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青史空留未了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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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鳴裂空,宛若太古巨神自萬古長眠中蘇醒發出的第一聲咆哮,瞬間壓過了歸墟幻境中所有寂滅的哀嚎與嘶鳴!那柄褪盡鏽蝕、符文盡亮的古劍,爆發出斬斷因果、審判諸天的蒼茫劍意,光華璀璨,將這片死寂的灰色迷霧徹底滌蕩一空!
纏繞其上的寂滅意誌發出了瀕死般的、充滿難以置信的尖銳慘嚎,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潰散!那無形的、碾壓曦兒神魂的龐大壓力驟然一輕!
曦兒悶哼一聲,壓力驟去帶來的虛脫感讓她身形微晃,但那雙映照著劍光的眼眸卻亮得驚人!
成功了!
混沌之火不僅焚盡了寂滅鏽蝕,那粒源自他、跨越空間而來的暗金血晶,更是如同最後的鑰匙,徹底喚醒了這柄古劍沉睡的劍魂!
古劍懸於半空,輕輕震顫,發出愉悅而親昵的嗡鳴,仿佛失散萬載的故友終於重逢。它劍身流轉的光華溫柔地拂過曦兒,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熟稔與守護之意,將她周身殘餘的寂滅氣息徹底驅散,連帶著那頑固的“引路香”也化為烏有。
曦兒伸出手,那古劍便如同歸巢的雛鳥般,輕盈地落入她掌心。劍柄溫潤,觸手瞬間,一股水乳交融、血脈相連的感覺湧上心頭。無需煉化,它仿佛本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握著劍,一段破碎而模糊的記憶洪流猛地衝入她的識海!
那是無比久遠的畫麵混沌初開,天地未定一道頂天立地的玄色身影,手持這柄古樸長劍,於無盡虛空之中,與無數不可名狀的恐怖存在廝殺劍光所向,法則崩滅,星辰隕落為了守護某種初生的、脆弱的光明
畫麵閃爍,又變似乎是世界樹初生不久,那道玄色身影悄然降臨,於樹冠深處留下一點守護的烙印,又將這柄伴隨他征戰四方的佩劍,封印於世界樹核心某處,以其無上劍意鎮守地脈,抵禦外邪而他自身,則因傷勢過重或別的緣由,陷入某種永恒的沉寂或輪回
守陵族歸墟之眼原來世代守護的,不僅是世界樹的陵寢,更是這柄鎮壓氣運、維係平衡的古劍!而這古劍的原主
曦兒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一個早已湮滅於太古、隻存在於最古老傳說碎片中的尊號,如同驚雷般炸響在她腦海——
“裁決天尊”!
執掌審判與平衡,於混沌中裁定秩序的古之天尊!其佩劍“斷因果”,便是眼前這柄!
而他那道玄色身影他竟然是
就在她心神劇震,幾乎無法思考之際,整個歸墟幻境因寂滅意誌的潰散和古劍的蘇醒,開始劇烈崩塌!灰色的迷霧如同退潮般消散,露出下方真實世界的景象——那是一片位於世界樹巨大根係深處的、荒蕪而古老的石窟,四壁刻滿了早已失傳的守陵族壁畫與符文。
幻境既破,真實顯現。
然而,還不等曦兒看清周圍環境,她手中的“斷因果”古劍忽然發出一陣急促的嗡鳴,劍尖猛地指向石窟深處某個方向,傳遞來一股強烈無比的、混合著焦急、悲傷與催促的意念!
那裏有東西!與它同源!正在消散!
曦兒毫不遲疑,手握古劍,化作一道流光,循著劍意指引,衝向石窟深處!
越是深入,一股濃鬱的血腥氣與悲壯蒼涼的意韻便撲麵而來!周圍石壁上的壁畫內容也開始變化,不再是歌頌與祭祀,而是變成了慘烈的戰爭場景——守陵族人與某種陰影般的敵人浴血奮戰,死傷慘重,卻依舊前仆後繼,守護著後方
終於,她衝入了一處最為寬闊的洞窟。
眼前的景象,讓她驟然止步,瞳孔收縮!
洞窟中央,是一座以黑色巨石壘砌的古老祭壇。祭壇之上,並非供奉著神器或牌位,而是密密麻麻、整齊排列著數以千計的守陵族人的屍身!
他們並非化為了枯骨,而是保持著生前最後一刻的形態,身披殘破戰甲,手握斷裂兵刃,麵容或憤怒、或堅毅、或安詳,仿佛隻是陷入了沉睡。一股磅礴而悲壯的集體意誌籠罩著整個祭壇,將他們最後的形態與戰意永恒凝固於此!
他們是在此地,以自身血肉與神魂為祭,發動了某種終極禁術,化為了守護歸墟之眼、守護那柄古劍的最後屏障!直至生命最後一刻,都未曾退後一步!
而在祭壇的最前方,最高處,平躺著一具與眾不同的屍身。
那是一位身著古老祭司袍服的老者,須發皆白,麵容枯槁,卻帶著一種不容褻瀆的威嚴。他雙手交疊於胸前,手中緊緊握著一卷以不知名獸皮製成的、焦黑殘破的古老卷軸。
“斷因果”古劍在曦兒手中發出悲鳴般的顫音,劍意直指那卷獸皮卷軸!
