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圍觀路人，也都很快散去，仿佛早已對這一幕司空見慣。
    整個十字路口，又恢複了之前的秩序。
    “哇，阿娘，那個兵叔叔好厲害呀！”小兕子仰著臉，小聲地讚歎道。
    小城陽也跟著點頭：“他讓那個胖伯伯不敢說話了。”
    長孫皇後沒有作聲，她看著那名叫張允的士兵回到自己的崗位上，繼續麵容嚴肅地指揮著交通，心中卻是波瀾起伏。
    這，才是真正的法度。
    不是依靠身份，不是依靠嗓門，而是依靠一條條清晰明確，且人人敬畏的規則。
    從這條幹淨平整的水泥路，到這井然有序的交通，再到這高效公正的糾紛處理……
    她抬起頭，望向這條嶄新的朱雀大街。
    陽光下，整座長安城，似乎都在煥發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生機與活力。
    “走吧。”長孫皇後牽起兩個女兒的手。
    “我們再去別處看看。”
    一行人重新回到了馬車上，繼續沿著朱雀大街緩緩前行。
    馬車行駛得極為平穩，長孫皇後掀著車簾，細細地觀察著街道兩旁。
    她很快又發現了一個巨大的變化。
    以往熱鬧非凡的朱雀大街，此刻雖然行人如織，車馬不絕，卻總感覺少了些什麽。
    少了什麽呢？
    她凝神思索片刻，終於恍然大悟。
    少了那些沿街叫賣的小商小販！
    曾幾何時，這長安的主幹道上，無論是賣糖人的、捏麵人的，還是賣針頭線腦、小吃雜耍的，總是隨處可見。
    他們構成了長安市井最鮮活、也最混亂的一麵。
    如今，他們竟然全都消失了。
    整條寬闊的街道，除了兩側的固定商鋪之外，再無一個流動的攤位。
    這讓街道顯得愈發寬敞整潔，但也……少了一絲煙火氣。
    長孫皇後心中不禁生出一絲疑惑，難道為了所謂的整潔，二郎便將這些賴以為生的小販全都驅逐了？
    這似乎不像他體恤民情的作風。
    就在她思緒萬千之際，一陣喧鬧聲順著風，隱隱約約地傳了過來。
    那聲音混雜著各種各樣的吆喝、孩童的嬉笑和人群的嘈雜，充滿了旺盛的生命力，與這條井然有序的朱雀大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阿娘，你聽！”
    小兕子耳朵尖，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那股熱鬧勁兒。
    “有好玩噠！”
    小城陽也把小腦袋探出窗外，使勁地嗅了嗅，小鼻子皺了皺。
    “我聞到糖葫蘆的味兒了！”
    長孫皇後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隻見在前方不遠處的一個岔路口，似乎聚集了大量的人流。
    她心中一動，立刻對車夫吩咐道：“去那人多的地方看看。”
    “是，殿下。”
    馬車應聲轉向，駛離了主幹道，朝著那片喧鬧的區域行去。
    越是靠近，那股熱鬧的氣息就越是濃厚。
    很快，馬車停了下來。
    長孫皇後走下馬車，眼前的景象讓她再次愣住了。
    隻見前方出現了一片巨大的廣場，廣場的地麵同樣是用平整的水泥鋪就。
    廣場的一側，竟然規劃出了一片極為寬敞的區域，裏麵整整齊齊地停放著數十輛各式各樣的馬車和牛車。
    一名穿著和剛才那交管局士兵同樣製式，但沒有披甲的吏員，正指揮著一輛新來的馬車停入一個用白線畫出的格子裏。
    而在廣場的正前方，一座氣派的石頭門樓巍然聳立。
    門樓的橫梁上，龍飛鳳舞地刻著四個大字——長安步行街。
    “步行街？”
    長孫皇後喃喃自語，這個詞匯她隻在現代那邊聽過，沒想到二郎也將它搬到了大唐。
    “哇！這裏好多人呀！”
    小兕子和小城陽已經迫不及待地拉著她的手，朝著那石門跑去。
    穿過石門，眼前的世界豁然開朗。
    一條寬闊得足以容納十餘人並行的街道出現在眼前，街道兩旁，是鱗次櫛比、排列得整整齊齊的攤位。
    那些在朱雀大街上消失了的煙火氣，此刻在這裏，以一種更加熱烈、更加集中的方式，撲麵而來。
    “冰糖葫蘆！又酸又甜的冰糖葫蘆！”
    “快來看，快來瞧，西域來的葡萄，甜過初戀！”
    “新出爐的胡麻餅，熱乎著嘞！”
    各式各樣的吆喝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長孫皇後牽著兩個孩子，緩步走在人群中。
    她驚奇地發現，這裏的攤位雖然多，卻一點也不顯得雜亂。
    每個攤位都是統一製式的木質小推車，上方撐著一把同樣大小的油布傘，既能遮陽，又能避雨。
    攤位與攤位之間留有恰當的距離，而整條步行街的路麵，幹淨得令人發指，看不到一點果皮紙屑。
    每隔一段距離，便能看到一個造型別致的木製垃圾桶。
    上麵還寫著“垃圾入桶，長安更美”八個字。
    她看到了熟悉的糖人攤，那捏糖人的老師傅手藝精湛，一個個活靈活現的孫悟空、豬八戒在竹簽上成型，引得一群孩子圍觀。
    她也看到了許多新奇的玩意兒。
    一個攤位前圍滿了人，攤主正拿著一個奇怪的鐵罐子，在火上不停地轉動。
    隻聽“砰”的一聲巨響，把小兕子和小城陽都嚇了一跳。
    隨後，一股濃鬱的米香味便彌漫開來，攤主打開罐子，一粒粒金黃酥脆的“爆米花”便傾瀉而出，引得眾人陣陣驚呼。
    “阿娘，是爆米花吖！”小城陽指著爆米花，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再往前走，一個攤位上，一個年輕的婦人正用兩根木棍，將一團雪白的、如同雲朵般的東西纏繞起來，遞給一個滿臉興奮的小女孩。
    “雲朵糖！甜到心裏的雲朵糖！”
    長孫皇後看著那所謂的“雲朵糖”，心中了然，這不就是現代的嗎？
    除了這些新奇的小吃，還有賣各種玩具的。
    有製作精巧的魯班鎖、九連環。
    甚至還有一個攤位，居然能看到肥皂，它們被做成了各種花瓣的形狀，還帶著不同的香氣，吸引了不少仕女駐足。
    長孫皇後看得目不暇接，心中百感交集。
    看來現代的有些新奇的吃食，也開始流行於大唐的街頭了。
    “阿娘，窩想吃啦！”
    小兕子用力扯了扯她的衣袖。
    “我也要！”
    小城陽在一旁用力點頭，生怕被落下了。
    長孫皇後莞爾，這要求她如何能拒絕。
    她朝身後一名侍衛遞了個眼色。
    那侍衛立刻會意，邁開步子朝著攤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