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了等於沒說……江輕腹誹吐槽。
    他認真打量夢晚舟，黑色風衣遮住枯瘦如柴的身體，臉上沒有任何血色，一雙眸子蘊含淡淡憂傷，單單從這雙眼睛就可以判斷，對方活著的時候，顏值一定不低。
    沉吟片刻，江輕把紅豆冰沙放在桌麵，“我這算完成任務了嗎？”
    夢晚舟不答反問，“是啊，完成了嗎？”
    這笑容看得江輕頭皮發麻，心中一萬句“曹尼瑪”如鯁在喉。
    錯了？
    不對，他在唬我！
    根據已有線索，答案絕對是這碗紅豆冰沙。
    唉……好奇心害死貓，早知道放在門口，我非要進來幹嘛？
    種種念頭在腦海中浮現，江輕身體僵硬，想逃，逃得掉嗎？
    夢晚舟惡趣味的欣賞這一幕，緩慢走近，右手觸碰碗邊，眼神柔和三分，娓娓訴說：
    “原本我的遊戲叫‘尋愛’，遊戲場地是整座城市，分別要在學校、醫院、公園、城中村……七個地方找到七塊記憶碎片和七封信。”
    “後來我累了，反抗祂的命令，祂就給我降級到‘新手村’。”
    “我樂得清閑，改變了遊戲場地和線索，三年來沒有殺一人。”
    “你們分析我不能離開地下室，實則在我的遊戲中，規則就是沒有規則，我可以瞬間殺死你們所有人。”
    聽了這話，江輕反而放鬆下來，自顧自坐到椅子上。
    “所以……你想表達什麽？”
    夢晚舟也坐了下來，“還不理解？這不叫放水，這叫放了一片汪洋大海。”
    “那個叫馮瑤瑤的女孩，上次遊戲中，十名演員，就她一人活了下來，那對夫妻，上次遊戲中，十二名演員，活下來兩人。”
    “我很仁慈，不是嗎？”
    江輕點點頭，禮貌地說了一聲，“謝謝。”
    麵容枯瘦的夢晚舟愣住，嘴裏念叨“謝謝”兩個字。
    他撲哧笑出聲，“你是第一個對詭異說謝謝的人類。”
    詭異……江輕眉毛一挑。
    “鬼和詭異有什麽區別？”
    夢晚舟手指延伸出一條紅線，卷起不遠處的勺子，端起紅豆冰沙。
    “整點？思琪廚藝一級棒！”
    誇自己女朋友時，他嘴角笑容一點都壓不住。
    江輕搖搖手婉拒。
    “不吃算了。”夢晚舟扒拉一口紅豆冰沙，邊咀嚼邊告知，“詭異比鬼強大，是生前覺醒奇跡的人類，正常情況，五級難度的遊戲遇不到詭異……差點忘了，你是新人，不懂難度分級。”
    “25場遊戲，按照1、3、5、7、9的場數，分為五個等級。”
    “5級難度為‘新手’，一共9場，4級難度為‘絕望’，一共7場，以此類推……我原本是3級難度的詭異，我的遊戲中……絕無生還。”
    “不過……剛才也說了，我得罪了祂，被派來‘新手村’。”
    “我果斷擺爛，三年不殺一人。”
    安靜傾聽，江輕表麵無動於衷，內心卻掀起大浪。
    這相當於，他第一次參加任務，難度就是“絕望”中的“絕望”，若非夢晚舟擺爛，百分之一百全軍覆沒！
    感謝“上班”擺爛的鬼。
    江輕手心手背都是汗，同時各種疑惑也接踵而至。
    “你生前也是一名演員？”
    “對。”夢晚舟大大方方承認。
    “夜思琪也是？”
    夢晚舟搖搖頭，“她不是。”
    “不是？”江輕震驚，“你，你愛上了書中的人！”
    幹飯一半的夢晚舟放下勺子，目光如炬，一本正經道：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這真是書中世界？誰來判定這是一個虛假的世界？就憑我們的記憶？但……記憶可以被篡改！”
    “退一萬步，世界是假的又如何？”
    “夜思琪愛夢晚舟，夢晚舟愛夜思琪……愛是真的。”
    見江輕一臉呆滯，他輕笑一聲：
    “想笑就笑吧，反正我不是第一次被嘲笑。”
    “思琪家境一般，但當年是大學女神，許多人嘲笑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後來，思琪胃癌晚期，她父母和弟弟都選擇了放棄治療，隻有我不離不棄，他們笑我傻，笑我戀愛腦，笑我白癡。”
    世間文字千千萬，唯有情字最傷人。
    緩過神，江輕搖頭，無比認真道：
    “你誤會了，我沒有要嘲笑你的意思，在我看來，這世間唯有癡情不容他人取笑。夜思琪很幸運，短暫的一生中遇見了你。”
    “你很……溫柔。”
    夢晚舟嘴角上揚，“知道我為什麽深愛思琪嗎？”
    “別人都用溫柔來形容我，隻有她用我來形容溫柔。”
    我……江輕深呼吸平複情緒。
    這他媽被硬塞一嘴狗糧！
    夢晚舟很嘚瑟，他喜歡在別人麵前秀恩愛，死了也一樣。
    鐵門外傳來一些聲響，江輕凝眸，“最後一個問題，每一個完成任務的人，你都會跟他聊這些？”
    他感覺不對勁，尤其對方看他的眼神。
    “不。”夢晚舟陰森森一笑，“你是第一個見到我的人，曾經在三級遊戲中，見到我的演員都死了。五級遊戲中，我不會給他們開門，隻要端著蛋炒蛋站在門口，就算遊戲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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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安湧上心頭，江輕強裝鎮定，“我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演員。”
    他大腦飛速轉動，思考逃生的辦法，投降行不行？
    俗話說……打不過就加入唄。
    夢晚舟一字一頓，“你不平凡，這雙眼睛很美……像一個人。”
    “江輕，我輸了，你接受嗎？”
    接受？什麽鬼？
    “我……不接受。”江輕反其道而行之。
    ？？？
    夢晚舟瞪眼，一條紅線捆綁住江輕的左手，“我的奇跡叫‘相思’。”
    “這是相思線，一頭捆綁你，另一頭……無論捆綁誰，你們都會相愛。外麵五個人，你喜歡宋平安？還是陳天嶽？”
    “陳天嶽體格不錯，你這小身板……嗬嗬。”
    江輕怒極反笑，“好好好，月老的工作你也要搶。”
    “牽線就牽線，還男的與男的，你做個人行不行！”
    夢晚舟攤攤手，“我沒法做人了，最後問你一遍，我輸了，你接受嗎？”
    “你到底要幹嘛？”
    “這不是答案。”
    望著相思線另一頭飄向鐵門，江輕下半身一緊，咬牙道：
    “我接受！”
    下一秒，夢晚舟的身體逐漸透明，意味深長道：
    “別緊張，我們還會相見。”
    “那女人的屍體不要燒掉，她會取代我，成為這裏的新主人。”
    “記住，遊戲才剛剛開始。”
    夢晚舟消失不見，江輕鬆了一口氣，對方給他的壓迫感太強。
    他掃視一圈出租屋，起身走出斑駁鐵門，一步步來到客廳。
    不知不覺，天已經亮了，黎明的金光揮灑，一群人正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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