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荒的風卷著冰碴刮過祭壇時，阿澈腕間的銀月圖騰突然發燙。赤瞳妖狐幼崽扒拉著淩霜冰墓旁的沉霜花，忽地炸開蓬鬆的狐尾，衝著墓碑底下的玄鐵鎖鏈齜牙低吼。鎖鏈上未幹的血漬泛著幽藍，蜿蜒如活蛇般鑽進地縫，引出一串鮫人淚凝成的氣泡。
    "公子當心！"
    背著青銅劍匣的少年從沙丘後滾出，袖口揚起的符紙燒穿了冰麵。他頸間掛著串鮫人齒項鏈，發梢結滿冰晶，掌心托著的羅盤指針正瘋狂旋轉："這墓底下鎮著玄冰宮禁地，三百年前淩霜宮主親手......"
    話音未落，冰墓轟然塌陷。阿澈拽著少年後領疾退三步，塌陷處升起的玄鐵牢籠上纏滿言氏青絲，籠中懸著對背靠背的冰雕——男子額生龍角，女子裙擺綴滿鮫珠，兩人心口皆被冰魄鎖鏈貫穿，鎖鏈盡頭拴著塊刻滿巫祝咒文的玄鐵碑。
    "是鮫人皇和玄冰宮初代聖女！"少年劍匣砰地炸開，九柄刻魚紋的短劍結成劍陣，"怪不得祖父說西荒漠底埋著驚世冤孽......"
    赤瞳妖狐幼崽突然躍上劍陣，額間第三目映出冰雕真容。男子冰雕的眼珠突然轉動，龍角迸發的雷光劈向阿澈："言氏小兒，還敢來此放肆！"
    阿澈旋身避讓，雷光擦過玄鐵牢籠，濺起的火星竟凝成淩霜的模樣。她指尖纏繞的冰魄鎖鏈絞住少年脖頸："歸墟的鑰匙呢？交出來！"
    少年憋紅著臉摸向懷中，掏出的卻不是鑰匙，而是半枚染血的鮫綃帕。帕上繡著的並蒂蓮突然活過來，藤蔓纏住淩霜虛影："璃闕你個負心人！困我三百年還不夠......"
    淒厲的哭喊震得玄鐵牢籠嗡嗡作響，背靠背的冰雕浮現裂痕，滲出藍瑩瑩的血。
    阿澈的骨刀劈開冰魄鎖鏈，刀鋒觸及玄鐵碑時，碑文突然浮空重組。那些扭曲的巫祝咒文褪去偽裝，露出言兮清秀的小楷："玄鐵鎖情孽，冰魄葬相思。若要破此局，需斷同心契。"
    赤瞳妖狐幼崽突然哀鳴，叼著阿澈的衣袖往冰雕心口扯，那裏插著的冰魄鎖鏈根部，赫然綴著言氏祠堂的鎮魂鈴。
    "同心契......"少年抹著頸間血痕慘笑，"原來祖父說的傳說是真的。當年鮫人皇璃闕與玄冰聖女私奔，被言氏先祖種下同命蠱......"他扯開衣襟，心口處盤踞著與冰雕男子如出一轍的龍鱗紋，"我們守墓人世世代代，都在等能斬斷契約之人。"
    玄鐵牢籠突然劇烈震顫，冰雕女子的裙擺寸寸碎裂，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言氏咒印。阿澈的霜紋自發遊向骨刀，刀刃觸及咒印的刹那，三百年前的往事如潮水湧來——
    暴雨傾盆的歸墟海眼，璃闕將鮫珠塞入聖女懷中。她發間的冰蓮簪迸裂，簪頭墜著的玄鐵令牌刺入他心口："用我的命換你活......"
    "阿顏！"璃闕的龍爪撕開自己胸膛，捧出跳動的鮫珠，"同命蠱已種，要死一起......"
    畫麵戛然而止，阿澈的骨刀被冰雕震飛。少年突然七竅流血，劍陣調轉鋒芒指向自己："快！同心契要反噬了......"他心口的龍鱗紋爬上臉頰，"殺了我......才能斬斷......"
