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白梅凋零訴離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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汙穢血海翻騰咆哮,粘稠的暗紅浪濤如同滅世的巨口,裹挾著億萬怨魂的哀嚎,懸停在混沌邊緣那團搖搖欲墜的金紅光暈之上。血浪漩渦深處,那雙暗血幽芒閃爍的眼睛,帶著吞噬一切的貪婪,死死鎖定著光暈中瑟瑟發抖的曦兒。黑蓮魔軀在漩渦恐怖的吸力下痛苦掙紮,魔血如溪流般被強行抽離,焦黑剝落的魔爪離那吞噬的漩渦口越來越近,淒厲的咆哮震得整個空間都在顫抖。
“養料…上好的…養料…” 血浪魔影沙啞幹澀的聲音如同無數指甲刮過朽木,帶著令人作嘔的滿足感在混沌中回蕩。它仿佛在欣賞著獵物最後的絕望掙紮。
玄冰封印內,淩無雪那縷被強行觸動的微弱意識,感受到了曦兒那如同風中殘燭般即將熄滅的恐懼。那恐懼是如此純粹,如此無助,穿透了冰封的隔絕,狠狠刺入她沉眠的魂海深處!
“曦兒…我的…孩子…”
一個模糊而溫暖的稱呼,帶著撕心裂肺的痛楚,在她沉寂的意識核心炸開!那不是她清晰的記憶,而是源自生命本能的守護呐喊!是冰魄寒梅凋零前,對那一點溫暖晨曦最後的眷戀與不舍!
轟!!!
冰封的平靜被徹底打破!
包裹著她的那層晶瑩剔透、散發著絕對零度死寂的玄冰之殼,在內部驟然爆發的、燃燒生命與神魂的極致意誌衝擊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碎裂聲!
哢嚓!哢嚓嚓——!
蛛網般的裂痕,瞬間爬滿了晶瑩的冰麵!冰殼內部,原本微弱平穩的氣息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瘋狂地、不顧一切地向上飆升!那並非全盛時的神威,而是…一種燃盡所有、玉石俱焚的慘烈決絕!
眉心處,那道由冰魄本源凝聚的守護符文,不再是流淌著道韻的冰藍,而是瞬間轉化為刺目欲盲的熾白!如同寒梅在極寒中燃燒起最後的生命之火!
“呃…啊——!!!”
一聲混合著冰晶碎裂與靈魂灼燒的、淒厲到無法形容的長嘯,從布滿裂痕的玄冰封印中爆發出來!長嘯聲中,是淩無雪強行撕裂冰封、神魂本源在歸墟死氣與自身冰魄反噬雙重酷刑下被瘋狂磨滅的痛苦!
嗤啦——!
玄冰之殼徹底崩碎!無數晶瑩的碎片如同炸裂的星辰,裹挾著凜冽的寒氣向四周激射!碎片中心,淩無雪的身影顯現出來!
不再是沉睡的神女。
而是一尊…燃燒的冰雕!
她殘破的神軀上,覆蓋著一層由內而外透出的、慘白如骨的冰焰!這冰焰沒有溫度,隻有焚盡一切的絕對死寂!那是她強行點燃冰魄寒梅本源、透支所有生命力換來的最後力量!她的長發在冰焰中狂舞,化作根根冰晶絲線,眉心那道熾白的符文如同裂開的傷口,流淌著本源燃燒的魂光。那雙冰藍與赤金交織的瞳孔,此刻隻剩下最純粹、最冰冷的殺意與守護的瘋狂!
“放開…她!!!”
她的聲音嘶啞破裂,如同兩塊冰片在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神魂燃燒的顫音。目光穿透翻騰的血浪與混亂的魔氣,死死釘在血浪漩渦深處那雙暗血幽芒的眼睛上!
沒有任何猶豫,沒有任何蓄力。在破封而出的瞬間,她燃燒著慘白冰焰的身軀,便化作一道撕裂空間的冰魄流光,無視了血海汙穢的侵蝕,無視了歸墟死氣的拉扯,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狠狠撞向那懸停在曦兒頭頂的滔天血浪!撞向那漩渦核心的暗影!
她的目標,不是擊退血浪,而是…以自身為屏障,為那點微弱的金紅,爭取一線生機!
轟隆——!!!
慘白的冰焰與汙穢粘稠的暗紅血浪,在曦兒驚恐放大的瞳孔前,轟然對撞!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種更令人心悸的湮滅與凍結!
嗤嗤嗤——!!!
冰魄寒梅燃盡本源所化的慘白冰焰,帶著凍結萬物、淨化汙穢的絕對意誌,瘋狂地灼燒、凍結著汙穢的血浪!接觸的瞬間,大片大片的血浪被瞬間冰封,化作暗紅色的、布滿怨魂痛苦表情的醜陋冰雕!冰雕又在極致的冰焰灼燒下寸寸崩裂、化為齏粉!億萬怨魂的哀嚎被強行凍結、掐滅!
