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薪火初燃，汙穢煉真
    地窖裏的汙濁空氣凝固了，隻剩下粗陶罐裏墨綠色藥湯“咕嘟咕嘟”冒泡的粘稠聲響，以及地上兩個被汙穢包裹的身音發出的、非人的痛苦嘶喘。
    廖峰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被億萬根燒紅的毒針從內部反複穿刺、攪拌。那名為“百穢歸真湯”的恐怖液體，如同活物般在血脈經絡間奔湧，所過之處，皮肉筋骨仿佛都在溶解、潰爛。深入骨髓的劇痛幾乎湮滅了他的意識，胃裏翻江倒海，每一次痙攣都牽扯著丹田中那枚布滿裂痕的金丹劇烈抽搐。
    警告！高烈度複合毒素侵蝕！經脈崩解度：21！
    混沌金丹：裂痕逸散被未知汙穢能量包裹壓製！結構穩定性：微弱回升0.3）！
    生命體征：瀕危！多重髒器衰竭風險：極高！
    識海裏混亂的警報聲尖銳刺耳，但廖峰殘存的一絲清明死死抓住了一個關鍵信息：裂痕逸散被壓製了！這鍋散發著地獄氣息的湯藥，雖然如同酷刑般在摧毀他的身體，卻又像一層汙穢的泥沼，暫時兜住了他那瀕臨徹底破碎的金丹和指環核心！
    “呃…嗬嗬…”旁邊的李二狗發出野獸瀕死的嗚咽。他龐大的身軀蜷縮成一團，劇烈地顫抖著，皮膚表麵覆蓋的墨綠色粘液下，那新生的玄金煞骨正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仿佛不堪重負即將散架。絲絲縷縷狂暴紊亂的煞氣不受控製地從龜裂的角質層縫隙中逸散出來，又被那汙穢的藥力強行壓回體內，帶來更猛烈的反噬痛苦。
    花爺渾濁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如同看著兩塊正在被投入熔爐鍛造的頑鐵。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慢條斯理地從旁邊一個破布袋裏又抓出一把東西——赫然是幾塊沾滿煤灰、形狀不規則、毫不起眼的黑色石塊，隨意地丟進了陶罐底下那堆微弱的篝火裏。
    “噗…”幾縷黑煙冒出，火焰似乎更微弱了。
    廖峰的意識在劇痛和惡臭的海洋中沉浮，識海內，那枚瀕臨徹底碎裂的青銅指環核心，在汙穢能量的包裹衝擊下，如同狂風暴雨中的孤燈，光芒明滅不定。殘存的3解析能力早已被壓製得近乎沉寂。
    然而，就在這絕對的“汙染”與“毀滅”風暴的中心，一絲極其微弱的異變，悄然發生。
    那包裹著指環核心裂痕的、混合了汙穢與生機的粘稠能量，在持續的高烈度衝擊下，其內部最細微的結構，竟被指環那殘存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解析本能，強行捕捉到了一絲軌跡！
    解析強製啟動超頻）！目標：未知複合能量流汙穢態）…結構捕捉：0.0001…
    推演：能量流內部存在周期性“汙濁沉澱”與“生機析出”節點…
    模擬：嚐試引導混沌真元微弱）模擬節點波動…頻率同步…
    嗡！
    廖峰丹田內，那枚被汙穢包裹、痛苦震顫的混沌金丹，核心處極其微弱的一絲混沌真元，如同被無形的線牽引，極其笨拙地、模仿著指環捕捉到的那一絲汙穢能量流的“沉澱析出”韻律，極其輕微地…波動了一下！
    就是這一下微不可察的波動！
    如同在沸騰的油鍋裏滴入了一滴水！
