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星穀的岩漿池咕咚作響，言氏青絲纏著冰蓮簪浮出池麵時，阿澈的弑神槍尖正滴落最後一滴巫祝的血。北荒的風卷著冰渣掠過他眉間霜紋，遠處忽然傳來幼童的嬉笑——那聲音甜膩如蜜，卻凍得人骨髓發寒。
    "寒哥哥，你的槍抖了。"
    赤足少女從冰霧中蹦跳而出，腕間銀鈴綴著九尾狐毛，發梢係著的紅繩與言兮舊物一模一樣。她歪頭舔了舔指尖血跡，瞳仁忽地縮成豎線："北荒三百幼童的魂，滋味可比雁門的毒蠱鮮美？"
    阿澈的槍風掃過少女殘影，擊碎她身後冰柱。柱中封著的竟是白日幸存的北荒幼童，此刻孩子七竅鑽出赤色狐毛，機械地咧開嘴："弑神槍主……陪我玩……"
    少女的笑聲忽東忽西，岩漿池驟然炸開，躍出隻三尾妖狐。狐身纏滿言氏青絲，額間赤瞳映出阿澈破碎的倒影："寒霖抽我尾骨鎮在此處時，可沒說他的崽子這般俊俏。"
    弑神槍突然暴鳴，槍杆上未幹的血跡凝成冰錐。妖狐利爪撕開冰錐，濺起的碎渣竟化作言兮模樣："澈兒，這狐狸吃了我半顆心呢。"虛影指尖撫過心口黑洞，"你要替娘親……剝了她的皮……"
    阿澈的神目刺痛，妖狐的赤瞳卻猛地逼近。少女的吐息帶著桃花瘴氣，唇瓣擦過他耳垂："你爹當年剖我心肝，是為給你娘續命。"她指尖劃過自己脖頸，傷口湧出的不是血，而是星火凝成的狐毛，"如今我借北荒幼童的肉身還魂，少宗主是要弑神……還是弑親？"
    冰霧深處忽現劍光，戴青銅儺麵的女子踏著狐火而來。她手中長劍挑著串狐尾符咒，符紙上的朱砂紋竟與言氏祠堂的鎮魂咒同源："赤瞳，你騙我南疆弟子煉傀的賬，該清了！"
    劍鋒刺向少女後心時，妖狐的三尾驟然暴長，絞住女子腰身："玉昭，你這南疆叛徒，倒和寒家小兒般配得很！"
    阿澈的槍尖刺入狐尾，青絲卻纏上玉昭手腕。三方角力間，冰封的幼童突然齊聲尖叫，胸腔炸開血霧。妖狐的赤瞳流光溢彩，血霧凝成張巨網："寒公子，你猜這些孩子的魂魄裏，摻了多少你娘的護身符？"
    玉昭的儺麵突然碎裂，露出被狐火灼毀的半張臉。她反手割斷青絲，將長劍插入自己心口："南疆巫血為祭，請狼神噬魂！"
    血咒引動的地火卻吞向阿澈，妖狐趁機咬住他肩頭："傻姑娘，你族巫血早被我換成破軍星髓了！"
    弑神槍脫手的刹那，阿澈窺見妖狐靈台深處的記憶——寒霖的白虹劍刺穿的並非妖狐真身，而是言兮用冰蓮簪幻化的替命傀。真正的赤瞳妖狐，早在百年前就被言兮封入弑神槍魂！
    "娘親……"阿澈徒手捏碎肩頭狐牙，金蟬蠱自傷口鑽出，"你當年留的局，孩兒看懂了。"
    岩漿池中的冰蓮簪突然飛起，簪頭蓮蕊綻開千根銀針。玉昭的殘軀被銀針釘入冰壁，嘶聲狂笑："赤瞳！你以為騙我毀容叛族，就能奪言氏氣運？"她撕開胸前血痂，露出言氏旁支的刺青，"我這半張臉，是替言兮夫人受的狐火！"
    妖狐的幻術驟然崩裂，少女皮囊褪去，露出脊骨上貫穿的冰蓮簪。阿澈的弑神槍引動地火，將言氏青絲燒成鎖鏈："你吞了我娘半顆心，我便用剩下半顆——鎮你永世！"
    心口霜紋炸開，言兮的殘魂凝成冰刃，刺入妖狐赤瞳。狐嘯震塌半座焚星穀，三百幼童的軀殼在火光中化為灰雁，銜著星髓餘燼沒入雲層。
    玉昭用最後氣力擲出青銅儺麵，麵具扣在妖狐殘魂上："南疆的債，輪不到寒家人還……"
    她的身軀隨風消散，冰壁上隻餘一道帶血的言氏符咒。阿澈拾起麵具，內層刻著言兮的小楷："狐禍起時，南疆有故人。"
    岩漿重歸平靜時，冰蓮簪上的銀針已鏽跡斑斑。弑神槍尖挑著根赤色狐尾，尾尖金鈴忽地自鳴——千裏外的北荒雪原上，幸存的巫祝弟子正跪拜新生狐像，像底壓著半片染血的言氏族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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