曦兒深吸一口氣,一步步走上祭壇。腳下的每一塊黑石,都仿佛浸透了英靈的熱血與意誌。她感受到無數道目光(盡管他們早已閉上雙眼)落在自己身上,帶著審視、期盼、以及一絲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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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那老祭司屍身前,緩緩伸出手。指尖觸及那卷獸皮卷軸的瞬間,一股浩瀚而悲涼的記憶洪流再次湧入她的識海!
這一次,是守陵族最後的悲歌!
畫麵中,寂滅的力量不知從何處滲透而來,腐蝕地脈,侵蝕守護禁製。陰影般的敵人從虛空裂隙中湧出,瘋狂進攻歸墟之眼。守陵族人浴血奮戰,節節敗退。老祭司預見到最終的結局,毅然帶領所有殘存的族人,於此地發動了“英靈永駐”之禁術,以全族之血魂,加固封印,將寂滅主力與那柄作為核心鎮物的古劍一同封禁於此,等待預言中能執掌混沌、重燃劍魂之人前來
而老祭司在徹底消散前,以最後的力量,將這一切的起因、經過、以及一個關於寂滅源頭的、模糊卻駭人的猜測,記錄在了這卷獸皮之上!
曦兒緩緩展開那焦黑殘破的卷軸。
上麵的字跡並非用墨,而是以暗金色的血液書寫,蒼勁而絕望,仿佛每一個字都蘊含著無盡的悲憤與不甘!
開篇便是一句觸目驚心的斷言
“寂滅非外邪,實為心魔!源起世界樹初生之憾,混沌未分之孽!”
曦兒的心猛地一沉,繼續往下看。
卷軸上記載,世界樹並非完美無瑕。其初生之時,曾因汲取混沌養分,不可避免地吸納了一絲最本初的“虛無”與“終結”之意,如同光必有影。這絲“終結之意”本被世界樹自身的生機平衡、鎮壓於核心最深處。
然而,上古某次波及諸天的大劫中,世界樹遭受重創,這道平衡被打破。那絲“終結之意”趁機逸出,並未消散,反而與世界樹內部積累的負麵情緒、以及無數隕落強者的不甘怨念結合,逐漸孕育出了擁有初步意識的“寂滅本源”!
它才是真正的萬惡之源!它潛伏於世界樹內部,不斷吞噬生機,壯大自身,更悄然腐蝕意誌薄弱者(如明鏡、影族),引動內外災劫,企圖徹底吞噬世界樹,化一切歸於虛無!
而守陵族世代守護的歸墟之眼,不僅是陵寢、劍塚,更是一處觀察和鎮壓世界樹內部“陰影”的哨所!他們早已察覺到了內部滋生的腐敗,卻無力根除,隻能拚盡一切,延緩其爆發的時間。
卷軸的末尾,字跡越發潦草虛弱,卻蘊含著最大的驚恐與絕望,記錄了一個守陵族付出巨大代價才窺探到的秘密
那寂滅本源,似乎擁有學習與模仿的能力!它甚至在嚐試“創造”!
它利用吞噬的強者殘魂與記憶,正在某個極其隱秘的、連守陵族都無法定位的“巢穴”中,試圖培育一具完美的、能夠承載它全部力量的“化身”!一具足以以假亂真、甚至取代某些關鍵存在的“化身”!
看到這裏,曦兒隻覺一股寒氣從脊椎直衝頭頂!
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徹底貫通!
葬天琴魔、幽冥黑手都隻是被利用的棋子!真正的敵人,一直潛藏在世界樹內部!是這自身孕育出的“毒瘤”!
它利用明鏡的野心製造混亂,利用影族打開裂隙,企圖救出葬天琴魔以增強力量,它攻擊他、算計她,一切都是為了削弱阻礙,為其“化身”的誕生爭取時間和養分!
那銀鐲、那殘玉佩並非簡單的幹擾,更可能是它“學習”、“模仿”過程中的試驗品!甚至那具在葬風穀被銀鐲封印的“守墓人”,是否就是它失敗的“創造”之一?!
而它想要模仿、想要取代的最終目標
曦兒的目光猛地看向手中的“斷因果”古劍,看向卷軸上那“取代某些關鍵存在”的字眼,一個冰冷到極致的猜想浮上心頭——
它的目標,恐怕不僅僅是掌控世界樹那麽簡單!它最終想要的,或許是取而代之!成為新的“世界樹”!甚至模仿乃至取代那些它無法理解的、更高位的存在!比如古劍的原主!
就在她心神激蕩,被這駭人真相衝擊之時!
手中那卷獸皮卷軸,仿佛耗盡了最後的力量,其上暗金色的字跡迅速黯淡、消散,連帶著卷軸本身,也開始從邊緣化作飛灰,如同燃燒後的餘燼,隨風而逝。
“不!”曦兒下意識地想阻止,卻徒勞無功。
不過眨眼之間,那卷承載了守陵族最後悲歌與驚天秘辛的獸皮卷軸,便徹底消失在她掌心,隻留下一絲若有若無的悲涼餘韻。
青史空留,未了之緣。
真相剛剛揭露一角,便又重歸迷霧。
唯有無聲的祭壇,冰冷的屍身,以及手中悲鳴的古劍,訴說著那場被遺忘的慘烈與犧牲。
曦兒怔怔地站在原地,良久,緩緩握緊了手中的“斷因果”。
劍身嗡鳴,傳遞來一絲溫暖的、撫慰的意念,仿佛在告訴她,並非一無所有。
她抬起頭,眸光穿過石窟,望向世界樹那無盡深邃的核心方向,那裏,母親封印的裂痕依舊,但其下的陰影,已然滔天。
敵人,在內部。
戰鬥,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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