    包裹金丹的汙穢能量流，其狂暴的侵蝕性，竟然在金丹表麵極其微小的一個點上，出現了一絲極其短暫的…凝滯！緊接著，一絲比頭發絲還要纖細百倍、幾乎無法察覺的、精純無比的暖流，如同深埋汙濁淤泥中的金砂，竟被那混沌真元的波動，艱難地從汙穢中“析”了出來！
    這縷暖流太微弱了，微弱到剛一出現，就被周圍狂暴的汙穢能量瞬間淹沒、同化。但它確確實實存在過！並且，它接觸金丹裂痕的瞬間，廖峰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源自生命本源的純粹滋養！遠比任何靈石丹藥都要精純！仿佛濃縮了大地最深處、最汙穢之地的最後一線生機！
    “呃…！”廖峰猛地從喉嚨裏擠出一聲壓抑的嘶吼，不是痛苦，而是極度震驚下的本能反應！汙穢藏真性！腐朽蘊生機！花爺的話，不是比喻，是法則！這鍋湯，是法則的具現！是毀滅與生機在汙穢泥沼中的極致糾纏！
    “咦？”角落裏的花爺，渾濁的眼中驟然閃過一絲極其銳利的光芒，如同沉睡的凶獸睜開了眼縫！他死死盯著廖峰身上那層墨綠色的汙穢粘液，在那縷微弱生機被析出又湮滅的瞬間，他似乎捕捉到了一絲極其隱晦的、不同於混沌、也不同於普通生機的奇異波動！
    “有點…門道…”花爺枯瘦的手指，無意識地撚動著篝火旁一塊燒得半紅的煤塊，那煤塊上，極其細微的、如同天然星圖般的紋理，在火光下若隱若現。“這麽快…就摸到了‘析’的門檻？是那破指環…還是這小子自己…”
    廖峰根本無暇他顧。這瞬間的發現，如同在無盡的黑暗中劈開了一道細微的閃電！指環殘存的本能，在死亡的逼迫下，被這汙穢法則強行激活了！雖然解析度低得可憐，推演慢得令人發指，但這扇門，被推開了一道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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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強忍著足以讓靈魂崩潰的劇痛，將全部殘存的心神，如同最精密的探針，死死沉入識海，鎖定在指環核心那微弱的解析推演上！
    解析：未知複合能量流…汙濁沉澱節點捕捉…
    模擬：混沌真元頻率調整…同步…嚐試“析”…
    失敗…結構崩解…重試…捕捉新節點…模擬…
    一次，兩次，十次，百次…每一次嚐試，都伴隨著金丹劇烈的撕裂感和經脈寸斷般的劇痛。那縷精純的生機暖流如同狡猾的遊魚，在汙穢的洪流中一閃即逝，難以捕捉。十次嚐試中，九次半都是失敗，引來的隻有更狂暴的汙穢反噬。
    “噗！”廖峰猛地噴出一口墨綠色的汙血，血液中甚至夾雜著細小的內髒碎片！他身體劇烈抽搐，眼前發黑，幾乎昏死過去。
    “廖老大！”李二狗發出模糊的驚呼，掙紮著想爬過來，卻牽動傷勢，也噴出一口暗紅色的血沫。
    “哼，沒那個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花爺冷冷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析真’之道，豈是那麽好碰的？根基都快爛透了，還敢分心找死！”
    廖峰充耳不聞！劇痛和死亡是此刻最好的鞭策！他咬碎舌尖，以劇痛刺激即將渙散的意識，再次沉入那汙穢的能量洪流中！
    解析：捕捉到穩定沉澱節點！結構強度：低！
    模擬：混沌真元頻率鎖定…同步！
    執行：“析”！
    這一次，指環的推演似乎抓住了一個相對穩定的能量“渦流”節點！廖峰丹田內，那絲微弱到極致的混沌真元，如同最精密的刻刀，艱難地模仿著指環推演的頻率，在金丹表麵一處裂痕邊緣，極其微弱地一“點”！
