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仙官臨濁浪,淨土納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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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官臨濁浪,淨土納新塵
鹹腥的海風裹挾著南海特有的濕濁與戰後殘留的焦糊氣息,吹拂著千瘡百孔的東莞港。巨大的木質樓船傾覆在汙濁的海水中,斷裂的桅杆如同巨獸的殘骸。碼頭區堆積著來不及清理的瓦礫和焦黑的貨物殘骸,空氣中彌漫著海腥、硝煙、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血腥味。劫後餘生的人們在廢墟中麻木地翻找著,眼神空洞,間或有壓抑的哭泣聲傳來。歸墟海淵的驚天異變、金仙大戰的餘波、以及昨日的刺殺混戰,給這座帝國南疆的繁華巨港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創傷。
就在這片破敗與哀傷之中,一艘樣式古樸、並不起眼的青玉色官船,如同滑行般平穩地靠上了唯一尚算完好的軍用碼頭。船身刻著“桂中州·寶山縣令”的銘文,船頭立著一道身影。
郭思彤吞天獸寶山縣令)身著一襲洗得發白卻纖塵不染的青色道袍,外罩代表七品縣令的玄色鵪鶉補服。他身姿挺拔如修竹,麵容溫潤似暖玉,三縷長須隨風輕拂,眼神平和深邃,仿佛蘊含著悲憫眾生的智慧。在這滿目瘡痍的背景下,他這身“仙風道骨”的裝扮與從容氣度,如同汙泥中綻放的青蓮,瞬間吸引了碼頭上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些維持秩序、神情疲憊的軍士和低階修士。
“寶山縣令?桂中州那個窮鄉僻壤?” 一個負責碼頭登記的小吏低聲嘀咕,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這種時候跑來廣南州添什麽亂…”
郭思彤仿佛沒聽見,步履從容地踏上碼頭。他的目光看似溫和地掃過廢墟和災民,實則本源感知早已如同無形的巨網悄然張開:
能量流: 混亂駁雜!殘存的歸癸水靈氣溟)、狂暴的金仙劍氣常冰文)、陰毒的巫蠱詛咒趙子陽)、浩然文氣孔明丘突破殘留)、凡人的絕望情緒…如同打翻的調色盤,充斥空間。其中幾縷微弱但精純的歸墟本源氣息和常冰文殘留的鋒銳劍氣,讓他丹田內的《萬象歸元書》白玉轉輪微微發熱,如同饑餓的猛獸嗅到了血腥。
生命本源: 密密麻麻,大多微弱如風中殘燭災民),夾雜著一些稍強的光點修士、軍士)。而在這些光點中,幾個帶著明顯“天地宗”功法烙印、卻虛弱惶恐的靈魂印記,如同黑夜中的螢火,清晰映入他的感知——正是之前被他“請”入微塵淨土的天地宗弟子!看來高夢潔已經按計劃將他們“合理”派來廣南州“協助救災”了。
空間波動: 極其不穩定!歸墟海淵的崩潰撕裂了此地的空間結構,殘留著許多細微的裂縫和扭曲點。這對他而言是天然的掩護,但也意味著…道心裂痕處傳來一陣針紮似的隱痛,提醒他此地的空間亂流可能引動自身隱患。
“縣令大人!” 一名身著低級軍官服飾的修士快步上前,雖難掩疲憊,但禮節周全,“下官東莞港協防營校尉,李魁。不知大人遠道而來,所為何事?可有州牧衙門的通關文書?” 他語氣帶著公事公辦的疏離,顯然對這位“窮縣”縣令的突然造訪充滿警惕。
郭思彤微微一笑,如春風化雨,瞬間衝淡了李魁的戒備。他袖袍輕拂,一枚溫潤的玉質官符山河鎮圭的投影)和一份蓋著桂中州牧大印的文書憑空出現,懸浮於李魁麵前。
“李校尉辛苦。” 郭思彤聲音溫和清朗,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本官郭思彤,奉桂中州牧鈞令,聽聞廣南州東莞港遭逢大難,生靈塗炭,特攜本縣部分擅長土木營造、醫道丹術的修士前來,略盡綿薄之力,協助救災安民。此乃通關文書與人員名冊,請校尉查驗。”
文書內容無懈可擊,人員名冊上赫然列著“天地宗弟子一百二十名”,修為從煉氣到大乘不等,備注為“自願參與救災,積累功德”。李魁快速掃過,又感知了一下官符上純正的王朝氣運烙印,緊繃的臉色稍緩。
“郭大人高義!廣南州遭此大難,正需八方援手!” 李魁抱拳,語氣多了幾分真誠,“隻是…港口損毀嚴重,物資匱乏,恐怠慢了大人和貴屬。”
“無妨。” 郭思彤擺擺手,目光投向遠處哀鴻遍野的災民聚集區,眼中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絲悲憫,“救災如救火,豈能拘泥小節?本官觀此地災氣彌漫,恐生疫癘,當務之急,需先淨化水源,安撫民心。”
說罷,他不再多言,向前一步,立於碼頭邊緣。雙手在胸前結出一個古樸玄奧的印訣——並非道法,而是《萬象歸元書》 的起手式!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能分解萬物本源的奇異波動,以他為中心悄然擴散!這波動極其隱晦,若非金仙級存在刻意探查,絕難察覺。但在郭思彤的精準操控下,它如同無形的觸手,瞬間探入汙濁的海水與空氣中!
