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弑神槍裂天命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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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隧深處,死寂冰冷。唯有曦兒粗重壓抑的喘息與懷中白鹿微弱的呼吸聲,在狹窄的空間內交織回響。外界那場跨越萬古的慘烈廝殺,那金戈鐵馬最終悲壯的湮滅,如同沉重的烙印,深深刻入她的神魂,帶來窒息般的悲慟與無力。
淚水早已在臉頰凍結成冰,混合著血汙,帶來刺骨的寒意。她靠著冰壁,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並非僅僅因為傷勢與寒冷,更因為那難以承受的沉重——又一份沉甸甸的、以毀滅為代價的恩情。
調整呼吸,強行壓下翻湧的心緒。現在不是沉湎悲傷的時候。她必須盡快恢複一絲力量,離開這裏。冰隧的另一端是未知,但停留在此,隻有死路一條。
她小心翼翼地將依舊昏迷、但體內月華之力與詛咒陷入一種詭異平衡的白鹿安置在一旁。自己則盤膝坐好,嚐試引導體內那混亂不堪的力量。
經脈如同被颶風肆虐過的廢墟,冰火之力、詛咒之力、殘餘的月華之力、還有方才被怨靈衝擊殘留的死氣…各種屬性截然相反、相互衝突的能量絞纏在一起,每一次微弱的調動都帶來撕心裂肺的劇痛。
她咬緊牙關,額角青筋暴起,冷汗瞬間浸透殘破的衣衫。意識沉入識海,那剛剛斬卻心魔的清明道心,此刻如同暴風雨中搖曳的燈盞,勉強維係著不被混亂吞噬。
一點點,一絲絲,如同繡花般精細,她嚐試分離、梳理、安撫那些狂暴的能量。以赤蓮之火的淨化之力灼燒死氣與部分詛咒汙穢,以冰魄之寒凍結躁動的火焰與另一部分陰毒詛咒,再以那縷微薄的月華之力作為緩衝與調和…
過程緩慢而痛苦至極。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在她堅韌到近乎偏執的意誌下,體內混亂的能量風暴,竟然真的開始一點點平複下來。雖然遠未恢複,但至少不再是隨時會爆炸的火藥桶,而是勉強維持住了一種脆弱的平衡。
就在她稍稍鬆了口氣,準備一鼓作氣再恢複一些行動力時——
嗡!!!
一股無法形容其恐怖與威嚴的悸動,毫無征兆地、穿透了厚厚的冰層,穿透了空間的距離,猛地攥住了她的心髒!
這悸動並非聲音,也非能量衝擊,而是一種更本質的、仿佛來自宇宙規則本身的震顫!一種絕對的、冰冷的、帶著審判與終結意味的鎖定感!
曦兒渾身猛地一僵,剛剛平複的力量瞬間再次躁動!她駭然睜大眼睛,一種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幾乎要讓她尖叫出來的恐懼,如同冰水般澆遍全身!
這感覺…她死都不會忘記!
是弑神槍! 是那柄在歎息冰壁留下創痕、引動雪崩幾乎將她埋葬的恐怖凶器! 它…又出現了!而且這一次,它的氣息…更近!更清晰!更…針對!
它鎖定的目標…是她?!
為什麽?!難道就因為她觸碰了那片冰壁?因為她僥幸從天劫和雪崩中存活?還是因為…她體內這混亂的、可能觸及了某種禁忌的力量?
不等她細想——
哢嚓——!!!
一聲仿佛諸天星辰崩碎、萬道法則哀鳴的撕裂聲,悍然響徹她的識海!這聲音並非通過耳朵聽見,而是直接作用於她的生命本源與命運軌跡!
她“看”到——不,是感知到!在她意識的“視野”中,無數條代表著可能、代表著未來的、纖細而璀璨的命運絲線,正從虛無中延伸出來,纏繞在她虛弱的靈魂之上。
這些絲線,原本有著不同的色彩、不同的走向,代表著無限可能的未來。
但此刻!
一柄無形無質、卻散發著純粹毀滅與終結氣息的蒼白槍尖,如同從亙古的死亡中刺出,無視了時間與空間的阻隔,以一種絕對霸道的、不容置疑的姿態,狠狠斬在了那無數命運絲線之上!
嗤啦——!!!
所有的色彩瞬間黯淡!所有的可能瞬間崩塌!
那些纖細的命運絲線,如同被燒紅的利刃切割的蛛網,瞬間斷裂、枯萎、湮滅!
不是斬斷一根,而是斬斷所有!不是指向一種結局,而是…湮滅所有未來!
一種極致的、徹底的斷絕感,瞬間充斥了曦兒的整個靈魂!
她感覺自己仿佛被從奔騰的命運長河中硬生生撈了出來,扔進了一片絕對的、沒有任何出口、沒有任何希望的真空!
孤獨!絕望!冰冷!
這就是被弑神槍鎖定、被斬斷天命軌跡的感覺!
它不是要殺你,它是從根本上否定了你存在的所有意義與未來!宣判了你永恒的終結!
“呃…” 曦兒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的身體冰冷僵硬,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動,神魂在那恐怖的斷絕意誌下瑟瑟發抖,連思考都變得無比艱難。
她看到自己的雙手皮膚正在失去光澤,看到銀白的發梢開始變得枯槁,感受到生命力正在不可逆轉地緩緩流逝…不是因為傷勢,而是因為“未來”被剝奪,“存在”正在被抹消!
