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金戈鐵馬踏神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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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月光,如同破碎的琉璃,艱難地擠過枯井口那片被玄冰淚鏑短暫撕開的、又被濃鬱黑氣迅速填補的縫隙,吝嗇地灑下幾縷微光。這光,落在淩無雪倒伏於汙濁淤泥中的身軀上,勾勒出她蒼白如紙、血跡斑斑的側臉。她一動不動,氣息微弱得幾近於無,仿佛靈魂已隨那徹底化為齏粉的青瓷碎片一同消散。唯有那滴玄冰淚幹涸的痕跡,在她臉頰留下了一道刺目的冰痕。
    井底深處,黑蓮的震怒如同實質的潮水,裹挾著無數魔物的嘶嚎,衝擊著井壁。那兩點慘白的火焰瞳孔劇烈搖曳,鎖定了佛子軟倒的小小軀體。佛子心口,那點被混沌光芒強行凍結、封存了最後一絲奇異波動的眉心,在濃鬱的死氣侵蝕下,微弱的光芒也正一點點黯淡下去。
    “佛根…寂滅…神性…消散…廢物…”黑蓮冰冷的意念充滿了被算計的狂怒與不甘,釘刺佛子肩胛、此刻僅剩半截的漆黑根須如同毒蛇般昂起,末端骨刃殘茬閃爍著惡毒的暗紫邪芒,帶著徹底湮滅這具軀殼泄憤的決絕,狠狠刺向佛子的眉心!
    就在那邪異的骨刃距離佛子眉心僅剩一寸之遙時——
    嗡!
    一道清冷如水的月華,毫無征兆地穿透了井口那翻滾的黑氣屏障,精準地擊打在骨刃尖端!
    嗤啦!
    如同滾燙的烙鐵按上寒冰,刺耳的灼燒聲響起!那凝聚著濃鬱邪力的骨刃尖端竟瞬間消融了一小截!一股純淨、浩渺、帶著不容褻瀆神聖意味的力量瞬間爆發開來,雖未能完全摧毀骨刃,卻硬生生將其撞偏了方向,擦著佛子的耳際深深刺入淤泥之中!
    “誰?!”黑蓮的意念咆哮,慘白火焰猛地暴漲,死死鎖定向井口!
    井口處,月光驟然變得明亮起來。一個纖細的身影無聲無息地懸浮在那裏。她身著一襲如月華織就的素白長裙,裙裾無風自動,流淌著清冷的光暈。臉上覆著一層朦朧的光霧,看不清真切麵容,唯有一雙眸子,澄澈如寒潭深泉,平靜地俯視著井底的汙穢與絕望。她的指尖,還縈繞著一縷未散的月華光輝,正是方才擊偏骨刃的力量。
    “月宮巡狩,清輝使。”女子的聲音清冽如冰泉擊石,不帶絲毫情緒,卻清晰地壓過了井底的魔嘯,“此間神孽氣息衝霄,引動月華示警。奉月主之命,探查異動,清掃汙穢。”
    “月宮…巡狩?!”黑蓮的意念首次出現了劇烈的波動,那是一種忌憚與狂怒交織的情緒,“螻蟻…也敢…染指…神孽…本源?!”
    “本源?”清輝使的目光掠過被釘在淤泥中的佛子,在那殘留一絲奇異波動的眉心略作停留,又掃過昏迷不醒的淩無雪,最後落回黑蓮本體,“我隻看到被褻瀆的佛性,被侵蝕的神魂,以及…一個即將徹底蘇醒、為禍蒼生的古神孽胎。月華所至,汙穢當清。”
    話音未落,她素手輕抬,五指如蓮花綻放。刹那間,井口上方的月光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瘋狂匯聚!無數道凝練如實質的月華光箭在她身前憑空凝結,箭尖直指黑蓮核心那兩點慘白火焰!清冷肅殺的氣息瞬間彌漫,將井底翻騰的魔氣都壓製了一瞬!
