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殘香縈袖辨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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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室死寂,唯餘青燈芯蕊燃燒時細微的劈啪聲,以及自己胸腔內那顆混沌神格過於急促的搏動。那彌漫在空氣中、無形“弦”斷裂的餘韻尚未完全消散,如同冰冷的蛛絲,纏繞在每一寸感知上,帶來一種近乎窒息的恐慌。
曦兒的指尖還停留在冰冷的壁麵前,未完成的推演圖案黯淡地閃爍著,映照著她驟然失血的容顏。她猛地轉身,目光死死釘在冰桌上——那半塊玉佩徹底失去了所有靈性,焦黑、死寂,如同一塊最普通的頑石,斷裂處那點曾讓她心悸的暗金血痕,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最後一絲聯係斷了。
這個認知如同萬載玄冰凝結的巨錘,狠狠砸落在她的神魂之上。即便曆經百世輪回,焚心斷情,此刻一種近乎毀滅性的冰冷依舊瞬間席卷了她全身的血液。
他
不。
絕不能就此斷定!
她猛地閉上眼,強行壓下那幾乎要衝垮神智的駭浪,混沌神格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冰冷的神性強行主宰一切紛亂的情緒。
恐慌無用,悲慟更無用。
必須冷靜。必須找到線索。哪怕隻有一絲一毫!
她再次睜開眼時,眸中已隻剩下一片近乎冷酷的平靜,隻是那平靜之下,是即將噴發的火山。她一步跨到桌前,重新拿起那枚水晶盒,這一次,她的感知不再集中於玉佩本身那已徹底湮滅的靈性,而是轉向了那幾乎微不可察的、伴隨玉佩一同被送來的“環境”。
那是一片被寂滅徹底吞噬的祭祀場廢墟的灰燼。巡邏隊發現玉佩時,它半掩於灰燼之中。
她的指尖輕輕拂過玉佩表麵焦黑的汙漬,一縷極其細微的混沌神力滲透進去,不再是粗暴地追溯過往,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梳子,細細梳理著附著其上的每一粒塵埃,每一絲屬於那片廢墟的氣息。
寂滅的死氣腐朽的塵埃破碎的法則碎片
她的眉頭越蹙越緊,這些都無法更多信息。
就在她幾乎要放棄這條線索時,指尖忽然傳來一絲極其極其微弱的、與眾不同的觸感——並非能量波動,而是一種極其頑固的、幾乎被死寂完全掩蓋的物理性質的殘留。
是幾粒細微到肉眼難辨的、某種特殊香料的碎末。它們嵌在玉佩焦黑的縫隙裏,竟頑強地抵抗住了寂滅的侵蝕,保留了下來。
這種香料
曦兒小心翼翼地將那幾粒碎末剝離出來,置於掌心。它們呈現出一種黯淡的紫金色,散發著一種極其奇特、若有若無的冷香。這香氣極其古老,帶著一絲縹緲的禪意,卻又隱含著某種不容褻瀆的威嚴。
她的記憶深處,某個被塵埃覆蓋的角落猛地被撬動!
是了!“梵迦雲檀”!
這是一種隻生長於上古梵天淨土、早已絕跡於世間的神木心材所製的香料,極其珍貴,有寧神定魂、溝通天地之效,唯有上古時期一些極其古老神聖的祭祀才會使用點滴!因其香氣獨特且能留存萬載不散,被譽為“時光之嗅”!
這碎末,絕非那片普通祭祀場廢墟所能擁有!它們來自一個更加古老、更加神聖、也可能更加危險的地方!
而這香氣不知為何,竟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並非源於他,而是更久遠之前?
她立刻從混沌神格的海量記憶傳承中搜尋關於此香的記載。無數信息流轉,最終定格——上古時期,世界樹初生不久,曾有一支名為“守陵族”的古老部落,世代守護著世界樹某處核心陵寢,他們最重要的祭祀活動中,便會焚燒此香,以溝通先靈,穩固地脈。而守陵族的聖地,名為“歸墟之眼”,據說那是一處連接著世界樹生命本源與輪回終焉的神秘之地,等閑人根本無法靠近,甚至連其具體位置都早已失傳!
難道那處幽暗殿堂和祭壇,並非在什麽域外虛空,而是在世界樹領域內部?在那早已湮滅於傳說之中的“歸墟之眼”?!
而這個玉佩,以及那銀鐲莫非都與這守陵族有關?
線索開始以一種出乎意料的方式串聯,指向了一個更加深邃、更加撲朔迷離的方向。
就在她全神貫注解析這絲殘香之時,並未察覺,一縷極其細微的、與她掌心梵迦雲檀碎末同源的冷香,竟無聲無息地縈繞上她的袖口,如同擁有生命的精靈,悄然滲入了衣料的纖維之中。
冰室的門再次被輕輕叩響。
“神女,”是蘭婆的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擔憂,“老身熬了新的安神湯藥,您”
“進來。”曦兒頭也未抬,目光依舊專注於掌心碎末。
蘭婆端著一碗熱氣騰騰、藥香濃鬱的湯藥走了進來。一進門,她便敏銳地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極其古老冰冷的異香,目光下意識地看向曦兒專注的側臉和掌心。
當她目光掃過曦兒那沾染了金色血跡、又附著了那奇異冷香的袖口時,蒼老的瞳孔驟然收縮,端著藥碗的手猛地一顫,碗中的湯藥險些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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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您這衣袖”蘭婆的聲音瞬間變了調,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這香氣這這是‘守陵人’的‘引路香’?!您從哪裏沾染上的?!快!快脫下來!”