    嗡！
    一股無形的漣漪以那“點”為中心蕩開！包裹著金丹裂痕的汙穢粘液，在那個極其微小的區域，仿佛瞬間失去了所有活力，沉澱下來，變得如同死寂的淤泥！而就在這“死寂淤泥”的中心，一點比針尖還要細小、卻璀璨純淨得如同初生星辰般的翠綠色光點，驟然亮起！
    成功析出生機精粹微量）！
    目標：混沌金丹裂痕微小局部）！
    融合：開始！
    那點翠綠光點瞬間融入裂痕之中！
    轟——！
    無法形容的清涼與滋養感，如同久旱沙漠突降甘霖，瞬間從那微小裂痕處蔓延開來！雖然範圍極小，效果微弱，但那種源自生命本源的修複力量，遠超之前任何丹藥或真元的溫養！裂痕邊緣那逸散的本源灰芒，竟被這翠綠光點強行粘合了一絲！裂痕本身，似乎縮小了肉眼幾乎無法分辨的一寸！
    混沌金丹修複度：58.1 → 58.101！
    小數點後第三位的微弱提升！在毀滅的煉獄中，硬生生撬動了一絲生機！
    廖峰猛地睜開眼！布滿血絲的雙眼中，混沌光芒劇烈閃爍，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熾熱！他找到了！在汙穢中攫取生機的鑰匙！雖然艱難，雖然痛苦，雖然效率低得令人發指，但這把鑰匙，能救命！能修複金丹！甚至…可以修複指環！
    他不再猶豫，無視身體的哀鳴和花爺的冷嘲熱諷，如同最偏執的礦工，再次沉入汙穢的深淵，開始了下一次的“析真”！
    旁邊的李二狗，似乎也感應到了廖峰身上那股微弱卻堅韌的、從汙穢中掙紮求生的奇異氣息。他巨大的身軀雖然依舊在痛苦中痙攣，但那雙赤紅的虎目中，屬於凶獸的暴戾和頑強被徹底點燃！他低吼一聲，不再被動承受那汙穢藥力對煞骨的摧殘，而是開始本能地調動體內枯竭狂暴的煞氣，如同受傷的野獸舔舐傷口，主動去撞擊、去撕咬那包裹著骨頭的汙穢能量！每一次撞擊都帶來鑽心劇痛，每一次撕咬都可能讓煞骨徹底崩碎，但他不管！他要在這毀滅中，奪回屬於自己的力量！汙穢？那就用更凶的戾氣去吞噬！
    地窖內，隻剩下兩人痛苦而執拗的喘息聲，以及那堆微弱篝火燃燒垃圾發出的“劈啪”輕響。
    花爺靜靜地看著。看著廖峰一次次在劇痛中抽搐，又一次次強行凝聚心神去捕捉那汙穢中的生機光點，每一次成功的“析真”都伴隨著更猛烈的反噬和一口汙血。看著李二狗如同瘋狂的困獸，用最原始的方式與汙穢和自身的枯竭搏鬥，煞氣與汙穢在他體內激烈衝突，皮膚不斷龜裂又強行愈合。
    他渾濁眼底深處，那絲複雜的光芒越來越亮。他撚動煤塊的手指停了下來，枯瘦的指尖輕輕拂過煤塊表麵那天然的星紋，感受著其中蘊含的、源自天外的冰冷與灼熱。
    “汙穢藏真…腐朽蘊生…薪火…微光…”他沙啞的聲音如同夢囈，隻有自己能聽見，“老怪物找了個好砧板…這‘薪火’，比我想的…燒得旺一點…”
    時間在極致的痛苦與微弱的希望中緩慢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搜查的聲音早已遠去，地窖裏隻剩下兩人粗重的喘息和篝火的微光。廖峰身上的墨綠色粘液顏色似乎變淡了一些，不再那麽粘稠刺鼻，反而透著一股奇異的、沉澱下來的土腥味。他體內的劇痛雖然依舊存在，但那種身體即將徹底崩潰的感覺消失了。混沌金丹表麵的裂痕，極其微小地彌合了一絲絲，修複度艱難地爬升到了58.5。