    “找死——!!!”黑蓮徹底暴怒!蓮台中心的黑暗漩渦瘋狂旋轉,無數墨綠粘液凝聚的魔物嘶吼著從淤泥中躍起,撲向井口!那半截根須也舍棄佛子,如同毒龍般卷起滔天黑氣,直刺清輝使!
    就在井底戰端再起,月華與魔氣激烈碰撞的刹那——
    轟隆隆!!!
    遠方的地平線,傳來了沉悶如滾雷般的巨響!那聲音並非雷霆,而是……萬馬奔騰!大地在劇烈震顫,枯井周圍的碎石簌簌滾落。
    緊接著,一道刺破蒼穹的金光驟然亮起!光芒之中,一麵巨大的金色戰旗虛影迎風招展,獵獵作響!戰旗之上,並非龍虎猛獸,而是以玄奧神紋勾勒出的巍峨宮闕輪廓——神庭!
    戰旗之下,一支沉默而龐大的軍隊,如同金色的鋼鐵洪流,撕裂了荒原的暮色,以一種無可阻擋的威勢,朝著枯井所在的方向碾壓而來!
    當先一人,身披燦金色神紋重甲,頭盔遮麵,隻露出一雙冰冷如刀鋒的眼眸。他胯下並非凡馬,而是一頭通體覆蓋著暗金鱗甲、四蹄踏著赤金火焰的猙獰龍獸!龍獸每一步踏下,大地都留下一個熔岩般的焦黑蹄印,灼熱的氣浪翻滾。
    在他身後,是望不到邊際的神庭鐵騎。清一色的暗金重甲,連坐騎都披掛著符文閃爍的甲胄。長矛如林,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寒光,矛尖所指,正是枯井方向!沒有呐喊,沒有喧囂,隻有鐵蹄踏碎大地的轟鳴與鎧甲摩擦的冰冷金屬聲,匯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毀滅洪流。濃烈的殺伐之氣混合著神庭特有的、高高在上的威壓,如同實質的海嘯,提前一步席卷而至,將枯井周圍彌漫的魔氣都衝淡了幾分!
    “神庭!金戈衛!”清輝使清冽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凝重,她手中的月華光箭並未射出,反而微微收斂了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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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底,黑蓮的意念也感受到了這股恐怖的壓力,慘白火焰劇烈跳動,發出憤怒的低吼:“神庭…走狗…也來…爭食?!”
    金色洪流轉瞬即至,為首的龍獸騎士勒住坐騎。龍獸前蹄高高揚起,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灼熱的氣息噴吐,將井口附近的枯草瞬間點燃。騎士冰冷的目光掃過懸浮在井口的清輝使,掠過她身後翻騰的黑氣,最後定格在井底隱約可見的淩無雪和佛子身上。
    “月宮清輝使?”騎士的聲音透過麵甲傳出,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冰冷生硬,“此地已劃歸神庭管轄。月宮越界了。”
    清輝使周身月華流轉,聲音依舊平靜:“月華示警,清剿汙穢,職責所在。倒是神庭金戈衛,如此興師動眾,踏碎荒原,隻為這一口枯井?”
    “神庭行事,何須向爾等解釋?”騎士語氣倨傲,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枯井之內,有我神庭緝拿要犯淩無雪!更有神孽邪物盤踞!此二物,皆歸神庭處置!月宮,立刻退開!”
    他身後的金戈鐵騎齊齊向前一步,長矛頓地,發出整齊劃一、撼人心魄的轟鳴!肅殺之氣如同利刃,直逼清輝使。
    “神孽邪物,禍亂蒼生,人人得而誅之,非神庭私產。”清輝使寸步不讓,指尖月華再次凝聚,“至於淩無雪…她身上牽扯神孽因果,月宮亦需查明。”
    “哼!冥頑不靈!”金甲騎士眼中寒光一閃,顯然失去了耐心。他大手一揮,聲音如同金鐵交鳴:“金戈衛聽令!封鎖此井!膽敢靠近者,格殺勿論!第一隊,下井!擒拿要犯,清剿邪物!”
