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陽將右手隱於袖中，跟隨眾人返回紫霄仙宗。山門前的青石階上，他腳步微頓，掌心邪紋如活物般蠕動，又迅速隱沒。
    "沐陽？"程禹回頭，青藤劍感應到異樣，劍尖微微指向少年。
    "無礙。"林沐陽搖頭，道劍骨青光流轉，將掌心最後一絲異樣壓下。
    陸長生走在最前，桃木劍已重新發芽，嫩葉上沾著葬劍崖的晨露。他忽然駐足，劍尖輕點山門石碑。碑上"紫霄"二字泛起漣漪，護山大陣無聲運轉，將一縷試圖遁走的血霧絞碎。
    "宗主！"莫懷遠捧著劍典匆匆趕來，"剛收到青冥劍派傳訊，他們鎮派劍器昨夜無故震顫，劍身上多了三道血痕。"
    楚雲河撫過腰間新得的鐵劍——這是他用斷劍殘片重鑄的，聞言眉頭緊鎖："看來邪劍餘孽不止一處。"
    紫霄劍閣正殿，十二峰首座齊聚。蘇晚雪冰魄劍懸於案上，劍身映照出各派傳來的緊急劍訊：焚天宗離火劍池沸騰如血，玄冰穀劍碑無故龜裂，天劍閣劍塚傳出詭異劍鳴……
    "所有異象，皆發生在葬劍崖之戰後。"程禹指尖青藤纏繞劍訊玉簡，"邪骨雖毀，但其劍意已散入諸派。"
    林沐陽靜立殿角，右手不自覺握緊。掌心邪紋微微發燙，竟與玉簡上的血痕產生共鳴。他猛地抬頭，正對上陸長生深潭般的目光。
    "劍閣典籍記載，"陸長生桃木劍輕點案幾，"上古有"劍瘟"之劫，中者劍心蒙塵，終成劍傀。"
    殿外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趙寒舟跌撞闖入，手中木劍斷成兩截："宗主！山下村莊……全村練劍，劍招皆逆！"
    青柳村炊煙依舊，卻無半分人聲。村口老槐樹下，數十村民機械地演練劍式，動作整齊劃一卻處處逆練。最令人心驚的是，他們手中皆是尋常農具，此刻卻散發著淩厲劍氣。
    "鋤頭化劍……"莫懷遠劍典自動翻頁，"這是劍瘟第三階段。"
    楚雲河鐵劍出鞘三寸，劍氣掃過最近的老農。那老農不閃不避，反手一鋤劈來，招式竟是玄天峰"劈山式"的逆練版本！
    "別傷他們！"林沐陽道劍骨青光外放，形成屏障擋住劍氣。他右掌按在老農額頭，邪紋突然活躍，竟順著指尖爬向對方眉心。
    "沐陽！"程禹青藤劍卷住他手腕，卻見老農眼中血色褪去，茫然倒地。
    陸長生桃木劍突然刺入地麵，嫩芽瘋長成參天巨樹。葉片飄落處，村民接連昏睡，手中"劍器"紛紛墜地。
    "劍瘟可解。"宗主收劍入鞘，"但需找到源頭。"
    紫霄丹房內，被救回的村民躺在玉榻上。莫懷遠以劍典金光掃描其經脈，突然驚呼："他們體內有劍種！"
    畫麵映照在虛空：每位村民丹田處都懸浮著一枚血色劍種，形態與各派鎮宗劍器一模一樣，隻是通體邪紋密布。
    "有人在模仿各派劍道本源！"程禹青藤劍尖發顫，"這需要同時精通十二派劍訣……"
    林沐陽右掌邪紋突然灼痛。他低頭看去，掌心紋路竟組成微型劍陣，與村民體內的劍種遙相呼應。少年猛地握拳，抬頭正欲開口，劍閣警鍾突然自鳴！
    "報——"趙寒舟踉蹌衝入，"焚天宗急訊，離火劍……化形遁走了！"
    焚天宗赤焰峰上，岩漿池空空如也。池邊跪著七名焚天長老，每人胸口插著一柄赤紅小劍，劍身不斷抽取他們的本命真火。
    "離火劍……成精了？"程禹青藤劍探查岩漿池底，帶回一塊灼熱的劍鞘殘片。
    陸長生桃木劍挑起殘片，嫩葉卷曲發黑："不是成精，是被附體。"劍尖輕劃，殘片上浮現與林沐陽掌心同源的邪紋。
    "宗主！"楚雲河從殿外掠入，手中鐵劍嗡嗡震顫，"剛收到消息，玄冰穀的寒螭劍、青冥派的幽泉劍，都在同一時刻自行飛遁！"
    林沐陽突然按住右掌，邪紋不受控製地蔓延至手腕。他痛苦跪地，道劍骨青光與邪紋激烈對抗。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少年右臂衣袖盡碎，露出爬滿邪紋的手臂——那些紋路，正逐漸組成一柄劍的形狀。
    "壓製住它！"程禹青藤劍化作萬千細絲，纏繞林沐陽右臂。藤蔓剛觸及邪紋，便迅速碳化脫落。
    陸長生桃木劍點在少年眉心，"道"字印浮現。青光與邪紋在經脈中交鋒，林沐陽七竅滲出淡金色血珠。
    "它在……召喚那些劍……"少年牙關緊咬，"我能感覺到……"
    莫懷遠劍典突然飛至林沐陽頭頂，投下金光掃描。典籍嘩啦翻動，最終停在空白頁上，浮現驚人結論：道劍骨正在轉化為——劍門！
    "不好！"楚雲河鐵劍出鞘，"那些遁走的鎮派劍器，是要以沐陽為容器重組邪劍！"
    紫霄禁地，封劍台上。林沐陽被七十二道封魔鏈鎖住，道劍骨青光與邪紋仍在拉鋸。台下，十二峰首座各持本命劍器，組成淨化劍陣。
