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康四十七年秋分，牛角村書院的密室裏，鬆脂燈將兩人的影子投在泥牆上，恍若重疊的雙生樹。王遠用炭筆在青石板上畫出蟬蛻粉的分子結構，筆尖在 "甲殼素酶活性位點" 處重重頓住："還記得我們在實驗室設計的 " 基因剪刀 " 嗎？就是用這個結構切開木露珍的抗藥基因。"
    林羽摸著《真菌基因圖譜》殘頁上的熒光墨跡，2023 年實驗室的培養皿編號 "p47" 赫然在目。圖譜顯示，木露珍孢子的第 47 號基因片段能合成蠟質膜，正是傳統蟬蛻粉難以穿透的關鍵。"慎思堂的人在紅壤裏加了現代病毒載體，" 王遠指著殘頁上扭曲的雙螺旋，"他們想讓孢子獲得宿主農作物的抗藥性。"
    密室角落，虎娃改良的恒溫箱 "嗡嗡" 作響，箱內培育的蚯蚓正蠕動著赤紅身體 —— 那是王遠用蟬蛻粉提取物注射過的 "噬毒蚯蚓"。"蚯蚓腸道能分泌分解幾丁質的酶，" 王遠用竹針挑起一條蚯蚓，其黏液在顯微鏡下呈現出與孢子膜互補的分子結構，"現在它們吃下去的孢子，三天後會變成無害的蛋白質顆粒。"
    鍛造間傳來鍛鐵聲，小虎正為王遠改良的唧筒式滅火器安裝青銅氣閥。"按你說的，" 他擦著額頭的汗，"把竹筒換成多層牛皮氣囊，拉環處加了螺旋卡槽，氣壓能頂開三寸厚的冰。" 王遠調試時，氣閥噴出的細霧竟能在鬆木段表麵形成均勻的保護膜 —— 那是混合了未來防水劑配方的防火泥。
    林羽則埋首在《天工秘錄》與基因圖譜之間，用朱砂在絹畫上標注孢子弱點："這裏，《秘錄》說 " 遇艾絨則失魂 "，對應基因鏈的光敏區域；" 他的筆尖劃過圖譜上的紫外線吸收基因，"我們可以用鬆煙墨裏的碳顆粒增強光敏反應，讓孢子在日出時自動崩解。"
    密室中央的陶製培養皿中，紫色孢子與噬毒蚯蚓正進行著無聲的戰爭。當蚯蚓爬過孢子群，蠟質膜發出細微的 "滋滋" 聲，如同雪粒落在熱鐵上。王遠忽然按住林羽的手，指著顯微鏡下的異常："有孢子在融合蚯蚓的抗寒基因！"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想起實驗室的警示："基因改造菌具備跨物種嫁接能力。" 林羽抓起《牛角農書》，翻到 "蚯蚓培育" 篇，忽然福至心靈："在蚯蚓飼料裏加蟬蛻粉，讓它們的基因先產生抗體！" 他連夜調配出混合著菌絲碎片的飼料，放入恒溫箱的瞬間，培養皿中的紫色開始消退。
    黑風寨的暗樁送來滲著血的密信，附帶著從慎思堂工坊偷來的培養皿：裏麵的孢子已呈現出詭異的螺旋狀，正是現代流感病毒的標誌性結構。"他們成功嫁接了 h7n9 的包膜蛋白，" 王遠的聲音裏帶著少見的顫抖，"現在這些孢子能通過空氣傳播了。"
    但他們沒注意到，在培養皿邊緣，一隻噬毒蚯蚓正分泌出透明黏液，將病毒包膜蛋白逐一溶解 —— 那是林羽在改良蚯蚓時，無意中激活的，來自《天工秘錄》中 "土龍吞毒" 的古老智慧與現代基因技術的奇妙共振。
    次日清晨，書院門前的石牆上多了幅新浮雕：左邊是林羽握劍守護菌圃，右邊是王遠持顯微鏡觀察孢子，中間的山雀與蚯蚓纏繞成莫比烏斯環 —— 這是小虎根據兩人的講述雕刻的，象征跨時空協作的圖騰。
    王遠摸著浮雕上的蟬蛻紋，忽然從袖中掏出半枚門禁卡，與林羽一直珍藏的另半枚嚴絲合縫。卡麵上的 "耕者實驗室" 字樣在晨光中閃爍，仿佛在訴說，兩個在不同時空醒來的科研者，終於在這片土地上，完成了屬於他們的，跨越千年的，關於生命與毀滅的，完美協作。
    當第一隻噬毒蚯蚓被放入江南病圃，它赤紅的身體在紫斑菌之間穿行，所過之處，孢子膜如冰雪消融。林羽望著密室牆上新繪製的孢子弱點圖譜，忽然發現，在基因鏈的最深處，有段序列與牛角村的土壤成分完全匹配 —— 那是土地給予耕者的，最終的，不容篡改的，關於生存的，判決書。
    慎思堂的最新密信被截獲，信末畫著融合了病毒結構的孢子圖案，卻在角落多了個小小的，被啃食過的痕跡 —— 那是噬毒蚯蚓留下的，讓所有現代病毒學家都無法理解的，來自古代耕者的，帶著泥土氣息的，勝利的印記。而在密室的恒溫箱裏，第一代完全免疫木露珍的 "牛角蚯蚓" 正在產卵，它們的黏液，將成為未來所有耕者對抗孢子的，最鋒利的，也是最溫柔的，基因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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