    “遵命!”震天的應和聲響起。
    數十名重甲騎士翻身下馬,動作整齊劃一,落地無聲,如同精密的殺戮機器。他們周身亮起淡金色的神紋護盾,手持符文重盾與長柄戰斧,組成森嚴的突擊陣型,無視井口翻騰的魔氣與清輝使的存在,如同鋼鐵堡壘般,直接朝著井口壓來!沉重的腳步聲踏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每一步都帶著碾碎一切的決心。
    清輝使秀眉微蹙,月華在指尖吞吐不定。神庭金戈衛的蠻橫遠超預期,直接動手,毫不顧忌月宮顏麵。
    就在神庭甲士即將踏入井口的瞬間——
    “吼——!!!”
    井底猛然爆發出一聲震耳欲聾、飽含無盡怨毒與憤怒的咆哮!正是那黑蓮!它顯然無法容忍被兩方勢力當成待宰的獵物!積蓄已久的邪力轟然爆發!
    轟!轟!轟!
    數條遠比之前更加粗壯、纏繞著粘稠暗紫腐蝕液體的漆黑根須,如同來自九幽的魔龍,帶著毀滅性的力量,狠狠破開井壁,衝天而起!其中兩條直撲向壓來的神庭甲士,另外幾條則瘋狂卷向懸浮的井口的清輝使!根須所過之處,空氣發出被腐蝕的“滋滋”聲,空間都仿佛被那濃鬱的湮滅死氣所扭曲!
    “結陣!禦!”為首的神庭甲士隊長厲聲大喝!
    數十麵符文重盾瞬間組合,金光連成一片,形成一堵堅實的壁壘!粗壯的魔化根須狠狠撞在金色光盾上!
    砰——!!!
    沉悶如巨錘擂鼓的巨響炸開!金光劇烈閃爍,盾陣被撞得向後平移數尺,地麵犁出深深的溝壑!盾牌上符文明滅不定,幾名甲士悶哼一聲,嘴角溢出鮮血,但陣型未散!
    與此同時,攻向清輝使的根須則被密集如雨的月華光箭精準攔截!光箭與根須碰撞,爆開團團腐蝕性的黑霧與清冷的月輝,相互湮滅,發出刺耳的尖嘯!
    井口瞬間變成了三方混戰的修羅場!神庭金戈衛的肅殺金光、黑蓮的汙穢魔氣、清輝使的純淨月華,三種截然不同的力量激烈碰撞、絞殺!能量亂流如同失控的風暴,將井口附近的地麵撕裂,碎石化為齏粉!
    混亂之中,誰也沒有注意到,一道極其隱秘、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的淡金色流光,如同擁有靈智的遊魚,巧妙地避開了所有能量亂流和感知探查,悄無聲息地貼地疾行,目標正是倒伏在井底邊緣淤泥中的淩無雪!
    那流光速度極快,瞬間沒入淩無雪的身體!昏迷中的淩無雪毫無反應,隻是眉心處,一點微不可察的淡金色印記極其短暫地閃爍了一下,隨即隱沒。一絲微弱到極致、卻帶著熟悉神性氣息的暖流,如同投入冰湖的火星,悄然在她幾乎枯竭的識海中暈開一絲漣漪,但很快又被無邊的黑暗與冰冷淹沒。
    “廢物!都給我滾開!”金甲騎士見突擊隊受阻,眼中戾氣大盛。他猛地一拍坐下龍獸!
    “昂——!”龍獸仰天發出震碎雲霄的咆哮,暗金鱗甲縫隙中噴湧出熾烈的赤金火焰!騎士手中憑空出現一柄造型猙獰、纏繞著金色雷霆的巨大戰戟!戟身銘刻著“破嶽”二字神紋!
    他縱獸前衝,目標直指井口!恐怖的威壓如同山嶽傾倒,龍獸四蹄踏火,速度飆升,竟是要以自身為鋒矢,強行突破月華與魔氣的封鎖,直搗井底!
