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案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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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經驗最豐富的老卒立刻抄起船頭那根帶著鏽跡的長鉤竿。
    他屏住呼吸,手臂肌肉賁張,小心翼翼地將帶著倒刺的鉤頭探入散發著惡臭的河水中。
    冰冷的河水浸濕了他的袖口。鉤尖瞄準了屍體袍服下擺一處未被水草完全覆蓋的衣襟,試圖輕輕鉤住……
    就在鉤尖的寒芒即將觸碰到那死寂布料的瞬間——
    “嘩啦!”
    一聲輕微卻異常清晰的水響,並非來自鉤竿!
    隻見那具一直緩慢漂流的屍體,仿佛被河底一股看不見的、陰冷的暗流猛地一拽,驟然下沉了小半截!
    纏繞的水草瞬間被拉緊,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屍體在水中詭異地打了個旋兒,頭部包裹的模糊物事似乎被水流衝得鬆動了一下!
    就在那水波晃動的驚鴻一瞥間,昏黃跳躍的火光下,包裹物鬆開的縫隙裏。
    一個陰刻的、筆畫剛硬的‘捕’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猛地刺入了所有人的眼簾!
    “捕?……這是?”
    年輕禁卒眼尖,失聲低呼,聲音裏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如同看到了最不該出現的東西!
    這絕不是尋常百姓!
    這人是吃官家飯的!
    城中巡捕?
    還是……府衙的捕快?!
    隊正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隻從九幽伸出的冰冷鐵手狠狠攥住!
    他死死盯著那重新被水草半掩、卻依舊執拗地漂向水門方向的屍體,臉色瞬間變得比腳下這汙濁的汴河水還要陰沉、還要死寂!
    一股巨大得足以令人窒息的不祥預感,瞬間將他從頭到腳徹底淹沒!
    這不是意外!
    這絕非普通的浮屍!
    這可是官差!
    是帶著“捕”字烙印的官身之人!
    “頭,你看這邊!!!”
    又一聲變了調的驚呼,如同驚雷炸響在死寂的河麵!
    所有人的心髒如同被重錘狠狠擊中,幾乎停止了跳動!
    火把的光暈在極度驚駭中劇烈地、慌亂地掃向聲音的來源!
    目光所及,那片原本隻有浮萍和水波蕩漾的墨色河域,此刻如同地獄的閘門轟然洞開!
    一具、兩具、三具……更多的深色人形輪廓,如同被無形之手從河底淤泥中強行翻出,無聲無息地、接連不斷地從水下翻湧上來!
    它們被湍急的暗流裹挾著,或沉或浮,密密麻麻,頃刻間幾乎堵塞了狹窄河灣的整條水道!
    火光所及之處,觸目驚心——全是腫脹、僵硬、姿態扭曲的軀體!
    在渾濁粘膩的水中載沉載浮,如同被隨意丟棄的、破敗不堪的玩偶!
    濃重得化不開的死亡氣息,混合著河水特有的淤泥腥臭和一種令人作嘔的、如同鐵鏽混著甜膩腐爛物的屍臭,如同有形的瘴氣,瞬間彌漫了整個河道!
    這氣息沉重、粘稠,帶著冰冷的絕望,死死地壓在每個人的胸口,讓每一次呼吸都變得艱難而痛苦!
    “老……老天爺啊……”
    年輕禁卒失聲驚呼,手中的火把猛地一抖,差點脫手落入這屍骸遍布的冥河。
    他的臉上血色盡褪,隻剩下死灰般的慘白。
    老卒握著鉤竿的手臂徹底僵在半空,鉤子上掛著的那具屍體也忘了拖拽、
    他布滿皺紋的臉上,那雙看透世情的眼睛此刻也被極度的震駭和恐懼填滿,瞳孔因驚恐而放大。
    而那隊正的臉色在搖曳的火光下,瞬間慘白如金紙。
    一股刺骨的寒意,比三九天的冰淩更甚,從腳底板猛地竄起,沿著脊椎骨瘋狂地衝上天靈蓋!
    讓他頭皮炸裂,四肢百骸都仿佛被凍僵!
    太多了!
    目光倉惶掃過,影影綽綽,在火光邊緣的黑暗裏蠕動著更多的陰影!
    怕不下四五十具!
    而且,絕大部分都是身著的深色皂衣!
    那顯然是公門中人身著的顏色!
    剩下的,則是些衣衫襤褸、破碎不堪的女子屍身……如同陪葬的祭品。
    火光搖曳,如同鬼魅的舞蹈,清晰地映照出最近幾具被水流推進船舷的屍體身上的細節。
    那皂衣的式樣,那腰間的製式革帶,那靴子的模樣……無一不指向同一個令人魂飛魄散的答案!
    “頭兒!看!看那衣服!”
    年輕禁卒的聲音帶著哭腔和徹底的崩潰,他用火把哆哆嗦嗦地指著最近一具屍體胸前。
    那裏,被水泡得發白、浮腫的皮肉上,一個模糊卻依舊能辨認出的烙印印記!
    “那……那是不是……開封府的徽記?!”
    隊正的目光如同被無形的鎖鏈牽引,死死釘在另一具被水流推得幾乎撞上船幫的屍體上。
    那屍體麵部腫脹變形,五官糊成一團青紫的肉塊。
    但腰間那條製式革帶的銅扣袢上,一塊被黑綠淤泥半掩的腰牌,在火把的微光下,頑強地反射出一點微弱卻足以致命的銅光!
    他猛地探出鉤竿,不顧那汙穢的河水濺到身上,不顧那濃烈的屍臭鑽入鼻腔,用鉤尖顫抖著,艱難地將那塊沾滿淤泥的腰牌挑近。
    船上的火光,聚焦在那小小的金屬片上。
    沾滿汙穢的腰牌上,兩個模糊卻如同燒紅烙鐵般的陰刻篆字,狠狠地倒映在了他的瞳孔之上,灼燒著他的靈魂——
    “開封”!
    “開……開封府的差役?”
    老卒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每一個字都像在砂紙上摩擦,帶著深入骨髓的恐懼和難以置信,“這……這他娘的……全是開封府的人?!全……全是?!”
    年輕的禁卒已經嚇得魂飛魄散,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體篩糠般顫抖,眼中隻剩下的驚駭欲絕,。
    那隊正,隻覺得一股冰冷徹骨的麻痹感瞬間席卷全身。
    就連握刀的手,都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起來。
    刀鞘輕微地撞擊著船舷,發出輕微卻驚心動魄的磕碰聲。
    二十餘具!
    開封府差役的屍體!
    如同被宰殺的牲畜,被隨意地拋屍在這汴河濁流之中,目標明確地漂向那象征著至高權力與森嚴秩序的宮城水門!
    每一具屍體,都在無聲地、卻又震耳欲聾地訴說著死前的慘烈與恐怖。
    皂衣上被利刃割裂的猙獰破口,翻卷著被水泡得發白的皮肉。
    顱骨被鈍器砸得凹陷碎裂,胸膛被弩箭貫穿,留下烏黑的血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