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康四十六年正月，長江水麵結著薄冰。林羽站在首船甲板上，望著江心島的蘆葦蕩在夜風裏起伏，忽然聽見水下傳來礁石摩擦船底的悶響 —— 那是黑風寨暗樁約定的警號。
    二十艘蒙著漁網的快船從蘆葦叢竄出，船頭立著的漢子麵塗青漆，手中火箭卻瞄向貨船中部的羊皮卷箱。"保護配方！" 小黑的狼頭旗剛揚起，卻見火箭撞上塗著防火泥的木箱，火星四濺卻無法穿透半分。
    "他們不要菌脯！" 林羽望著向羊皮卷艙衝鋒的匪幫，忽然發現對方手中的兵刃纏著井字紋布條 —— 那是慎思堂死士的標記。他抽出腰間的玄鐵劍，劍鞘上的山雀紋在火光中泛著冷光："留活口！"
    俘虜被拖進船艙時，小虎撕開其袖口，靛藍刺青在油燈下顯形：七道井字環繞著半隻虎頭 —— 正是慎思堂 "七省暗樁" 的標記。"說！誰讓你們搶配方？" 小黑的刀刃抵住對方咽喉。
    "艾蟬合劑......" 俘虜吐著血沫獰笑，"堂主說，隻要拿到配方，就能造出... 造出能在防火泥裏生根的孢子......" 話未說完，瞳孔突然收縮，嘴角溢出黑血 —— 他舌下藏著慎思堂的毒丸。
    林羽盯著焚燒的羊皮卷殘頁，忽然輕笑。三日前他就命王升用特殊墨汁重抄配方 —— 表麵寫著 "艾草三錢、蟬蛻五錢"，實則在火漆封印中藏著真正的配比："艾絨需經霜降後三蒸三曬，蟬蛻必取牛角村後山老槐樹上的空殼。"
    "放消息出去，" 他對虎娃耳語，"就說改良配方加了劇毒的 " 赤背艾 "，能讓孢子一碰即爆。" 同時，他將真正的關鍵 ——"菌菇烘幹需控製在四十九度三息"—— 刻進了貨船的羅盤刻度。
    三日後，慎思堂的秘密工坊裏，黑衣人們照著偷來的配方熬製藥劑。當赤背艾的青煙漫過培養皿，紫色孢子突然劇烈膨脹，"砰" 地炸開在陶盆裏，濺出的毒汁腐蝕了青磚。
    "中計了！" 堂主望著燃燒的工坊，忽然想起被俘者最後看見的羅盤 —— 刻度盤上 "四十九" 的位置，刻著極小的山雀紋。他跌坐在地，終於明白：真正的解藥，藏在林羽反複強調的 "火候" 裏 —— 那是《天工秘錄》中記載的，能讓孢子蛋白永久失活的臨界溫度。
    貨船抵達金陵時，小虎捧著完好無損的真配方羊皮卷，卷角處用火漆印著新的警示："艾絨分陰陽，蟬蛻辨雌雄，火候定生死。" 王升對著顯微鏡點頭："四十九度三息，剛好破壞孢子的線粒體結構。"
    林羽摸著羅盤上的刻度，想起在書院會考時刻下的水渠算法 —— 原來所有的技術，最終都歸向同一個真理：泥土裏的答案，從不在華麗的配方裏，而在耕者握了千百次的，帶著老繭的，懂得何時該加溫、何時該等待的手掌中。
    當黑風寨的水鬼從江底撈出沉箱時，發現慎思堂遺棄的培養皿裏，有一種從未見過的透明孢子。王升將其放在四十九度的恒溫箱中，三息後，孢子竟開始分裂 —— 這是木露珍進化出的，專門對抗溫度控製的，全新變種。
    "記下來，" 林羽在《毒菌誌》新頁寫道，"江心島孢子，遇熱則生，遇冷則伏，唯耕者的手掌，能辨其生死。" 他望向船外，江麵的薄冰正在融化，露出底下暗湧的，帶著希望與危機的，新的春水。
    金陵藥市突然出現一種自稱 "艾蟬神藥" 的粉末，買主多為麵色青白的商隊掌櫃。當虎娃用顯微鏡觀察時，發現粉末中混著極細的金屬絲 —— 那是慎思堂用來傳導熱量、激活孢子的，來自未來實驗室的，納米級導熱材料。而在牛角村的了望塔上，林羽新製的溫度計正在記錄異常高溫，水銀柱頂端，貼著一張極小的，畫著江心島地形的，密信殘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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