    “破嶽戟?神庭鎮嶽神將?!”清輝使終於道出了騎士的身份,聲音帶著一絲真正的驚意。她不敢怠慢,雙手結印,周身月華瞬間暴漲,在身前凝聚出一輪巨大的、皎潔如冰盤的明月虛影!清冷的月輝帶著凍結萬物的寒意,迎向那衝鋒而來的火焰與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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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嶽神將眼中隻有井底的目標,戰戟高舉,金色雷霆纏繞戟身,發出劈啪爆響,帶著破碎山河的威勢,狠狠劈向那輪明月虛影!同時,龍獸噴吐出的赤金烈焰洪流,也席卷向翻騰的魔氣根須!
    轟——!!!!
    三股至強力量的碰撞,終於超出了井口所能承受的極限!
    刺目的光芒瞬間吞噬了一切!狂暴的能量衝擊波如同滅世海嘯,以井口為中心,呈環形猛然擴散!大地如同脆弱的蛋殼般碎裂、塌陷!枯井周圍的岩壁在無聲的哀鳴中徹底崩塌,煙塵混合著破碎的魔氣、散逸的月華與金色的神力碎片,衝天而起,形成一朵巨大的、混亂的蘑菇雲!
    井口,消失了。
    原地隻剩下一個不斷擴大的、深不見底的巨大坑洞!坑洞邊緣,能量亂流依舊在瘋狂肆虐,切割著空氣,發出尖銳的厲嘯。
    鎮嶽神將連人帶獸被震退數十丈,龍獸身上的火焰都黯淡了幾分,他握戟的手臂微微發麻,麵甲下的臉色極其難看。
    清輝使身前的明月虛影破碎,身形向後飄退,素白長裙被狂暴的能量撕開幾道口子,氣息略顯紊亂。
    而黑蓮那恐怖的意念咆哮則充滿了痛苦與狂怒,顯然在剛才那驚天動地的碰撞中,它的本體也受到了不小的衝擊,衝天的魔化根須被硬生生炸斷了好幾根,汙穢的粘液如同血液般噴灑。
    煙塵與混亂的能量亂流稍稍平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著那巨大的坑洞底部。
    淤泥、碎石、斷裂的根須、破碎的鎧甲碎片……一片狼藉。
    然而,坑底卻空空如也!
    無論是昏迷的淩無雪,還是軟倒的佛子,甚至那朵巨大的黑蓮本體,全都消失不見了!仿佛被剛才那毀滅性的爆炸徹底抹去,又或者……被某種力量,在混亂的掩護下,悄然轉移!
    “人呢?!”鎮嶽神將驚怒交加,破嶽戟狠狠頓地,金色雷霆炸開一片焦土!
    清輝使澄澈的眸中也閃過一絲愕然,她迅速以神識掃過坑洞,確實……空無一物!連一絲殘留的氣息都變得極其混亂微弱,難以追蹤。
    “神孽…氣息…消失了?!”黑蓮那宏大卻帶著一絲虛弱的意念在混亂的坑洞中回蕩,充滿了難以置信和滔天的憤怒。“是誰?!誰奪走了…我的獵物?!”
    巨大的坑洞如同大地的傷疤,吞噬了所有目標,隻留下三方勢力在彌漫的煙塵與混亂的能量亂流中麵麵相覷,驚疑不定。神庭的威嚴、月宮的清冷、黑蓮的暴戾,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麵前,都顯得有些措手不及。
    金戈鐵騎的肅殺之氣為之一滯,鎮嶽神將麵甲下的目光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清輝使周身月華流轉,試圖從混亂的能量場中捕捉那一絲微弱的、可能指向目標的線索。黑蓮殘餘的根須在坑洞邊緣焦躁地蠕動,發出不甘的嘶嘶聲。
    “搜!”鎮嶽神將的聲音如同寒冰碎裂,打破了死寂,“掘地三千丈!封鎖方圓千裏!任何可疑氣息,任何空間波動,都給本將揪出來!活要見人,死……也要把神孽之核給本將挖出來!”
