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音這一招，江輕唯手熟爾。
    從“莊醫生”任務開始，他對這一招愈發熟練，甚至算計過詭異。
    寧初雪立馬發動“讀心”。
    聽見的心聲是：
    三點一四一五九二六……
    你肯定在對我“讀心”，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你的表情說明了一切，我預判的沒錯，對吧？
    三點一四一五九二六……
    還不說話？
    我數三聲，一定砍死你，三……
    寧初雪一顆心拔涼拔涼，收回“讀心”，癱軟地坐在椅子上。
    “我……我說。”
    “上午，我去找了程野……”
    脖子上仿佛架著一把刀，寧初雪無奈，一五一十講述。
    什麽“寧死不屈”不存在的，任務中就隻有一個目標：活下去。
    她選擇與程野交易，隻是覺得，這樣活下去的概率更高一些。
    聽完，江輕拍手叫好，“寧初雪啊寧初雪，你給我上了一課。”
    老實少年布局別人，江輕布局老實少年，寧初雪布局江輕，程野布局寧初雪。
    局中局中局中局。
    江輕感慨，“不愧是程野，不愧是‘讀心’，城府不是一般的深！”
    “唉……”寧初雪歎了一口氣，視死如歸道，“你要殺了我？可以不折磨我嗎？讓我體麵一點，求你！”
    作為一名“女演員”，作為一名“女神”，她很害怕一件事。
    “你與程野玩過‘真心話’遊戲了嗎？”江輕不答反問。
    寧初雪搖頭，“沒有。”
    “我是一個利益至上的人。”江輕意味深長一句。
    寧初雪一聽就懂，苦笑一聲：
    “所以，我還能活到早上，活到幫你獲取一條線索，對嗎？”
    “聰明。”江輕點了點頭，“你也可以嚐試逃走，逃得掉的話。”
    書桌前，寧初雪絕望搖頭，“程野說，你擁有‘詭異級’實力，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逃走……幾乎天方夜譚。”
    “謝謝你……沒有選擇侮辱我。”
    江輕眉毛一挑，很不喜歡聽這種話，“我有妻子。”
    “那又如何？”寧初雪冷冷道，“對男人而言，隻要女人足夠性感和漂亮，就一定想睡她，與她發生關係，這是本能的欲望。”
    或許是知道快死了，寧初雪打開冰箱，取出一瓶氣泡酒，扭開瓶塞喝了一口，借著月光與燈光，吐露心聲：
    “我很喜歡聽歌，許多歌詞，初聽不知曲中意，再聽……嗬嗬！”
    “我二十一歲穿書，第一次任務就嚇尿了，還被一個男人侮辱。”
    “我一個大三的學生，遭受這些事，沒有瘋掉，真是一種奇跡。”
    “喝點？”寧初雪將手中酒瓶遞過去。
    江輕麵無表情，“不喝。”
    “真警惕。”寧初雪啞然失笑，又喝了一大口，繼續講，“幸運的是，我第一次任務就覺醒了奇跡。”
    “這是一種很差！很差很差的奇跡！‘讀心’毀了我的一生！”
    “我以為……原主的父母很愛原主，可聽見他們的心聲才明白，人性的惡，無窮大。”
    “原主學表演專業，父母明麵上對她好，心裏隻是把她當做賺錢的工具，還希望原主，不，希望我去勾引導演。”
    寧初雪起身，走到陽台前，坐在冰涼的地板上，望著遠方。
    “都說人生不過起起落落，可我呢？落下去，一直落落落。”
    “每次任務後，我精神壓力很大，我嚐試談戀愛……媽的，都隻是想睡我。”
    “我去旅遊，去結交朋友，沒有一個真心。”
    “我討厭‘讀心’這個能力，可又按耐不住，總想聽一聽身邊人的心聲。”
    “二十七歲那年，我事業有成，想過自殺，呼……我真是一個矛盾的人，想死又不敢死……我感覺自己活在一個透明的世界，我知道身邊所有人的秘密，好痛苦……真的痛苦。”
    “你可能沒什麽感覺……人永遠無法感同身受別人……有的男人也許一句話就淚崩，也許在別人眼裏，這樣的男人好可笑，好懦弱……但我們不知道，他經曆過什麽，又有什麽資格笑話一個人？”
    “我的意思……我的意思……”
    酒瓶滾落在地，寧初雪低著頭，身體一抽一抽，眼淚模糊視線。
    她聲音哽咽：
    “我……我有點不想死……我想活下去……孤獨的活下去。”
    她扭頭看向江輕，咬緊下嘴唇，眼淚與鼻涕一大把。
    “孤獨的活下去？”江輕斜靠在沙發上，右手托腮，問，“有意義嗎？”
    寧初雪吞咽口水，吸了吸鼻涕，顫聲說，“活下去不就是意義。”
    江輕一愣，這話也沒毛病。
    “告訴你一件事，其實我沒有錄音。”
    “為了防止暴露心聲，我一遍遍默念圓周率，然後通過心聲威脅你……你如果堅定點，我還真抓不住你的‘尾巴’。”
    “當然，我確實一早就懷疑你……你出現的時間與地點太巧合，你跟著我的時候，總在打量我，像在找機會要對我動手一樣。”
    江輕拿出第二部手機，聳聳肩，“這部手機，我不知道什麽原因壞了，開不了機……盲猜一波，黑幕搞的鬼。”
    “巧恰我要去看一看，午夜之後低樓層的一個情況，就布了一場局。”
    寧初雪張嘴，憋了半天，“你……媽！”
    “你玩我？”
    江輕一本正經糾正，“注意言辭，什麽叫‘你玩我’？‘演員’之間的立場就是互相利用，你與程野交易，也是一種利用我，讓自己活下去的手段……不用對我賣慘，穿書的人，誰沒有一段痛苦的回憶？”
    “早上7點，跟我去一樓大廳。”
    寧初雪身體一僵，可憐兮兮道：
    “9點行不行？上班都9點。”
    “程野上個毛線的班，要不是剛才在大廳沒看見他，我現在就帶你去。”江輕埋怨一聲，換了一個舒服的坐姿，右手枕在後腦勺上，閉目養神。
    室內漸漸安靜。
    淩晨三點，寧初雪脫掉鞋子，輕手輕腳起身，走向門口。
    “呀~男子漢看守！”
    雲鹿璐出現，攔在大門前。
    江輕打著哈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可以求求程野，隻要他願意用一半的實力與我一戰，輸了給我生路，我也給你生路。”
    翻個身，他接著睡。
    早上7點整。
    江輕坐起身，抓了抓頭發，看向瞪著一雙熊貓眼的寧初雪。
    “走吧。”
    寧初雪一聲不吭，跟在後麵，像是接受了命運的審判。
    ……
    酒店大廳，灰霧散去。
    楚歌挼著妻子的手掌，望向程野說，“你牛，江輕身邊安插臥底。”
    程野愉悅笑道，“我單純懶，不想自己動手。這不挺好玩，等最後一天寧初雪自爆，江輕一定……”
    “一定怎麽？”江輕大步走近。
    “寧初雪昨晚已經坦白一切。”
    “小程，孫賊，會玩！”
    眾鬼：“……？”
    程野瞪眼，“臥槽！”
    ……
    第四更）