這就是弑神槍嗎?!這就是連神魔都能弑殺、連天命都能撕裂的至高凶器嗎?!
根本無法抗衡!甚至連對抗的念頭都無法升起!在那絕對的終結意誌麵前,一切掙紮都是徒勞!
就在曦兒的意識即將被這無盡的絕望與冰冷徹底吞噬之際——
她懷中,那枚一直沉寂的、由母親無雪神女遺留本源所化的“玄冰淚”,忽然毫無征兆地劇烈震顫起來!
嗡!
一股極致冰冷、卻蘊含著至深守護與不舍執念的冰魄神性,如同沉眠的母獸被徹底激怒,轟然從“玄冰淚”深處爆發出來!
這股神性並未攻擊那無形的弑神槍意,而是化作一道堅韌無比的、薄如蟬翼卻無比冰冷的藍色光繭,瞬間將曦兒的靈魂核心緊緊包裹!
與此同時!
她心口那朵赤蓮印記,也仿佛受到了某種刺激,不甘示弱地爆發出熾烈的紅芒!焚天之力混合著她自身不屈的意誌,如同咆哮的烈焰,瘋狂抵抗著那無處不在的斷絕之力!
冰與火,守護與抗爭,兩種力量在這一刻,因為外部絕對死亡的威脅,竟然暫時摒棄了衝突,達成了微妙的一致對外!
那無形的弑神槍意,似乎微微一頓。它那純粹毀滅的意誌,似乎對這股突然爆發的、帶著母神執念與生靈極致反抗意誌的力量,產生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遲滯?
就是這一絲微不足道的遲滯!
曦兒那被絕望冰凍的意識,猛地抓住了一閃而逝的靈光!
天命軌跡被斬斷? 未來被徹底湮滅?
如果…如果“未來”本身已經被徹底否定和斬斷了呢?
那是否意味著…從這一刻起,她的一切,都將脫離既定的命運長河?她將不再受任何天命軌跡的束縛與觀測?
斷絕…或許也意味著另一種意義上的…自由?
一個瘋狂到極點的念頭,如同在絕對黑暗中燃起的野火,猛地照亮了她近乎死寂的識海!
既然已無未來可循,既然已被天命拋棄…
那何不…自辟蹊徑?!
以這被斬斷的“現在”為基點,以這冰火交織、詛咒纏身的殘破之軀為舟,以這不屈的意誌為帆,強行駛入那連弑神槍都無法完全覆蓋的、未知的、混亂的…虛無?!
這個念頭誕生的瞬間!
曦兒感覺那死死攥住她心髒、湮滅她未來的恐怖槍意,似乎再次微微一頓!仿佛它的邏輯中,從未推演過這種“答案”!
“吼——!!!”
曦兒發出了無聲的、卻震動靈魂的咆哮!她放棄了所有對“未來”的期盼,放棄了所有對“生路”的尋找,將全部的心神、全部的意誌、全部殘存的力量,乃至對父母的不舍、對仇敵的憤怒、對守護者的承諾…一切的一切,都凝聚於——
當下!
凝聚於這具殘破的身體! 凝聚於這混亂的力量! 凝聚於這被斬斷的命運基點!
她不再去想如何活下去,而是去想——如何在這絕對的“終結”宣判下,爆發出最後、也是最璀璨的——存在!
轟!!!
她的氣息驟然變了!不再是絕望的掙紮,而是一種近乎自毀般的、極致燃燒的綻放!
冰火之力不再試圖平衡,而是被她強行壓縮、對撞、產生出更加狂暴混亂的能量風暴!詛咒之力被這風暴裹挾,月華之力被投入其中作為燃料!
她將自己,變成了一個極不穩定的、隨時可能湮滅的——混沌能量源!
那鎖定她的弑神槍意,似乎徹底停滯了。它那純粹的毀滅規則,似乎無法理解這種“應對”。它的目標是斬斷天命軌跡,終結未來。但當目標主動擁抱“終結”,並將“現在”瞬間燃燒到極致時,反而出現了一種邏輯上的悖論。
就像一柄能斬斷一切河流的神劍,麵對一團主動爆散、化為迷霧的水汽,一時竟不知該斬向何處。
就是現在!
曦兒眼中爆發出璀璨的光芒,她猛地伸出手指,並非攻擊虛空,而是狠狠點向自己的眉心!
“以吾殘軀!燃此一刻!” “天命已斷?那我便…” “自定無常!”
嗡——!!!
她體內那混亂到極致的能量,被她以意誌強行引導,如同開辟河道,悍然衝向她從未嚐試過、也絕不敢嚐試的某些偏僻、死寂的經脈竅穴!那是修行者公認的絕路、死穴!
她在進行一場豪賭!賭這極致燃燒的、混亂的能量,能在這被弑神槍撕裂天命軌跡的短暫“真空”期內,強行撞開一條前所未有的、不屬於任何天命規劃的——生路!
哪怕這條“生路”,可能通向更深的毀滅!
痛苦!無法形容的痛苦!遠超之前任何一次!
但她卻笑了起來,嘴角溢著鮮血,眼中卻燃燒著瘋狂而自由的光芒!
弑神槍裂天命軌? 那便裂個徹底!
從此, 我命由我, 不由天! 更不由…槍!
冰隧劇烈震動,曦兒周身爆發出混亂不堪卻耀眼奪目的光芒,她的身影在光芒中逐漸變得模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