    命令如同冰冷的潮水擴散開去。訓練有素的金戈衛迅速散開,一部分結成戰陣封鎖四方,一部分則開始以神術探測大地,金色的符文如同蛛網般蔓延開來,深入地下。
    清輝使沒有理會神庭的動作。她懸浮於半空,指尖縈繞著一縷極其微弱、幾乎要消散的氣息。那氣息混雜著玄冰的冷冽、一絲血腥、佛性的沉寂、神孽的汙穢……還有一點,淡到幾乎無法察覺的、清冽的合歡花香。這縷氣息正指向西北方,且正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變得稀薄、消散。
    她不再猶豫,身形化作一道清冷的月虹,朝著西北方向無聲無息地疾掠而去。月宮的目標,同樣是那消失的“因果”,但未必與神庭相同。
    “追!”鎮嶽神將瞬間捕捉到了清輝使的動向,眼中厲芒一閃,毫不猶豫地驅動龍獸,化作一道燃燒的金色流星,撕裂空氣,緊追而去!金戈鐵騎留下一部分繼續封鎖搜索,精銳則緊隨主將,大地再次被沉重的鐵蹄踏響。
    混亂的坑洞邊緣,隻留下那幾截斷裂的漆黑根須在焦土中不甘地扭動,黑蓮那宏大而充滿怨毒的意念在虛空中回蕩,漸漸低沉下去,仿佛在醞釀著更深的陰謀。
    ……
    西北方,千裏之外。
    一片被遺忘的古戰場遺跡。斷裂的巨大兵器如同山峰般斜插在大地上,累累白骨半掩在荒草之中,空氣中彌漫著亙古不散的肅殺與悲涼。夜風嗚咽,如同亡魂的哭泣。
    遺跡中心,一座殘破不堪、隻剩下半截塔身的黑色石塔內。
    微弱的篝火跳動著,勉強驅散塔內深沉的黑暗和刺骨的寒意。
    篝火旁,淩無雪依舊昏迷不醒,被安置在一塊相對平整、鋪著厚厚枯草的石板上。她臉色灰敗,身上血跡斑斑的衣衫被簡單處理過,但那些深可見骨的傷口和體內混亂的力量衝突,依舊讓她如同風中殘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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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身側,佛子小小的身體被一件寬大的、帶著清冷月輝的素白鬥篷仔細包裹著,隻露出一張青灰沉寂的小臉。心口那點火星徹底熄滅,眉心被玄冰淚鏑凍結的奇異波動也沉寂下去,如同真正的死物。唯有那件月輝鬥篷,散發出柔和的力量,似乎在極其緩慢地阻止著外界死氣的進一步侵蝕。
    篝火旁,坐著那神秘的清輝使。此刻她臉上的光霧略微淡薄了一些,隱約可見其下清麗絕倫卻冷若冰霜的輪廓。她正低頭凝視著指尖——那裏懸浮著一滴極其微小、近乎透明的淡金色液體。液體中,一點微弱到極致、仿佛隨時會消散的魂火正艱難地沉浮著,散發出極其熟悉的、屬於阿澈的神性本源氣息!正是那被玄冰淚鏑守護著、在最後爆炸中被甩出枯井的殘魂核心!
