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冰核噬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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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角村的凍土窖口結著尺厚的冰殼,林羽握緊獸骨鑿子,火塘裏的鬆木劈啪作響,映得他眉間的菌紋胎記忽明忽暗。立冬已過三日,正是鬆木菌開窖分種的時節,可窖門推開的刹那,撲麵而來的不是慣常的菌香,而是刺骨的冰寒 —— 往年這時候,火塘餘溫該將窖內烘得微暖,此刻卻像鑽進了萬年冰川。
    “阿爹,菌袋滲水了!” 小兒子虎娃舉著獸油燈湊近木架,燈影裏,拳頭大的鬆木菌菌蓋蔫如敗絮,菌柄處纏著蛛網狀的藍黑色菌絲,所過之處,樺樹皮菌袋結出冰晶,仿佛被抽幹了所有生氣。林羽瞳孔驟縮,這不是尋常凍害 —— 鬆木菌性喜微寒,零下十度仍能休眠,眼前的菌袋卻像被寒毒侵入,連凍土窖的火塘都鎮不住。
    他摸向腰間的牛皮囊,取出祖傳的 “菌脈測溫石”—— 一塊嵌著古菌化石的黑色燧石,觸手冰冷如鐵,石麵的菌紋竟泛著藍芒。“是冰核菌。” 林羽喉間發緊,想起祖父臨終前的叮囑:“若見黑菌結霜,便啟北窖第三層。”
    凍土窖分三層,上層儲當季菌種,中層藏隔年菌核,最下層是百年未啟的 “寒地秘藏”,以猛獁象皮包裹,外用凍土加封。林羽撬開第三層的冰鎖,腐葉土混合著鬆脂的氣息湧來,卻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寒意。十六個獸皮袋整齊碼放,其中三個袋口結著與鬆木菌相同的藍黑菌絲,袋角的樺樹皮標簽已被啃噬,隻剩 “冰核” 二字尚可辨認。
    “三十年前那場雪災,祖父用馴鹿血封了這窖。” 林羽喃喃自語,指尖撫過獸皮袋上的冰裂紋,菌絲突然蠕動,在火光下顯出血肉般的紋理。虎娃驚呼一聲,獸油燈差點摔落:“爹,菌在動!”
    窖內的異常驚動了守夜的村民。“老林,前山的野菌也遭了!” 獵戶張叔推門而入,肩頭落著未化的霜,“菌蓋全黑了,跟被鬼啃過似的!” 林羽望著鬆木菌袋上蔓延的藍黑菌絲,突然想起《神農菌經》殘頁的記載:“冰核噬菌,寒淵之毒,遇溫則隱,逢寒則噬,非極地老核不能製。”
    他抓起一個未被侵蝕的獸皮袋,借著火光細看:袋內的菌核呈暗紅,表麵密布蜂窩狀氣孔,正是祖父說的 “火鱗菌核”,取自百年前火山口的耐寒菌種。“去取馴鹿乳,再備三鬥火山灰。” 林羽將菌核裹進狐皮,“今年的分種要變法子,冰核菌盯上了咱們的鬆木菌。”
    虎娃抱著陶壺回來時,林羽已在火塘上架起鬆木蒸桶。菌核在馴鹿乳中浸泡半日,漸漸膨脹如心髒般跳動,表麵的紅鱗滲出金粉,與藍黑菌絲接觸的瞬間,發出刺啦聲響,騰起的白霧在窖頂凝成冰花,卻帶著暖意。“這是寒溫相搏之象。” 林羽用獸骨刀削下菌核表層,混著火山灰調成膏狀,“當年祖父用這法子,從冰核菌嘴裏搶回了半畝菌田。”
    子夜時分,凍土窖外飄起細雪。林羽帶著村民將藥膏塗在鬆木菌袋上,藍黑菌絲遇藥如蛇退,漸漸縮成指甲蓋大小的冰粒。虎娃舉燈照看,隻見菌核膏所到之處,鬆木菌竟抽出新的菌絲,在零下二十度的窖內微微顫動。“爹,菌活了!” 孩子的歡呼驚飛了梁上的寒鴉,卻驚不醒凍土下蠢蠢欲動的冰核菌。
    臨睡前,林羽獨自坐在窖口,望著東方漸白的天際。他知道,冰核菌不會就此退去 —— 三十年前那場大災,祖父用命換來了十年安寧,如今寒毒再起,凍土窖的老核隻剩半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火鱗菌核,忽然觸到刻在核體上的紋路,竟是祖父的字跡:“寒毒易禦,人心難防。”
    遠處傳來犬吠,夾雜著雪橇碾雪的聲響。林羽手按刀柄站起身,隻見三道黑影掠過雪原,腰間的菌脈測溫石再度泛藍 —— 不是野獸,是衝凍土窖來的。他望向虎娃藏藥膏的暗格,忽然想起祖父臨終前塞給他的樺樹皮卷,裏麵畫著十二道溫候符,最後一道寫著:“若遇冰核噬菌,切記‘寒不入心,溫不灼根’。”
    雪粒子打在窖門上,發出沙沙的響。林羽吹滅火塘,摸黑將火鱗菌核藏進貼胸的皮囊,那裏還躺著半片《神農菌經》,邊角處畫著個形似冰火菇的菌種,菌蓋分寒熱二色,正是祖父未竟的心願。冰核菌的寒毒,終將催生新的菌種,就像凍土下的種子,總要經曆極寒,才能在春日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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