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玥那記鳳唳琴音確實霸道，若非鍾鳴帝尊的道韻護住心脈，恐怕此刻已靈脈盡斷。
    這女人的實力遠超預估，本體比靈身強了何止數倍。
    下次再遇，必須得留三分退路。
    “瑜晚……”
    趙晏揉了揉眉心，腦海中閃過小丫頭遞糖時怯生生的模樣。
    仔細想想。
    顧長玥說她死了，可那語氣太過刻意，像是在刻意激怒他。
    若換作是他，絕不會輕易殺死蘇瑜晚這樣的棋子。
    一個握著他贈物、喊著他名字的小丫頭，遠比一具屍體更有用。
    念頭剛起，趙晏猛地睜開眼。
    如果蘇瑜晚是誘餌呢？
    顧長玥算準了他會追查到底，故意放出消息引他入局。
    而軒轅傲清……
    那位帝女素來唯我獨尊，最見不得旁人拿捏她在意的人。
    若是顧長玥以蘇瑜晚為質，逼得軒轅傲清不得不闖造化陵救人，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好深的算計。”
    趙晏低罵一聲，翻身站起。
    眼前是一座懸浮在雲海中的高台，台麵由暗金色的星辰石鋪就。
    上麵布滿刀劈斧鑿的痕跡，散落著無數青銅碎片。
    顯然這裏剛經曆過一場激戰。高台邊緣雕刻著繁複的帝紋。
    雖已模糊，卻仍能看出當年的威嚴，十根盤龍柱孤零零地矗立在四周。
    柱身上的龍鱗還殘留著血跡，仿佛在無聲訴說著曾經的慘烈。
    趙晏循著打鬥痕跡往前走，越靠近高台中央，空氣中的帝威便越發濃鬱。
    當他踏上最後一級石階時，終於看到了軒轅傲清的身影。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古怪。
    軒轅傲清斜倚在一塊斷裂的盤龍柱上，平日裏威風凜凜的帝袍已碎成數縷布條，堪堪遮住要害。
    雪白的肌膚在星辰石的光線下泛著玉般的光澤。
    肩頸處幾道淺淺的血痕蜿蜒向下，非但不顯狼狽，反而像給這尊冰封的帝女鍍上了一層豔色。
    她閉著眼，長睫微微顫抖，眉心緊蹙，顯然正承受著不小的痛苦。
    可即便如此，那微微揚起的下頜依舊帶著與生俱來的傲氣。
    身旁的雜草帶著幾抹緋紅色。
    趙晏看得有些發怔，隨即輕咳一聲移開視線。
    他不是什麽柳下惠，隻是此刻的軒轅傲清氣息紊亂，帝魂都在微微顫抖，顯然是被顧長玥的血蓮所傷。
    比起眼前的春光，這位小金主的安危顯然更重要。
    他放輕腳步上前，每一步都踩在星辰石的凹槽裏，避免發出聲響。
    趙晏再上前半步，目光不經意掃過，才真正看清龍袍碎裂後藏著的風光。
    軒轅傲清的肩線如刀削般利落，卻在肩胛骨下方漾出柔緩的弧度。
    肌膚白得像淬了月光，幾縷破碎的布條斜斜掛著，遮不住那抹驚心動魄的溝壑。
    腰肢緊致得仿佛一握即斷，往下卻驟然散開飽滿的弧度，與修長的玉腿形成極具張力的曲線。
    連大腿根處細密的肌膚紋理都清晰可見，混著幾點淡紅梅痕，像雪地裏落了胭脂。
    偏生她脖頸微揚，下頜線繃出慣有的傲氣，這般脆弱與強勢交織，反倒比全然的裸露更勾人。
    他指尖微動，終究是避開了那些刺眼的布條，伸手攬住她的腰。
    入手處肌膚溫熱，帶著一絲不正常的滾燙。
    那是一股不正常在灼燒。
    趙晏稍一用力，便將人打橫抱起，軒轅傲清下意識輕哼一聲，依舊沒有意識。
    隻是睫毛顫得更厲害，碎發掃過他的腕間，帶著淡淡的龍涎香。
    他將她抱到高台西側的盤龍柱旁，柱身粗壯需兩人合抱，鱗甲紋路裏還嵌著幹涸的金紅血跡。
    趙晏小心地讓她倚坐其上，又扯過自己的外袍，三兩下撕成寬條，替她簡單遮掩住要害。
    動作算不上溫柔，卻難得帶著幾分耐心。
    趙晏皺眉看著她泛白的唇，正琢磨著要不要強行喂點藥。
    一道清越如玉石相擊的女聲突然在高台響起，“這丫頭性子倔不肯散功，再拖片刻，就算神仙來了也救不回。”
    趙晏猛地轉頭，隻見高台東側的雲海中，一道身影正緩緩走來。
    那女子身著月白道袍，衣袂上繡著周天星鬥，行走時腳下竟有無形的蓮台綻放。
    每一步落下，周圍的星辰石便亮起一道古紋。
    她麵容模糊，仿佛籠罩在永恒的光暈裏，隻能看清一雙眸子，深邃得像藏著萬古星河。
    周身散發的帝威比軒轅傲清厚重百倍，卻不帶半分殺伐氣，隻有曆經歲月沉澱的平和。
    “你是誰？”
    趙晏將三柄劍護在身前，掌心龍氣暗湧。
    這身影給他的感覺，竟比顧長玥的本體還要震撼。
    女子在三丈外停下，目光掃過軒轅傲清，又落在趙晏身上，聲音帶著幾分笑意，“吾名造化，此陵便是吾之居所。”
    趙晏瞳孔微縮。
    造化大帝？
    那位傳說中開辟此陵、留下無盡機緣的上古大帝，竟然還留下了虛影？
    “不必緊張，”造化大帝的虛影抬手，指尖劃過虛空。
    一道柔和的光落在軒轅傲清眉心，她蹙著的眉頭頓時舒展些許，“吾早已坐化，隻剩一縷殘念守在此地，等一個能破開光幕的有緣人。”
    她看向趙晏，眸中星河流轉，“你能進來，倒是出乎吾的意料。
    趙晏望著那道周身流轉著星輝的虛影，眉梢微挑。
    古籍裏記載的造化大帝向來以帝威蓋世著稱，從未提及過性別，此刻看來竟是位女子。
    月白道袍下隱約可見的輪廓帶著一種兼容天地的氣度。
    既非柔弱亦非剛硬，倒像是將陰陽二氣揉碎在了骨血裏。
    更讓他意外的是，曆經數個時代更迭，連天道都已隱沒，這縷殘魂竟還能保持如此清晰的形態。
    道韻流轉間，仿佛與整座高台融為一體。
    “前輩以女子之身證道成帝。”
    趙晏拱手行禮，語氣裏難得帶了幾分真切的敬意，順勢避開了“道侶”二字。
    “久聞前輩開辟造化陵，留下無數機緣，晚輩心中早已敬仰萬分。”
    “方才見前輩出手，傲清氣息平穩了些，想來她的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