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權錢交織的罪惡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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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觀二年正月初十,賀殿帥高俅)新得禦賜蹴鞠園落成高府二管家經手操辦):為園景添彩,特贈太湖奇石五座,每座皆高逾丈,形態玲瓏剔透,嶺南珍卉百盆估價:一萬兩千貫)。”
“助興之禮:善蹴鞠之健仆二十名皆精壯少年,契約附後)。”
“潤宅銀票:三萬貫,以表賀意。”
就連高俅新得的禦賜園子,都要用如此重禮去點綴。
其奢靡之風、賄賂之行,簡直令人發指!
李孝壽的手指劇烈顫抖著,幾乎拿不住這看似輕薄的冊頁,心中如驚濤駭浪般翻湧。
這僅僅是過去半年內,對大宋最頂層寥寥數人的供奉記錄!
金額之巨,已遠遠超出他的想象,令他瞠目結舌,難以置信。
他強壓著心中翻江倒海的心緒,深吸一口氣,繼續向後翻動,也就是朝著更早的時間探尋:“大觀元年臘月廿二,送禦史中丞某某冰炭敬此乃年節常例往來):銀票五千貫,上好銀霜炭百擔,遼東貂裘拾領。”
“大觀元年九月十八,賀戶部侍郎某某母壽為避嫌,特由同鄉會館轉交):赤金壽星一尊,重百兩,蘇繡麻姑獻壽圖一幅,南海明珠壹斛,估價:七千貫。”
“大觀元年六月十五,贈開封府推官於觀文潤筆謝其厘清南郊田畝訟案):城郊良田伍拾畝地契附),文房一千貫。”
這記錄竟赫然涉及朱家自身田產糾紛!
朱家為謀私利,竟將黑手伸向了官府訟案,妄圖以賄賂之法掩蓋罪行。
而看到此處,李孝壽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鐵青,如暴風雨來臨前的陰沉天幕。
他萬萬沒想到,朱家的勢力竟已如此猖獗,手不僅伸得長,而且伸到了開封府來。
更令他心驚的是,受賄之人竟還是自己的佐官於觀文。
自己身邊竟潛藏著如此蛀蟲,這讓他如何不怒,如何不驚!
“崇寧五年臘月,賀新晉吏部文選司郎中某某:美女兩名乙等),安家銀三千貫。”
一頁頁翻過,似穿越時光長河。
一年年倒溯,如揭開層層黑幕。
墨跡由新漸舊,可名錄上那些名字的分量,卻如磐石般沉重,絲毫不減!
六部尚書侍郎,位高權重,執掌國家要務。
台諫要員,以言為劍,監察百官。
京畿大員,守護京畿安危,權勢滔天。
三司使臣,掌管國家財政。
殿前司將領,統領禁軍……
密密麻麻的名字,如繁星般羅列,赫然覆蓋了汴京朝堂小半壁江山!
每一次記錄,都精心標注著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壽儀,以賀生辰為名,行賄賂之實。
節敬、冰敬、炭敬,借節日之名,送金銀之禮。
賀儀,以慶賀為借口,獻稀世珍寶。
潤筆,假托文墨酬謝,贈良田美宅。
助軍,打著支持軍務的幌子,謀私利之便。
供奉,以虔誠之名,獻巨額財富。
雅玩,以風雅為飾,藏貪婪之心……
這些理由,包裹在人情往來或公務酬謝的華麗外衣之下。
實則是權錢交易的醜惡遮羞布。
銀錢如流水般湧動,宅邸似繁花般綻放,田產若疆土般擴張,古玩字畫珍器琳琅滿目。
乃至活生生的美女、健仆,都成了在這張權力網中流通的硬通貨,肆意交換著權勢與利益!
而那累計獻給禦前的一百餘萬貫,沉甸甸地籠罩在所有記錄之上,昭示著朱家的野心與罪惡!
“好……好一個朱家!”
李孝壽的聲音低沉得可怕,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裏鑿出來的,帶著徹骨的寒意。
他捏著那份“孝敬錄”的手指因用力而骨節泛白。
薄薄的冊頁在他掌中微微顫抖,仿佛承載著整個汴京城的重量。
冷汗早已浸透他的中衣,冰冷的黏膩感緊貼著脊背,寒意卻直透心髓。
雅間之內,燭火搖曳,將他因震驚而扭曲的影子投在牆上,放大了那份深入骨髓的無力感。
撼動朱家?
這念頭此刻顯得如此荒謬可笑,如同蚍蜉撼樹。
那冊子上一個個墨跡淋漓的名字,不再是簡單的符號,而是化作了無形的枷鎖、沉重的山巒,層層疊疊地壓在他的頭頂。
從九重宮闕深處那位接受著新奇玩器、江南春色和海外異香的至尊,到權傾朝野、壽禮動輒二十萬貫的蔡太師。
從執掌西北兵權、以軍需之名行利益捆綁之實的童貫,到連禦賜蹴鞠園都要用重禮點綴的高俅殿帥……
這金字塔尖的寥寥數人,哪一個不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哪一個的名字,不是足以讓整個開封府乃至朝廷都為之震顫?
更遑論那密密麻麻覆蓋了六部、台諫、京畿、三司、殿前司……幾乎小半個朝堂的名錄!
壽儀、節敬、冰炭、賀儀、潤筆、助軍、供奉……
這些包裹在精致人情外衣下的肮髒交易,織就了一張何等龐大而堅韌的利益羅網!
銀錢、宅邸、田畝、古玩、美女、健仆……
這些朱家用民脂民膏、用血淚和罪惡聚斂的財富。
最終都化作了供奉給這張權力巨網的養料,讓它愈發根深蒂固,盤根錯節。
“累計禦前進奉之資已逾四十五萬貫”——大觀二年才過半!
“此乃本年第三次進奉”——頻率之高令人窒息!
“累計四十五萬貫”——這還僅僅是本年獻給官家的冰山一角!
“累計獻給禦前的一百餘萬貫”——這沉甸甸的數字,如同最堅固的穹頂,籠罩在所有罪惡之上,昭示著朱家野心與罪惡的終極依仗!
與這本‘朱’字冊所揭示的、直通九重、覆蓋朝野的龐然大物相比。
之前那些地契、殺人賬、走私流水……確實都成了執行層麵的瑣事。
那些是枝葉,是爪牙。
而這本冊子,才是深紮在帝國權力核心、汲取著最汙穢養分的根!
李孝壽的目光死死盯在冊頁上,那一個個名字仿佛活了過來,帶著嘲弄的冷笑。
他的佐官於觀文,那個平日裏甚是恭謹的開封府推官,名字赫然在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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