分解!同化!吞噬!
海水中致命的腐屍毒素、巫蠱殘留、硝煙顆粒…被無形的力量從分子層麵剝離、崩解,化作最原始的、無害的氫氧原子水分子重組),部分精純的水元力則被悄然導引,匯入他袖中隱藏的山河鎮圭,滋養著出現細微裂痕的本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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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彌漫的絕望、恐懼等負麵情緒能量,以及駁雜的怨氣、死氣…如同被黑洞吸引,無聲無息地匯入郭思彤的靈台,被“微塵淨土”世界邊緣新開辟的一片“哀思湖”所吸納、沉澱。這些負麵能量對普通修士是毒藥,但對他的世界而言,卻是構築“生死輪回”雛形、豐富世界法則的“特殊養分”。
最精妙的是,幾縷飄散在空氣中的、屬於常冰文的鋒銳金仙劍氣碎片,也被他敏銳捕捉!《萬象歸元書》全力運轉,白玉轉輪瘋狂旋轉,試圖將這蘊含著金仙法則的“美味”分解吞噬!然而,劍氣碎片雖微弱,本質卻極高!強行分解下,郭思彤袖中的山河鎮圭本體猛地一震,那道細微的裂痕似乎又延長了一絲!他臉色微微一白,道心裂痕處傳來更清晰的刺痛,立刻果斷放棄,任由那幾縷劍氣自行消散。
在外人看來,隻見這位寶山縣令手掐法訣,周身泛起柔和純淨的玉色光暈。緊接著,以他腳下碼頭為中心,汙濁的海水如同被無形的淨水器過濾,迅速變得清澈湛藍!空氣中彌漫的焦糊和腥臭味也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雨後山林般的清新氣息!甚至,天空開始匯聚起蘊含靈氣的薄薄雲層!
“這…這是?!” 李魁和周圍的軍士、災民都驚呆了!他們何曾見過如此神乎其技的“淨化”手段?這效果比高階的“甘霖咒”、“清心訣”強了何止百倍?!
“仙官!是真正的仙官老爺顯靈了!”
“老天開眼!派神仙來救我們了!”
災民們激動得熱淚盈眶,紛紛朝著郭思彤的方向跪拜下去,口中念念有詞,充滿了感激與虔誠。絲絲縷縷精純的“信任”與“感恩”念力,跨越空間,源源不斷地匯入郭思彤的“微塵淨土”,讓那方小世界的光輝都明亮了一分,也稍稍撫平了他因強行分解金仙劍氣而加劇的道心刺痛。
“降雨。” 郭思彤感受著世界傳來的舒泰反饋,臉上悲憫之色更濃內心卻在計算著新增的念力轉化率),口中輕吐二字。
淅淅瀝瀝!
