虛影在陣圖中消散。最後一絲霜魄纏住言兮的雪發，在她耳邊留下聲歎息："青絲成雪時，方知......"歎息被風雪吞沒，"最痛的不是剜心......"
    沈府廢墟突然升起紅梅。淩淵的斷角挑著寒霖殘破的婚書，逆鱗灰在雪地上燒出句新誓："去他娘的天命！老子偏要......"他拽過言兮的雪發纏在腕間，"與這白發同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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