    "宗主，真要如此？"程禹不忍道，"一旦施展"斬念劍訣"，沐陽的劍道根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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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長生桃木劍懸浮於林沐陽頭頂，劍尖朝下："劍骨可碎，紫霄不可墮。"
    少年聞言抬頭，眼中清明與血色交替："師父……動手吧……"
    桃木劍緩緩落下，嫩葉飄零。就在劍尖觸及天靈刹那，異變陡生！林沐陽右臂邪紋突然暴起，化作血色劍芒直刺陸長生心口！
    "鏘——"
    楚雲河鐵劍橫擋，劍身應聲而斷。血色劍芒去勢不減，卻在觸及陸長生衣襟時被無形劍氣震散。
    "你不是沐陽。"陸長生袖中滑出一柄木匕首，抵在少年喉間，"邪劍，現形吧。"
    "林沐陽"嘴角扭曲，發出沙啞笑聲："不愧是紫霄宗主。"話音未落，少年右臂邪紋爆裂，整條手臂化為血劍劈向劍台禁製！
    封魔鏈寸斷，十二峰劍陣劇烈搖晃。莫懷遠劍典護主自動展開，卻被一道血劍餘波撕成兩半。
    "它占據了沐陽半身！"程禹青藤劍化作牢籠罩下。
    血劍狂笑："晚了！"林沐陽左半身道劍骨突然黯淡，右臂血劍暴漲，一劍劈開禁地穹頂，化作血虹遁向天際——那裏，三道劍光正破空而來：離火、寒螭、幽泉！
    紫霄上空，血虹與三柄鎮派邪劍匯合。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柄劍都帶著原主的特征：離火劍纏繞著焚天長老的本命真火，寒螭劍滴落玄冰穀主的精血，幽泉劍上還穿著青冥派首席弟子的半截殘軀。
    "還不夠……林沐陽"右臂血劍輕顫，邪紋蔓延至脖頸，"還差八柄……"
    陸長生踏空而至，桃木劍已生出九片新葉。每片葉子都刻著一道基礎劍式，此刻正流轉不息。
    "你以為，憑這些就能阻我？"血劍獰笑，林沐陽左眼突然恢複清明，艱難開口："師……父……斬我……"
    "不必。"陸長生劍指輕劃，九片劍葉脫落，在虛空組成圓環，"紫霄弟子，布劍。"
    十二峰首座聞言，同時棄劍結印。令人震驚的是，他們棄掉的本命劍器並未墜落，而是懸浮空中，劍尖朝外——竟是以身為鞘，布下前所未有的大陣！
    "紫霄禁術，"莫懷遠喃喃道，"人劍換位……"
    十二位首座肉身迅速玉化，化作劍鞘形態。而他們的本命劍器卻靈性暴漲，劍身上浮現出各自的麵容虛影。
    陸長生桃木劍居中調度，九片劍葉分別沒入九柄劍器。剩餘三柄則由楚雲河、程禹和莫懷遠操控，組成最後陣眼。
    "可笑！林沐陽"血劍橫掃，離火、寒螭、幽泉三劍同時攻來，"區區人劍陣……"
    話音戛然而止。桃木劍突然穿透虛空，直接釘入少年眉心！九片劍葉在識海中綻放，化作最基礎的九式劍訣，將肆虐的邪念暫時壓製。
    "沐陽，"陸長生聲音穿透血色迷霧，"還記得劍閣石碑第一式嗎？"
    林沐陽左眼青光暴漲，道劍骨殘餘力量全部湧向右手。邪紋劇烈反抗，卻在觸及最基礎的"刺"字訣時突然凝滯。
    "這是……"血劍驚怒交加，"紫霄起手式？！"
    少年左臂艱難抬起，以指代劍，在空中劃出歪歪扭扭的軌跡——正是三歲稚童初學劍時，最笨拙的"點"字訣。
    這一"點"，卻讓離火、寒螭、幽泉三劍同時震顫。劍身上邪紋褪去三分，露出原本的劍器真容。
    "不可能！"血劍瘋狂掙紮，"區區基礎劍式……"
    "正因為基礎，"陸長生桃木劍徹底粉碎，化作萬千光點融入大陣，"才最接近劍道本源。"
    十二柄人劍同時刺來，每柄都帶著最純粹的劍意。血劍左支右絀，邪紋被層層剝離，最終露出核心——竟是一滴晶瑩血珠，內部封印著半截指骨！
    "這是……"莫懷遠瞳孔驟縮，"祖師的劍指骨？！"
    血珠中，指骨輕輕顫動，發出沙啞歎息："三百年謀劃，終究功虧一簣……"
    林沐陽趁機奪回右臂控製權，道劍骨全力爆發，將血珠逼出體外。就在血珠即將遁走的刹那，十二人劍合圍，組成劍籠將其困住。
    陸長生並指如劍，點向血珠："該結束了。"
    突然，血珠自行炸裂，指骨化作流光射向西方——那裏，隱約傳來五道淩厲劍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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