血浪魔影發出了一聲驚怒交加的悶哼!它感覺到一股極其純粹、極其霸道的冰魄之力,帶著同歸於盡的瘋狂意誌,正蠻橫地撕開血浪的防禦,直刺它藏身的漩渦核心!那雙暗血幽芒的眼睛劇烈閃爍了一下,顯然沒料到這個被冰封隔絕、氣息微弱的存在,竟能爆發出如此不顧一切的毀滅力量!
“螻蟻!燃命之火,也敢阻吾?!” 魔影的聲音帶著被冒犯的暴怒,血浪漩渦的旋轉驟然加速,更加汙穢粘稠的血漿裹挾著凝練的怨煞之力,如同無數條血色的毒蟒,狠狠絞向那道燃燒的冰焰身影!
噗!噗噗!
慘白的冰焰在無數怨煞血蟒的瘋狂衝擊和腐蝕下劇烈搖曳、明滅不定!淩無雪燃燒的身軀如同被萬箭穿心,覆蓋體表的冰焰鎧甲不斷被撕開、崩碎!暗紅的汙穢之力如同跗骨之蛆,瘋狂侵蝕著她殘破的神軀和燃燒的神魂本源!每一次衝擊,都讓她眉心的熾白符文黯淡一分,都讓她燃燒的生命之火虛弱一分!
“呃啊——!” 劇痛讓她發出壓抑不住的嘶吼,身體在血蟒的絞殺下劇烈顫抖,慘白的冰焰如同風中殘燭,似乎下一刻就要徹底熄滅。
然而,她的腳步,卻沒有後退半步!她燃燒的雙臂死死撐開,如同最堅固的冰盾,將那不斷壓下的汙穢血浪和瘋狂絞殺的血蟒,死死地擋在了曦兒的金紅光暈之外!她背對著曦兒,那燃燒的、殘破的背影,在汙穢血海的映襯下,如同一株在狂風暴雪中傲然綻放、卻又即將凋零的——白梅!
“走…曦兒…快走…” 嘶啞到幾乎無法分辨的聲音,艱難地從她燃燒的喉嚨中擠出,如同最後的呢喃,傳遞向身後那在恐懼與震撼中呆滯的女童。
曦兒仰著小臉,金紅的眼瞳中倒映著那燃燒的、擋在她身前的身影。那身影是如此高大,又是如此的脆弱。守鏈人叔叔傳遞的記憶碎片中,那道決絕冰封的藍色身影,與眼前這燃燒著慘白冰焰、浴血死戰的身影瞬間重疊!
“娘…娘親?!” 一個源自血脈深處、帶著無盡孺慕與心碎的呼喚,不受控製地從曦兒口中喊出。滾燙的金烏之淚再次洶湧而出。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麽那冰封的身影會讓她本能地想要靠近,為什麽那燃燒的冰焰會讓她如此心痛!那不僅僅是守護,那是…血脈相連的羈絆!
“不!不要!壞人!放開我娘親!” 極致的恐懼化作了極致的憤怒!曦兒小小的身體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她周身的金紅光暈在金烏之淚的催化下,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熾烈燃燒起來!她不再蜷縮,小小的身影如同憤怒的雛鳥,帶著決絕的金紅神炎,竟要撲向那絞殺著淩無雪的汙穢血蟒!
“別過來!!!” 淩無雪燃燒的瞳孔猛地一縮,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厲喝!她強行催動最後的力量,慘白的冰焰猛地向外一炸,暫時逼退了數條血蟒,卻也讓自身的冰焰更加黯淡,眉心的符文裂痕更深!
就在這混亂絕望的瞬間——
嗡!
一道極其細微、卻精準無比的空間漣漪,毫無征兆地在曦兒身邊蕩開!漣漪中心,一隻修長、骨節分明、卻帶著一種古老滄桑氣息的手掌憑空探出!這隻手掌看似緩慢,實則快到了極致,無視了金紅神炎的灼燒或者說神炎並未抗拒),輕輕搭在了曦兒小小的肩膀上。
“孩子,這不是你該停留的地方。” 一個低沉、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與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的聲音,直接在曦兒的神魂中響起。
這聲音響起的刹那,正瘋狂絞殺淩無雪的血浪魔影,那雙暗血幽芒的眼睛猛地一凝,漩渦的旋轉都出現了瞬間的遲滯!它似乎感應到了什麽,血浪的攻勢都緩了一分。
曦兒隻覺一股無法抗拒、卻又無比柔和的力量瞬間籠罩了她全身,將她憤怒爆發的金紅神炎連同她小小的身體,輕柔卻堅定地向後一拉!空間如同水波般蕩漾,她的身影連同那團金紅光暈,瞬間變得模糊、透明,仿佛要從這片汙穢的戰場中被徹底抹去!