蘊含著微弱靈氣的清涼雨絲,溫柔地灑落在飽受創傷的東莞港。雨水衝刷著汙穢,滋潤著幹涸的土地,也仿佛洗滌著人們心中的恐懼和絕望。這不是普通的雨,而是郭思彤調用“微塵淨土”世界本源之力,混合著剛剛分解提純的水元力降下的靈雨!雖然量不大,但對災民的身體恢複和精神安撫有著奇效。
“郭大人真乃神人也!” 李魁徹底服了,深深一躬到底,語氣充滿了敬畏。此刻在他眼中,這位來自“窮縣”的縣令,絕對是深藏不露的得道真仙!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郭思彤淡然收訣,玉色光暈內斂。他目光轉向李魁,溫聲道:“李校尉,本官帶來的人手,煩請安排一處空地,讓他們即刻著手搭建臨時居所,救治傷患。所需木石…” 他目光掃過碼頭堆積的斷裂船板和廢墟瓦礫,“此地廢料頗多,稍加整治,即可利用。”
“是!下官遵命!這就去辦!” 李魁立刻領命,態度恭敬無比。
就在這時,一艘裝飾華麗、掛著“工部督造”旗幟的快船蠻橫地擠開其他船隻,靠上碼頭。一個穿著六品鷺鷥補服、大腹便便的官員在隨從簇擁下走下船,看到正在有序分發物資郭思彤船隊帶來)的天地宗弟子和被淨化的環境,眉頭一皺,尖聲喝道:
“哪來的閑雜人等在此喧嘩?此地重建由工部全權負責!無關人等速速退開!這些物資,一律充公,統一調配!”
此人乃工部派駐東莞港的主事,王德發,人仙初期修為,仗著京官身份和重建的油水,氣焰囂張。
李魁臉色一變,正要解釋。郭思彤卻已上前一步,臉上依舊掛著溫和的笑容,對著王德發微微一揖:
“原來是工部王主事。下官桂中州寶山縣令郭思彤,奉州牧之命,特率本縣修士前來協助救災。些許粗陋物資,聊解災民燃眉之急,還望主事行個方便。”
“寶山縣令?哼!” 王德發鼻孔朝天,看都不看郭思彤遞上的文書,“桂中州的手也伸得太長了!此地重建,自有工部章程!爾等速速將物資交出,人員聽候調遣!否則,耽誤了重建大事,爾等吃罪不起!” 他感應到郭思彤隻是“真仙”境界,更是肆無忌憚。
郭思彤臉上的笑容不變,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冰冷的漠然。一隻聒噪的蒼蠅。他維持著揖禮的姿勢,口中卻似自言自語般低吟:“《玉宸采微篇》…塵歸塵,土歸土…”
無人察覺的微觀層麵,王德發腳下碼頭木質結構中的纖維素長鏈,在他精妙絕倫的操控下,於幾個關鍵的分子節點處…無聲斷裂!
哢嚓!
一聲輕微的脆響!
王德發腳下那塊看似厚實的木板,毫無征兆地從中斷裂!
“啊——!” 王德發猝不及防,驚叫著連同斷裂的木板一起,噗通一聲栽進了剛剛被郭思彤淨化過的清澈海水裏!變成了落湯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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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主事!”
“大人!”
隨從們手忙腳亂地去撈人。
郭思彤“驚訝”地後退半步,一臉“關切”:“哎呀!王主事怎如此不小心?想是連日操勞,心神恍惚了?快!快扶王主事上來!李校尉,速取幹淨衣物和薑湯來!” 他指揮若定,語氣真誠,仿佛剛才那分子層麵的“小手術”與他毫無關係。
周圍的災民和軍士看著王德發的狼狽相,想笑又不敢笑,心中對這位“郭青天”的敬仰更添幾分——看,連囂張的京官在郭大人麵前都“失足”落水了!
李魁強忍笑意,連忙應聲去辦。
郭思彤不再看水裏撲騰的王德發,目光投向港口深處,那殘留著濃鬱金仙劍氣與空間撕裂痕跡的方向常冰文最後離去處),以及更遠方,歸墟海淵所在的幽暗海域。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撚動著袖中的硨磲念珠由吞噬的生蠔殼精煉而成),心中低語:
“常冰文…金仙本源…還有那逃脫的‘溟’…這廣南州的水,夠渾,也夠肥。”
“龍宮的人情…也該用用了。南海之下,或許有‘老朋友’知道那隻小鯨魚躲在哪裏…”
他臉上悲天憫人的神情依舊,但深邃的眼眸中,屬於吞天獸的古老貪婪與深沉算計,如同海底的暗流,悄然湧動。東莞港,這片剛剛被他“淨化”過的土地,已然成為他新的獵場入口。優雅的掠食者,踏入了風暴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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