    清輝使伸出另一隻手,掌心托著一片殘破的、邊緣焦黑的合歡花瓣。花瓣早已失去光澤,卻頑強地保留著一絲言兮本源的氣息。她小心翼翼地將那滴包裹著阿澈殘魂核心的淡金液體,引導著,緩緩融入那片殘破的花瓣之中。
    嗡……
    花瓣輕輕震顫了一下,表麵浮現出極其微弱、細若遊絲的金色紋路,那點微弱的魂火似乎暫時找到了一個脆弱的依托,不再像之前那樣飄搖欲散。一絲微不可察的、混合著合歡花香與神性氣息的奇異波動,從花瓣中彌漫開來。
    “以花為塚,蘊爾殘靈…言兮…這便是你最後的心願麽?”清輝使清冽的聲音在空曠的殘塔內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歎息。她指尖月華流轉,在那片花瓣周圍布下一個小小的、精密的守護結界,將其鄭重收起。
    就在這時,躺在枯草上的淩無雪,長長的睫毛極其微弱地顫動了一下。一聲破碎、痛苦的低吟從她幹裂的唇間溢出:“阿…澈…佛子…”
    清輝使的目光瞬間落在她身上。
    淩無雪並未真正醒來。她深陷在無邊的夢魘之中。枯井的冰冷絕望,青瓷瓶碎裂的脆響,言兮消散時穿透靈魂的悲鳴,佛子被根須洞穿釘死的畫麵,阿澈殘魂飛蛾撲火的決絕…還有最後那傾盡所有、玉石俱焚的一擊…無數破碎而慘烈的畫麵如同最鋒利的冰錐,反複穿刺著她瀕臨崩潰的意識。
    “不…不要…停下…”她在昏迷中痛苦地掙紮,身體微微痙攣,眼角無聲地滑落一滴渾濁的淚,與之前那滴玄冰之淚不同,這淚中充滿了無盡的痛苦與絕望。
    清輝使靜靜地看著她,澄澈的眸子裏映照著跳動的篝火,也映照著淩無雪此刻脆弱無助的模樣。許久,她清冷的聲音才再次響起,如同自言自語,又如同對著昏迷的人訴說:
    “玄冰融淚,化鋒鏑…斬斷死局,送魂遠遁…好一個玉石俱焚的決絕。”她的目光移向被鬥篷包裹的佛子,“以自身心魂為祭,引動弑神、玄冰、佛性、至痛至絕望之力,強行凍結一點寂滅靈光…為這佛子,留下了一絲…非生非死的可能。代價,是你的道基盡毀,神念枯竭,弑神惡念反噬入骨…值得麽?”
    塔外,嗚咽的風聲中,隱隱傳來了大地極遠處傳來的、沉悶如雷的鐵蹄轟鳴!並且,那聲音正以一種恐怖的速度,朝著這片遺跡逼近!神庭的金戈鐵馬,循著蛛絲馬跡,踏碎荒原,碾碎一切阻礙,目標直指這座殘破的黑塔!
    肅殺冰冷的金戈之氣,混合著鎮嶽神將那毫不掩飾的狂暴威壓,如同無形的巨網,已然籠罩了這片古老的戰場遺跡。殘塔在風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篝火的光芒被那迫近的毀滅氣息壓得搖曳欲滅。
    清輝使緩緩站起身,素白長裙無風自動。她望向塔外那被金戈鐵馬踏碎的夜色,澄澈的眸中沒有畏懼,隻有一片冰封的平靜。指尖,清冷的月華再次凝聚,比在枯井口時更加凝練,更加純粹。
    “神庭…來得倒快。”她的聲音在越來越近的鐵蹄轟鳴中,清晰得如同冰棱墜地,“看來這短暫的安寧,結束了。”
    她最後看了一眼昏迷中依舊被夢魘折磨的淩無雪,以及那毫無生氣的佛子。指尖月華輕彈,數道流光沒入塔身殘破的牆壁,古老的符文被短暫激活,形成一層薄薄的月華屏障籠罩住塔內。
    “能否活下來,看你們的造化,也看…那遁去殘魂的一線天機了。”話音落下,她的身影化作一道清冽的月光,瞬間穿透殘塔頂部的破洞,迎向那席卷天地、踏碎山河而來的金戈鐵馬洪流!
    殘塔內,篝火在月華屏障的守護下,頑強地跳躍著。淩無雪在昏迷中似乎感應到了那毀天滅地般的威壓,眉頭痛苦地緊鎖,幹裂的唇微微翕動,仿佛在呼喚著誰的名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塔外,清冷的月光與熾烈的金戈神光,即將在這片古老的戰場上,碰撞出新的血與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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