“娘親——!!!” 曦兒隻來得及發出一聲帶著無盡驚恐與不舍的尖叫,小小的手徒勞地伸向淩無雪燃燒的背影,下一刻,身影便徹底消失在蕩漾的空間漣漪之中,隻餘下一縷微弱的金紅餘暉和那聲撕心裂肺的呼喚,久久回蕩在血腥的混沌之中。
“曦…兒…” 淩無雪燃燒的瞳孔中,倒映著曦兒消失前那絕望伸手的最後一幕。那一聲“娘親”,如同最鋒利的冰錐,狠狠刺穿了她燃燒的神魂。一直強撐著的意誌,在這一刻,仿佛失去了最後支撐的堤壩。
走了…就好…
她最後的心願,似乎得到了回應。
噗——!
也就在曦兒被帶走的瞬間,數條被短暫逼退的怨煞血蟒,帶著血浪魔影被“截胡”的狂怒,以更凶猛的姿態狠狠噬咬在淩無雪幾乎失去防禦的後背!
“呃!” 淩無雪的身體猛地一僵,燃燒的慘白冰焰如同被澆滅的火堆,驟然黯淡到近乎熄滅!覆蓋神軀的冰焰鎧甲徹底崩碎,露出了下方被汙穢血毒瘋狂侵蝕、變得灰敗腐朽的殘破身軀!眉心的熾白符文發出一聲哀鳴般的脆響,徹底碎裂、消散!
她再也支撐不住,燃燒的身軀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在汙穢血浪的衝擊下無力地向前傾倒、墜落。
墜落的方向,下方,是那顆依舊被八根重鎖貫穿、卻在金烏神炎與冰魄守護道韻下搏動得頑強有力的冰藍心髒。
意識如同退潮般飛速消散。
劇痛變得麻木。
冰冷的死寂感從四肢百骸蔓延上來,比歸墟的寒意更甚。
結束了…
她盡力了…
在意識徹底沉入無邊黑暗的前一瞬,她用盡最後一絲殘存的本能,望向那顆搏動的冰藍心髒。目光穿透汙穢的血浪,穿透冰冷的鎖鏈,仿佛看到了心髒深處那雙冰藍色的、深邃如淵的眼眸。
寒霖…
這一次…是真的…要告別了…
對不起…沒能…守護好…你的心…
但至少…曦兒…她…好像…活著…
最後一絲微弱的意念如同風中殘燭,無聲地傳遞出去。
就在她殘破的身軀即將被翻湧的汙穢血浪徹底吞沒的刹那——
嗡!!!
那顆一直平穩搏動、對抗著鎖鏈與汙染的冰藍心髒,毫無征兆地——劇震!!!
咚!!!咚!!!咚!!!
心髒的搏動瞬間變得狂暴、紊亂!如同被億萬根鋼針同時刺穿核心!一股無法形容的、撕裂寰宇般的極致悲痛與哀傷,如同沉寂億萬載的火山,從心髒最深處轟然爆發出來!這股悲慟是如此強烈,如此純粹,瞬間衝垮了心髒內部那道由淩無雪神魂燃燒注入的冰魄守護屏障!冰魄道韻被這狂暴的哀傷強行撕裂、同化!
“不——!!!”
一個無聲的、卻仿佛能震碎諸天萬界靈魂的悲鳴,並非通過聲音,而是直接在所有存在的意識本源深處炸響!那是源自心髒核心的、屬於寒霖神王最後殘存意誌的——泣血哀鳴!
隨著這聲無聲的悲鳴,心髒搏動出的冰藍神輝不再是純淨的守護之光,而是瞬間染上了刺目的、如同心脈斷裂噴湧而出的——赤金色!那是焚天之怒!是神隕之殤!
轟!!!
一股混合著焚天赤焰與冰魄寒梅本源、卻又被滔天悲慟與毀滅意誌所主導的恐怖力量洪流,如同失控的滅世風暴,以心髒為中心轟然爆發!這股力量狂暴地衝擊著貫穿心髒的八根玄鐵重鎖!
鏗!鏗鏗鏗!!!
八根重鎖發出不堪重負的、仿佛要斷裂的恐怖呻吟!其上烙印的暗紅弑神符文瘋狂閃爍,如同被投入熔爐的烙鐵,在赤金與冰藍交織的狂暴力量衝擊下劇烈扭曲、變形、甚至開始崩解!
而上方,淩無雪那無力墜落、即將被血浪吞噬的殘破身軀,在這股失控爆發的、帶著寒霖最後哀慟與毀滅意誌的力量洪流衝擊下,如同狂風中的枯葉,被狠狠地掀飛出去!殘破的身軀在空中劃過一道淒涼的弧線,帶著最後一絲微弱的氣息,墜向混沌深處更加幽暗、更加冰冷、連血浪都無法觸及的…歸墟暗流之中。
翻騰的血浪邊緣,隻餘下幾片晶瑩的、如同白梅花瓣般的冰晶碎屑,在狂暴的力量亂流中無助地飄零、旋轉,最終被汙穢的血色徹底吞沒、消融。
白梅凋零,離殤無聲。
唯有那顆在狂暴悲慟中搏動、赤金與冰藍交織、如同泣血的心髒,在八根鎖鏈的瘋狂壓製下,發出無聲的、撕裂萬古的哀鳴,久久回蕩在這片被血海籠罩的絕望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