    赤瞳妖狐幼崽炸開九尾虛影，尾尖卷住阿澈的手腕刺向少年心口。刀鋒入肉的刹那，玄鐵牢籠中的冰雕應聲炸裂，飛濺的冰晶凝成璃闕與聖女的殘魂。兩人脖頸纏繞的言氏青絲寸寸斷裂，化作星輝沒入阿澈的霜紋。
    "原來如此......"阿澈接著墜落的鎮魂鈴，鈴芯滾出顆鮫人淚，"當年種蠱的言氏先祖，是我外祖母......"
    鈴鐺內壁浮現言兮少女時的字跡："見字如晤，歸墟海眼有娘留你的......"
    淒厲的狐嘯打斷了他的凝視。赤瞳妖狐幼崽突然叼著璃闕的殘魂躍入沙坑，沙地塌陷處露出條通往歸墟的冰道。少年奄奄一息地抓住阿澈的袍角："別去......寒霖在下麵......"
    他沾血的手指在沙麵畫出殘缺的星圖，正是言兮絕筆信中缺失的那角。
    冰道深處傳來淩霜的冷笑，玄鐵牢籠的碎片懸浮成階。阿澈踏著台階下行，腕間的霜紋與兩側冰壁上的咒印共鳴。赤瞳妖狐幼崽忽地化作少女模樣，銀鈴般的嗓音帶著言兮的溫存："澈兒，當年娘親將你半魂封入弑神槍時......"
    她指尖點向冰壁，映出寒霖跪在言氏祠堂的畫麵。他手中白虹劍挑著的不是敵人，而是剛足月的阿澈！
    "霖哥求你......"言兮的虛影撲在劍鋒上，"澈兒是無辜的......"
    "阿兮不懂。"寒霖的劍尖刺破嬰孩眉心，"唯有將弑神蠱種進親兒魂魄，才能煉出真正的......"
    畫麵被冰屑覆蓋，阿澈的骨刀在掌心攥出血痕。前方豁然開朗，萬丈冰淵中倒懸著三百玄鐵牢，每座牢籠都關著對背靠背的冰雕。中央最大的牢籠裏，淩霜的屍身正被冰魄鎖鏈吊在半空，下方跪著個龍角折斷的鮫人——竟是本該魂飛魄散的璃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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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這麽久，終於等到言氏血脈。"淩霜的屍首突然睜眼，嘴角撕裂到耳根，"好外孫，把你娘封在弑神槍裏的殘魂交出來......"
    她腐爛的指尖射出冰魄鎖鏈，卻在中途被赤瞳妖狐少女咬住。阿澈這才看清，鎖鏈另一端竟拴著言兮殘魂凝成的冰蓮！
    "娘親......"
    骨刀劈碎冰鏈的刹那，整座冰淵開始崩塌。璃闕的殘魂突然暴起，龍爪刺穿淩霜屍身："阿顏，這次我陪你下黃泉！"
    糾纏三百年的怨氣炸開氣浪，赤瞳妖狐少女用九尾裹住阿澈，在墜落的玄鐵牢籠間騰挪。懷中的鎮魂鈴突然自鳴，鈴音凝成言兮最後的叮囑："取歸墟水......澆滅......"
    冰淵底部傳來寒霖的狂笑，白虹劍虛影刺穿九尾屏障。阿澈在紛飛的狐毛中墜落，瞥見深淵最深處封著塊冰魄玄鐵，鐵中凍著的正是他周歲時抓周用的玉玲瓏！
    "澈兒可知，為何你三歲就能揮動弑神槍？"寒霖的虛影從玉玲瓏中浮出，"因這槍魂裏鎖著的，是你娘親的......"
    赤瞳妖狐少女突然自爆妖丹，炸開的血霧凝成言兮的樣貌。她徒手插入自己心口，扯出朵染血的沉霜花："霖哥，你永遠贏不了人心。"
    冰魄玄鐵應聲碎裂，歸墟之水倒灌而入。阿澈在滅頂的寒潮中握緊玉玲瓏，內壁刻著的"長命百歲"四字，正是言兮分娩那日，顫抖著繡在他繈褓上的筆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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