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青絲成雪覆天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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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窟死寂,唯有漆黑寒潭無聲蒸騰著吞噬生機的絕對寒意。铩族長拄著巨斧,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帶出濃白的寒霧。他環視四周,散落的鴉傀殘骸與飄零的黑羽緩緩被新的漆黑冰層覆蓋,仿佛方才那場亡魂複蘇的噩夢從未發生。唯有穹頂零星幾隻僥幸逃生的厄難黑鴉,發出幾聲驚惶的悲啼,迅速消失在倒懸的冰棱陰影中。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癱倒在地的曦兒身上,瞳孔驟縮。
曦兒蜷縮在冰冷的黑冰之上,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痙攣。腕間那枚輪回鎖銀鐲灰光已然斂去,但那截蒼白指骨卻異樣地鼓脹著,表麵浮現出無數細密的、如同血管搏動般的暗紅紋路,死死嵌進皮肉,甚至能聽到細微的、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它吞噬了過多鴉王的死氣與魂力,此刻正如一個消化不良的饕餮,將無法立刻轉化的汙穢與冰寒,瘋狂反哺回宿主體內!
更可怕的是,這股外來的、磅礴而陰冷的死氣,與她體內那被極致壓製的赤蓮焚天心之力,發生了最直接、最狂暴的衝突!
冰與火,生與死,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她纖細的經脈與髒腑中瘋狂絞殺、湮滅!
“呃…嗬…” 曦兒喉嚨裏發出破碎的痛苦嘶鳴,臉色瞬間灰敗下去,皮膚表麵時而凝結出漆黑的冰霜,時而又迸裂開細小的、閃爍著赤紅火光的裂痕!鮮血剛滲出便被凍結或蒸發,整個人如同一個即將破碎又不斷被強行粘合的琉璃人偶!
輪回鎖的反噬,加上力量衝突的徹底爆發,讓她瞬間陷入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險萬倍的絕境!
“恩人!” 铩族長臉色大變,搶步上前,試圖用自己磅礴的氣血之力幫她鎮壓。但他那充滿生機的力量剛一探入,就如同火上澆油,反而加劇了曦兒體內兩種力量的暴動!
“噗——!” 曦兒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血液一半漆黑如墨,一半燃燒著赤焰,落在地上發出嗤嗤的腐蝕與灼燒聲!
铩族長觸電般收回手,剛硬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無措與絕望。這種層麵的力量衝突,早已超出了他的認知和理解,蠻力介入,隻會加速她的毀滅!
怎麽辦?!難道隻能眼睜睜看著她被徹底撕裂、湮滅?!
就在铩族長心急如焚、束手無策之際——
嗡!!!
一股更加恐怖、更加浩瀚、仿佛來自天地本身的威壓,毫無征兆地猛然降臨!
這威壓並非針對神魂,而是直接作用於生命本源!冰冷!肅殺!無情!帶著一種抹除一切異數、維持天地平衡的絕對意誌!
冰窟穹頂,那些萬古不化的漆黑玄冰,在這威壓之下,竟然發出了細微的、不堪重負的呻吟聲!下方那深不見底的漆黑寒潭,也第一次劇烈地翻湧起來,仿佛有什麽可怕的東西被驚動了!
“這…這是…” 铩族長猛地抬頭,望向冰窟上方,仿佛要穿透厚厚的冰層看到外麵的天空,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天威?!不…不對!是…天劫?!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在這裏?!”
天劫,乃是天地法則對突破界限、或身懷逆天之力、或引動巨大因果之生靈的考驗與懲罰!通常隻會出現在靈氣充裕之地,怎會降臨在這片被死寂寒意籠罩的極北冰原深處?!
除非…渡劫之“物”,本身的存在,就已經悖逆了此地的法則平衡!
铩族長的目光猛地落在地上痛苦掙紮的曦兒身上,落在那枚瘋狂吞吐著死氣與生機的輪回鎖上!
是了!輪回鎖強鎖生機,逆轉死境,本就是竊取天地法則之力!而曦兒體內那冰火交織、生死衝突的力量,在此刻失控爆發,產生的能量波動,已然達到了引動這片冰原天地法則排斥的臨界點!
這天劫,是衝著她來的!更是衝著她手上那枚逆天的輪回鎖來的!
轟隆隆——!!!