守陵人?引路香?
曦兒猛地抬頭,看向蘭婆那驚恐萬狀的表情“婆婆認得此香?”
“豈止認得!”蘭婆急步上前,也顧不上禮節,竟伸手想去拉曦兒的衣袖,聲音發顫,“此香詭異!傳說乃是守陵一族用以標記‘祭品’或‘闖入者’的禁忌之香!香氣附體,便會被拉入‘歸墟之眼’的幻境迷宮,永世沉淪,直至化為守護那裏的枯骨!快除掉它!”
標記?祭品?
曦兒心中一凜,瞬間明白了!那幕後黑手果然歹毒!利用這殘留的梵迦雲檀碎末,竟還布下了這最後一重陰險的陷阱!若非蘭婆認得此香,她恐怕在不知不覺中便已中招!
她立刻運轉神力,試圖驅散袖口那縷詭異的冷香。
然而,那冷香竟異常頑固,如同跗骨之蛆,與她的神力稍稍接觸,非但沒有散去,反而驟然變得濃鬱起來!
嗡——!
眼前的景象瞬間模糊、扭曲!
冰室、青燈、蘭婆驚恐的麵容一切都如同水中倒影般蕩漾開來,迅速被一片無邊無際、灰蒙蒙的迷霧所取代!
冰冷、死寂、充斥著無數破碎低語的迷霧!
曦兒發現自己已不在冰室之中,而是站在一片虛無的灰色空間裏,腳下是冰冷光滑、仿佛某種巨獸骨骼打磨而成的地麵,四周彌漫的霧氣阻隔了所有感知,隻能聽到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如同無數人哀哭又如同風穿過枯骨的詭異聲響。
歸墟幻境!
她果然被強行拉入了這裏!
“神女!神女!”蘭婆焦急的呼喊聲仿佛從極其遙遠的水麵傳來,迅速變得微弱,直至徹底消失。
曦兒立於迷霧之中,雪發白衣成為這片灰暗天地間唯一的亮色,卻也是唯一的靶子。她眸光冰冷,混沌神格運轉到極致,護體神光自然流淌,警惕地感知著四周。
這幻境並非單純的迷陣,更蘊含著直接攻擊神魂的力量。那些破碎的低語無孔不入,試圖勾起她內心最深處的恐懼與執念。
母親隕落時的畫麵世界樹枯萎的景象安魂林被寂滅吞噬還有那道玄色身影浴血奮戰、最終被無盡黑暗吞沒的幻象
一幕幕,逼真得令人窒息。
但她心誌早已堅如磐石,這些幻象雖能引起波瀾,卻無法真正動搖她的心神。她如同礁石,任由幻象潮水拍打,巋然不動。
她更在意的是這幻境本身。既然是被“引路香”強行拉入,那麽必然有其“引路”的目的。布下此局者,絕不會隻是想將她困死在此地那麽簡單。
她嚐試向前行走,迷霧隨著她的移動而流動,卻似乎永無盡頭。方向在這裏失去了意義。
就在這時,前方迷霧深處,忽然亮起了一點微弱的光暈。
那光暈呈現出一種溫暖的、橘黃色的色調,在這片死寂的灰暗中顯得格外突兀和誘人。
是陷阱?
幾乎是必然。
但她沒有絲毫猶豫,向著那光暈出現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越是靠近,那光暈越是清晰,似乎是一盞燈籠散發出的光芒。甚至還能隱約聽到一陣斷斷續續、卻異常熟悉的低沉哼唱聲?
那調子古老而蒼涼,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與溫柔,仿佛一位遠行的長者,在輕聲哄著孩童入睡。
這歌聲
曦兒的腳步猛地頓住,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
這歌聲她記得!
是童年時,每當她因體內力量衝突而痛苦難眠時,母親無雪總會坐在她床邊,輕輕哼唱的安神曲!這是母親自創的曲子,外人絕不可能知曉!
怎麽可能?!
幻境能窺探記憶編織幻象,但這歌聲中蘊含的那份獨一無二的、屬於母親的神魂韻律,卻絕非幻境能夠模仿!
她加快腳步,幾乎是小跑著衝向前方!
迷霧向兩側散開,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一盞古樸的、散發著溫暖橘光的石頭燈籠,靜靜放置在一處斷牆殘垣之下。燈籠旁,一個身著素白長裙、身形模糊卻異常溫柔的女子身影,正背對著她,輕輕哼唱著那首安神曲,手指似乎還在虛空中打著拍子。
那背影那氣息
曦兒的呼吸驟然停止!
“娘親?”她聲音幹澀,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那哼唱聲戛然而止。
女子身影微微一頓,緩緩地、緩緩地轉過身來。
迷霧繚繞在她麵容周圍,看不真切,唯有一雙溫柔似水、盛滿了無盡憐愛與思念的眼眸,清晰地穿透霧靄,落在了曦兒身上。
“曦兒我的孩子”模糊的麵容上,嘴角似乎緩緩勾起一抹溫暖到令人心碎的笑容,“你終於找到娘親了”
聲音輕柔,帶著一絲虛幻的空靈,卻真真切切,是記憶深處母親的聲音!
那一刻,即便明知這極可能是幻境最高明的陷阱,曦兒堅固的心防依舊不可避免地被狠狠撞擊,泛起滔天巨浪!
殘香引路,幻境迷心。
竟以亡母之形相誘
布局者,究竟是誰?!意欲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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