識海中，指環核心那道恐怖的裂痕，雖然依舊猙獰，但被一層混合了汙穢與生機的粘稠能量死死包裹住，結構徹底停止了崩潰，殘存的解析能力穩定在了3.5左右，甚至…似乎對那汙穢能量的“理解”更深了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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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二狗身上的變化更為直觀。他皮膚表麵的龜裂減少了許多，雖然依舊蒼白枯槁，但不再像之前那樣如同枯死的樹皮。脊椎處那團狂暴的能量核心雖然依舊微弱，卻不再像之前那樣紊亂欲散，反而透著一股被強行淬煉過的、內斂的凶悍。玄金煞骨的本源，在汙穢的折磨和自身戾氣的撕咬下，似乎被強行凝練了一絲，代價是體積縮水了一圈，但根基…穩住了！
    “呼…”廖峰長長地、極其緩慢地吐出一口帶著汙濁氣息的濁氣，睜開了眼睛。那雙眼中，疲憊深入骨髓，混沌光芒黯淡，卻多了一種曆經汙穢淬煉後的、難以言喻的沉靜與堅韌。
    他看向角落裏的花爺。
    花爺也正看著他，渾濁的眼睛裏沒有任何讚許，隻有一種仿佛看穿一切的漠然。他隨手拿起那根攪動藥湯的髒鐵棍，撥了撥篝火裏一塊燒得通紅的煤塊。那塊煤塊上，天然形成的星點紋路在火光映照下，竟散發出極其微弱的、仿佛不屬於此界的銀色光點。
    “熬過來了？”花爺的聲音沙啞平淡，“命是暫時吊住了。不過…”他用鐵棍指了指廖峰，又指了指李二狗，“你們這破爛金丹和爛骨頭，隻是被汙穢糊住了裂口，裏麵的傷，離好還遠著呢。離了這鍋‘百穢湯’的壓製，或者再像之前那樣來一下子…”
    他話沒說完，但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他們現在隻是用汙穢強行“粘”住了破碎的根基，脆弱無比，經不起任何折騰。
    廖峰沉默地點點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身體的狀況。混沌金丹的裂痕隻是被暫時包裹壓製，遠未真正彌合。指環核心更是處於一種極其危險的“凍結”狀態。李二狗的玄金煞骨本源損耗嚴重，如同被榨幹了油脂的燈芯。
    “多謝花爺救命之恩。”廖峰聲音嘶啞，但語氣鄭重。他掙紮著想要起身行禮。
    “省了。”花爺不耐煩地擺擺手，“老子救的不是你們，是你們身上那點還沒滅的‘光’。”他渾濁的目光掃過兩人，最終落在廖峰身上，帶著一絲審視，“小子，你剛才…摸到點‘析真’的皮毛了？”
    廖峰心中一震，坦然點頭：“是，僥幸。”
    “哼，運氣也是本事。”花爺不置可否，枯瘦的手指卻點了點篝火中那塊閃爍著微弱銀點的星紋煤塊，“想學嗎？怎麽從爛泥裏，把真金摳出來？怎麽用別人眼裏的垃圾，點你自己的燈？”
    廖峰的心髒猛地一跳！他看著那塊奇異的煤塊，又想起老瘸頭索要的三件奇珍中的“星紋隕鐵”，一個難以置信的念頭劃過腦海。他沒有任何猶豫，強撐著虛弱的身體，深深一躬：
    “請花爺教我！”
    花爺渾濁的眼底，一絲難以察覺的微光掠過。他沒有立刻回答，隻是用那根髒汙的鐵棍，輕輕撥弄著篝火裏的星紋煤塊，看著那點點銀光在跳躍的火焰中明滅不定，如同散落的星辰碎片。
    “代價…可不小。”他沙啞的聲音在地窖的黴味中緩緩飄散，如同深淵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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