即使深埋地底,那沉悶卻蘊含著毀滅力量的雷鳴,依舊如同重錘般狠狠敲擊在兩人的心頭!冰窟開始劇烈震動,巨大的漆黑冰棱如同雨點般從穹頂斷裂砸落!
“不好!” 铩族長一把抱起曦兒,身形急速閃避,躲開墜落的冰棱。他知道,天劫一旦鎖定目標,躲在哪裏都沒用!劫雷會穿透一切阻礙,直至完成使命!
必須立刻離開冰窟,到相對開闊的地方去,否則整個冰窟塌陷,後果不堪設想!
他抱著曦兒,沿著來路瘋狂向上衝去!身後,冰窟崩塌的轟鳴聲不絕於耳!
衝出祖靈冰洞,衝出部落冰穀,铩族長毫不停留,向著遠處一片相對平坦開闊的冰原疾馳而去!
此刻,外界的天空已然徹底變了顏色!
鉛灰色的雲層如同沸騰的墨海,低低地壓在冰原之上,雲層之中,無數道慘白色的電蛇瘋狂竄動、交織,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劈啪聲響!一股毀天滅地的威壓籠罩了四野,風雪早已停滯,空氣凝固得如同鐵塊,所有冰原生物都驚恐地蟄伏起來,瑟瑟發抖。
哢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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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道天劫,悍然劈落!
那並非尋常的亮藍色閃電,而是一道純粹由極致冰寒與毀滅意誌凝聚而成的——蒼白劫雷!粗如殿柱,撕裂昏暗的天幕,帶著凍結靈魂、湮滅萬物的氣息,精準無比地朝著铩族長懷中的曦兒轟去!
铩族長怒吼一聲,將曦兒護在身後,全身氣血轟然爆發,肌肉虯結,竟硬生生用身體和那柄巨大的骨斧去硬抗這道劫雷!
轟——!!!
震耳欲聾的爆響中,铩族長渾身劇震,如遭重擊,哇地噴出一大口鮮血,巨大的骨斧之上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慘白冰霜,整個人踉蹌著向後滑出數十丈,在冰麵上犁出兩道深深的溝壑!
劫雷的餘波掃過曦兒,她腕間的輪回鎖猛地爆發出刺目的灰白光芒,竟自主地瘋狂吸收著劫雷中蘊含的極致冰寒之力!而那截指骨上的暗紅紋路瞬間亮到極致!
“噗!” 曦兒再次狂噴鮮血,身體的痛苦達到了!天劫的毀滅之力與輪回鎖吸收的死氣、以及體內衝突的力量徹底攪成一團,她的意識幾乎要徹底渙散!
死亡!前所未有的接近!
不能死!絕不能死!
父母的血仇未報!世界的希望未尋!冰牙部落的恩情未還!她怎能死在這裏?!
一股源自靈魂最深處的、不甘就此湮滅的滔天執念,混合著對生的無盡渴望,如同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發出了最後的、震徹靈魂的咆哮!
“給我——滾開!!!”
伴隨著這聲無聲的呐喊,她那幾乎被撕裂的識海深處,一點微弱卻無比堅韌的靈光驟然亮起!那是赤煉留下的赤蓮火種,那是父母血脈中不屈的意誌,那是她一次次從死亡邊緣爬回來的全部信念!
這一點靈光,如同投入沸騰油鍋的火星,瞬間點燃了她體內那混亂到極致的能量風暴!
轟——!!!
一直被輪回鎖和死氣死死壓製的赤蓮焚天心,在這一刻,終於掙脫了所有束縛,以前所未有的姿態,轟然爆發!
赤紅色的烈焰,不再是溫潤的護體光暈,而是如同噴發的火山,混合著她噴出的鮮血、燃燒的生命本源、以及那不屈的意誌,衝天而起!
然而,這爆發並非有序的控製,而是徹徹底底的…燃燒!燃燒她的一切,去對抗天劫,去衝擊輪回鎖,去博取那億萬分之一可能存在的…一線生機!
代價是…飛速流逝的生命力!
在這極致的燃燒與爆發中,在這生與死、冰與火的劇烈衝突與升華中,在這天劫毀滅意誌的壓迫下…
奇跡發生了。
她那一頭原本如同墨染的長發,從發根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了所有色澤,變得…雪白!
並非衰老的灰白,而是一種冰冷的、璀璨的、如同萬載玄冰凝結而成的——銀白!
每一根發絲都晶瑩剔透,流淌著微弱卻純淨的冰藍與赤紅交織的光澤,仿佛承載了極致的寒寂與焚天的熾烈!
青絲成雪!並非因為悲傷,而是因為生命在極致壓力下的蛻變與…獻祭!
這滿頭的銀發無風自動,瘋狂生長、舞動,仿佛擁有自己的生命!它們不再僅僅是頭發,而是成為了她此刻力量的延伸,成為了溝通天地冰火之力的橋梁!
轟隆隆——!!!
第二道、第三道…更多更粗的蒼白劫雷接連劈落!威力一道強過一道!
曦兒猛地抬起頭,那雙熔金的眼瞳中,此刻左眼冰藍如萬古寒淵,右眼赤紅如焚世熔爐!她不再躲閃,而是揚起了那雙燃燒著生命之火、也覆蓋著輪回之冰的手!
她滿頭的銀發如同孔雀開屏般向上揚起,發梢迸發出璀璨的光芒,竟主動迎向那些恐怖的劫雷!
嗤啦——!!!
劫雷與銀發碰撞,爆發出驚天動地的能量衝擊!銀發被劫雷撕裂、灼燒,卻又在下一秒瘋狂重生,更加堅韌,更加璀璨!它們瘋狂地吸收、轉化、引導著劫雷中恐怖的冰寒毀滅之力,將其一部分導入地下,一部分強行灌注進腕間的輪回鎖!
輪回鎖那截指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表麵裂紋密布!它吞噬死氣魂力時貪婪無比,此刻麵對這天地間最純粹的毀滅雷罰,卻仿佛達到了承受的極限!
曦兒站在雷暴的中心,以燃燒的生命為柴,以新生的銀發為盾,以身為戰場,硬抗著天劫的洗禮!每一次雷擊都讓她身體劇震,口鼻溢血,氣息萎靡一分,但她眼中的光芒卻越來越亮,那是一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絕與瘋狂!
铩族長站在遠處,看著那在漫天雷光中白發狂舞、渺小卻頂天立地的身影,看著那枚在雷劫下哀鳴震顫、裂紋越來越多的輪回鎖,這位見慣了生死的冰原漢子,眼中充滿了震撼與敬畏。
他終於明白,老薩滿為何要將賭注壓在這個外來的少女身上。
她不是在抵抗天劫。 她是在…吞噬天劫!以自身為熔爐,借天劫之力,煉化輪回鎖,淬煉冰火道基!
這是何等瘋狂的舉動!何等不屈的意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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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當第九道、也是最粗最恐怖的一道蒼白劫雷緩緩在雲層中凝聚時…
曦兒腕間的那枚輪回鎖,終於發出了最後一聲淒厲的哀鳴!
哢嚓!
那截蒼白指骨,在承受了難以想象的力量後,轟然崩碎!化為齏粉!
緊接著,整個銀鐲也隨之布滿裂痕,寸寸斷裂,從她手腕上脫落下來,尚未落地,便被殘餘的劫雷之力湮滅成虛無!
禁錮…消失了!
與此同時,第九道劫雷,帶著最終審判的意誌,轟然落下!
失去了輪回鎖的分擔,所有的壓力瞬間全部壓回曦兒自身!
她眼中閃過一絲解脫,隨即被更深的決絕取代!滿頭的銀發爆發出最後、也是最璀璨的光芒,如同無數根引雷針,主動撞向那道毀滅之光!
轟——!!!!!!!!!
前所未有的恐怖爆炸席卷了整片冰原!刺目的光芒吞噬了一切!
铩族長被巨大的衝擊波狠狠掀飛出去,重重摔在冰麵上,昏死過去。
光芒緩緩散盡。
冰原之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焦黑坑洞,坑洞邊緣覆蓋著琉璃化的冰晶。
坑洞中央,一個身影跪倒在地,深深垂下頭。
她渾身衣衫破碎,布滿焦痕與冰屑,氣息微弱到了極致,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但她,還活著。
那一頭銀白的長發,如同冰雪的瀑布,披散下來,覆蓋在她蒼白卻依舊挺直的脊背上,也覆蓋了身下那片焦土。
天空中的劫雲,在發泄完所有的毀滅之力後,緩緩消散,重新露出鉛灰色的天幕。
風雪再次開始飄落,輕柔地落在她銀白的發上,仿佛天地也為這奇跡般的生還,落下冰冷的歎息。
青絲成雪,覆天劫。 枷鎖已碎,前路…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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